他眼底浮上一层莹亮,斜目看着苍白的少年,又瞥了一眼压住自己手上的力道,指骨分明,经脉若隐若现。
“也许吧,没有必须留下的理由。”
谢安阴郁的眸子看不出什么情绪,在白昭面前,他一直喜欢低着头,长长的青丝遮住了他所有的表情,他所有的心思白昭都要靠听他说话的语气来猜。
“……嗯。”
白昭掩面,偏偏他连说话都不带任何感情,猜也猜不透。
“那,你发现了什么?”
“在城西郊外的一个村子里发现了活尸,我和苏吟去看过,是从乱葬岗里被炼制的。”
“你去过乱葬岗吗?”
“苏吟去了,那里的确有个人,戴着黑色的半脸面具。”
不好的回忆涌上脑海,谢安蓦地想起,那日在皇城中,明镜如何以一人之力,操控着一批傀儡强势地逼退苏秦。所到之处无一不是血肉横撒,银甲铺就的地道如纵横的阡陌,比起苏秦在皇宫里的做派,他似乎来的更为狠厉。
黑色的面具下是少年嚣狂的笑意,他站在皇宫的城门上,比头上的煦日还耀眼,素黑长袍在风中猎猎飞舞,脚下是遍地的尸体凝成的银海,层层浪涌,波光潋滟。
谢安不知白昭是否知道,面具下那张脸,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弟弟。他说的含糊,便是想要试探一番,若他真的不知,他也不便说予。
“面具?”白昭皱了眉眼,若有所思,“隐世之人若要出世,大多是会伪装一下,一般也是斗笠、面纱之类的,面具倒是少见。”
他不知。
他大概是不知的,谢安见识过明镜的傀儡术,那样得心应手的手法,显然不是他全部身家,这个人的能力他是看不透的。但白昭可不知,他也只是凭着明镜的变化来猜测,他向来心思缜密。可猜又能猜多少?猜的东西又有几分信得?其实他心里还保留着,明镜依旧天真的念想,毕竟他从未见过明镜在杀人时,那副丧心病狂的模样。
眉眼笑的比谁都开心,狂妄又张扬,像是得了什么至宝,可望身下一看,满地堆积的尸首几乎没有立足之处。他笑的是什么?
“苏吟与那人交过手,速度极快,手法狠厉,不好对付。”
将军府家的小子,功夫怎么也不会很差,且苏吟从小就顽劣,连苏衍都被他带成个假小子了,且能从玄舒手下将他们救走,本领应该是不小的。
“那些活尸呢?”
“被我杀光了。”呼吸不自觉变得冗长,心口的起伏变大,白昭眼尖地看出,猛地拉开谢安的领口。
凝固的血块已经发黑,柔滑的锦缎与血凝在一起,他稍稍用力也拉不开。床帘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震地一晃,白昭松开了手,不顾谢安惊异的表情,在浴桶旁勾兑出干净的温水端过去,小心翼翼地扶着谢安坐到床边。
那水是管家帮他烧的,还未来得及用完,就被谢安一阵敲门声打断了,聊了半天就搁在那儿,他也不打算等谢安走后再去洗一次澡。
若不是发现谢安身上带伤,他都快忘了,这满室的雾气腾腾,整个房间的温度都比外面要高些,他半湿的衣衫贴在身上也极不舒服。
“居然被几个活尸给弄伤了,真不像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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