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突然不说话了,捻着白须虽是一副慈祥模样,可笑意不达眼底。
安仲心中不禁惴惴,又道,“家主遣在下来,想邀先生过府一叙。”
老人婉拒道,“老朽年迈,不比年轻人腿脚灵敏,如今已不喜走动。贵主之邀,实恐难应。”
安仲心道,果不出相爷所料,遂拿出安则谦的亲笔信,“烦请先生过目。”
老人展信逐读,须臾,敛笑合信。
“还请阁下带路。”
临武街,安府书房。
孙老先生进门,一眼便望见那安则谦活气生生,哪里有信上那大限将至的模样。本欲离去,转念一想,便要看看他今日费尽心思找了自己来,是为着什么。
安则谦拱手见礼,“请先生上座。”
孙老笑笑,“相爷客气。”虽是如此说着,却半点不客气地坐在主位上。
安仲见状便掩门出去了,安则谦连步上前,撩袍便跪,周周正正地行一大礼。
“见过先生。”
座上宾笑意盈盈,动也不动地受着他礼,嘴上却道,“相爷大礼,可折煞老朽了。”
“先生见谅,学生出此下策,实是有事相求。”
“不敢当,老朽一介布衣,担不起相爷所求。”
“先生……”
“相爷有所不知,老朽此生只收两徒。长徒不孝,告离师门十年有余,音讯杳无。次徒名曰叔和,乃玄白崖主,实是没有相爷这样的人物。相爷这声先生,老朽可担不起。”
“多年来,先生拒不见我,只得出此下策。我信上书,性命危矣。先生若真是那无情无义之人,今日定不会来。这些年未能尽孝先生膝下,乃我此生之愧。
学生不才,略通权谋。承蒙今上不弃,得以伴君左右,辅佐一二。先生当年教诲之恩,学生永生难忘。学生虽不再悬壶济世,却仍愿以一己之力造福我朝万民。”
孙老面色沉静,笑意全无。
“还请先生听我一言,今日我求之事,无关我身。先生,您可曾记得时家儿郎时佑吗?”见孙老捻须不语,安则谦继续道,“将军时佑与妻共抵戎军,奈何兵力不足,双双献国,幸留一女。我的探子今日于乐陵城外雪地中找到了她,却已昏迷不醒,请医无果。望先生伸以援手,保时家最后一脉。”
老者捻须长长叹息一声,“可惜了,可惜了……
天色暗灰,已近傍晚,外面风雪不止,而室内依旧一片寂静。
孙怀仁起身道,“老朽年迈,不便走动。这几日便在府上住下,多有叨扰。”
安则谦垂首重叩,“多谢先生。”
老者打开门,立于门边,“相爷客气。”
安仲守在一旁,已候命多时,“孙先生,客房早已备下,请随我来。”
望着孙怀仁远去的身影,安则谦心中五味杂陈,有些事,无论多少年过去,终究难以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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