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宫外,老僧几人在落日的余晖下渐行渐远,一路优哉游哉好不自在。这宫里头几个主子自打听闻八皇子终于还是获准离宫而去,且得了那甚么“钦封监察”之职,当下里一个个心头百转,各生心思。

不消说,大皇子禇伯宣自然是反应最大的那一个。眼见着费尽心思拉拢的八皇子,就这一眨眼的功夫便离他而去,往日的付出的心思竟这样就白白废了,心中自然愤懑。

所以这个久经历练的皇子已经不会再用砸东西扔碟子这类幼稚且易被人抓到把柄的举动来宣泄自己心中的情绪,可是大皇子终究是意气难平。

如今文煜阁的青云斋里,鸦雀无声。

这位主子正坐在上头的红漆雕龙桃木椅子上,沉着一张脸,眸色阴沉地看着跪在下首,低伏着身子,连头也不敢抬的荣明。

“我养这些年,难道竟是要你拿这些情报来糊弄我吗?”

荣明微微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只是他斜眼斜觑见主子的脸色,浑身一个战栗,便识趣地闭上了嘴,低头一声不吭。

“你养出来的那帮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八皇子冷哼了一声,“只知道他去了一个杨梅摊,去了一个鸡摊,还去了一个什么劳什子的旧墟。”

“若是只去了这些地方,难道能改变他什么吗?竟能让他一回来就变得牙尖嘴利,能言善辩吗?”

“啪”大皇子将端起的茶盏重重地摔在桌上,“养的好东西!”

“奴才该死。”荣明战战兢兢地抬起双手,往自己脸上毫不留情地打过去。

“啪”,“啪”,“啪”……荣明一下一下地抽打着自己的脸颊,丝毫不顾自己的脸颊已经因此充血而红肿,甚至渗出血来。静默的空气使这声音显得格外清脆而响亮。

“好了,停下吧。”大皇子看着荣明不停地自抽耳光摆摆手,示意荣明可以停下了。

荣明如释重负地放下双手,两颊已然通红高肿,他抬起头,试探性地看向主子的神色。

不妨大皇子已经站起身来,下了玉阶,走到他面前,亲自要扶他起来。

荣明心下原是担忧,现在却有些哽咽起来,“殿下……我……殿下……”一时间竟语无伦次起来。

“好了。”大皇子仔细看了看他的脸,不知何时从袖子中拿出一瓶金创药,要替他敷上,“本宫知你尽心尽力。可你这几日的疏忽,实在是不该。”

荣明感受着大皇子那柔若无骨的手指,沾着清凉的液体,在他的脸上游走,愈加哽咽,抬手便要再抽自己耳光,“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大皇子适时地制止了他,“好了,就到此为止吧。”

“你要知道,本宫之所以此苛责于你,正是因为你之于本宫,是与别人不同的呀。”

“你与本宫是打小儿一同长大,本宫于你的感情,甚至于比本宫的其他几个兄弟都要深。虽说名义上,你我是主仆的关系,可是打心眼儿里,本宫确实把你当成兄弟来看待的。”

“兄弟,从来便是荣辱一体的。你与本宫向来是一条战船上的人。”

“奴才……奴才……”荣明的眼泪泉涌而出,“殿下……奴才……”

“他日若是本宫真的像父皇那样,那裘公公的位置,自然便是你的。甚至于,本宫还能给你更多的荣宠。你可明白?”

荣明噙着眼泪,“奴才明白。”

“但本宫若失败了,你我的下场,只怕轻则宗人府、慎刑司,重则性命不保啊。”

“本宫素来是不喜争斗之人。如今也是无奈才被迫走上了这样一条路。”

“现在退无可退,唯有一条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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