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淮宋才明白一个道理。
最好的时光都是不经意在指缝间溜走的,当时压根就不清楚那是什么滋味,只有在失去之后才恍然大悟,原来,那美好短暂地压根就想不到会去珍惜。
十年前,淮宋在王家学会了一个叫作“青梅竹马”的词。
王衡之也比她稍小,所以“姐姐”曾一度是王衡之对淮宋的称呼。
虽说后来有了个弟弟淮南,不过弟弟叫她,和曾经的王衡之叫她,是不一样的。
淮宋的心里头不是没有情愫的存在,她也曾经同这天底下所有的少女一般,有过对未来生活的向往。
她也清楚,那些江南富贵人家的女子们,在家境和父母的关怀下,可以有一直单纯的幻想,因为她们生来高贵,有这个资本。
她更清楚,男子所谓所谓的甜言蜜语海誓山盟,能够发挥其作用的时候,也只有从他们嘴里说出来的那一瞬,除此之外,那些情话听听就可以了。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其实也可以对其他女子说吧。
王衡之悔婚那日,淮宋一直将自己关在那间屋子里谁也不肯见。
绿纱窗外的人儿看不大真,明晃晃地像把匕首,刺进她的心坎里。
她那时候在想,王衡之,你怎可负我?
后来,三年的折磨过去,她懂得了很多道理,看开了很多事情。
原来负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负了便是负了。
又能怎样呢。
锅里头氤氲着热气,淮宋将汤勺搅拌在米粥里,一股子香甜的气息钻入鼻子,顿时五脏六腑像是被熏陶了一般愉悦。
好在她淮宋没去要死要活的整日哭闹,她投身于做菜中,跟着母亲后头给她搭把手,三年下来,厨艺精进了不少。
“那是顾大嫂明儿要用的米。”
汤勺里的米粥被淮宋吸溜干净,她转头,看见了站在门口的王小八。
已是入夜,还好村里的星星够亮,淮宋实在饿的睡不着,索性自己给自己煮粥吃。
“得了吧,本来就是我娘替我要的。”
小小八仙桌搬在了院中央,一碗清粥,搭配一碟子咸菜,淮宋就这么囫囵吃起来。
那香味入了王小八的鼻子,也好奇地看向淮宋那儿。
“好香啊。”他不禁说道。
“要不给你也盛碗,正好锅里头还有剩的。”
淮宋看王小八那样儿,举着筷子迟迟没去动咸菜,不禁感到好奇。
“不会吧,你没吃过咸菜?”
这在寻常人家是再寻常不过的菜肴,可在富贵人家就未必了。
“我只是觉得这粥,太香了。”王小八双手捧着碗,道。
淮宋低头看他那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一点也不像干过农活的样子。
“知道为什么这粥香么。”她问。
王小八摇头。
“其实倒不是这米有多好,自古饭桌上的米饭,都是从这稻田间来的。可是啊,你看这土墙,这门联,还有睡在里头的人。知道这是什么吗,这就叫家。这米粥也好,这菜肴也好,只有和相亲相爱的人们一块吃,才会便的有滋有味。不然再好的佳肴,都是透着寂寞的。”
王小八看上去似乎是头一回听到这么个说法,一副很奇怪的模样。
“你肯定常常一个人吃饭吧。”淮宋问他。
他还就真很认真的思考了下。自幼丧母,他搬出宫,便是在府邸里头,抑或是外头随便糊弄糊弄,纵是开了酒楼,对于美食的喜好程度,却是颇为冷淡的。
如是想着,他的嘴角不禁上扬。
淮宋举着筷子,看他那颇是落寞的笑,心里头也想到怕是被自己猜中了。
“你以后也会有家的,有个会烧饭持家的妻子,到那个时候,我担保你每顿饭都是香喷喷的。”介于在厨房的那一番宽慰,淮宋权且当作报答了。
“那就借你吉言。”说着,他伸出筷子夹了一搭咸菜。
淮宋注意到他眉心间一块淤紫,想到是晚上那根原本应该砸向自己的鸡毛掸子,不禁咋舌。
“你把头转过来。”
王小八下意识将脑袋给转了过去。
淮宋的食指指尖戳了点小罐子里的药粉,轻轻在他的眉心点了点。
“这是三七花的粉末,用来活血散瘀的,你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儿起来应该就没什么事了。”
直到一层白色将那块淤紫遮盖,淮宋才将手收回,将罐子给封上,继续喝剩下的粥。
“你母亲,经常这样子打你么。”他开口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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