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陆元甲一身便装出了太尉府,径直往都亭驿而去。
驿馆院门紧闭,几个侍卫模样的年轻人无所事事地立在门前。
“几位小哥,请了!此处可是大辽国的驿馆所在么?”陆元甲向台阶之上的几个年轻人拱手问道。
“正是,公子有何事?”一个面相老成的年轻人问道。
“请问石律公子可在驿馆之中?”陆元甲问道。
面相老成的年轻人皱了皱眉,和身边几个人相互对望了两眼。
“你是何人?”另一个年轻人问道,脸色却有些不善。
“在下陆元甲,想求见石律公子,烦劳小哥可否通禀一声?”陆元甲道。
面向老成的年轻人略作沉吟,似有些犹疑。
正在此时,另外一个年轻人趋身过来,问道:“大人看着有些面熟,可是童太尉府中的侍卫么?”
陆元甲一愣,有些疑惑地看着那个年轻人。
“那日在太尉府前搬箱子,大人曾出手相助的……”年轻人莞尔道。
陆元甲仔细一端详,还真是那个搬箱子的小厮,便也是哑然失笑道:“不错,你我端的是有缘,今日又见面了。”
那年轻人见陆元甲也认出了自己,也是喜上眉梢,转身和那面相老成的年轻人低语起来。
低语一阵之后,那面相老成的年轻人面色稍缓,对着陆元甲说道:“你且稍等,在下进去禀报一声。”说罢,便转身推开大门侧面的小门走了进去。
“小人叫史东,在家行二,别人又都唤我史二……”那小厮来到陆元甲身前,笑嘻嘻地说道。
“哦,原来是史兄弟啊!”
“大人与我家公子熟识么?”
“曾有过几面之交。”
“那就好,那就好,我家公子一般是不见生人的……”
陆元甲有些喜欢这个透着机灵的史二,看他的模样却又不像是契丹人,便低声问到:“史兄弟家在哪里啊?”
“小人家在幽州……”。
史二刚应了半句,就听见大门“吱吱呀呀”响起,分开左右,一行人从里面走了出来,阔步走在最前面的正是石律。
“陆兄弟,石某日思夜想,却是没料到你能今日登门!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啊!”石律一脚迈出大门,抱拳当胸,热情洋溢地大声说道。
“小弟冒昧登门,石兄莫要见怪才好!”陆元甲快步迈上台阶,向着石律迎了过去。
两人就像就别重逢的故友,没有丝毫的生分,说笑着,肩并肩进了驿馆。
虽是辽国驿馆,院中亭台屋舍却无一不是中原的样式,听石律说话,也无丝毫的异域口音。
对于外国人的驿馆,后世称之为大使馆或领事馆,陆元甲是不喜欢的。
与四行仓库隔着苏州河遥遥相望的就是外国人的使馆区,当陆元甲和他的战友们在那栋建筑物里殊死抵抗的时候,心里还真是向往河对岸的宁静与太平。有时候会产生一种错觉,这还是中华民国么?为什么苏州河两岸到处飘扬的不是膏药旗就是米字旗,唯独看不见自己的国旗。
陆元甲最近看了些书,发现契丹人与中原汉人在经济和文化方面的交融十分深厚,特别在燕云一带,已是辽中有汉,汉中有辽,那里一些未经历过宋辽战乱的老百姓似也不再纠结于辽宋之分了。老百姓要的其实就是一个太平日子,哪朝哪代对他们来讲,只不过就是磕头时的一个口号罢了。
而对于那些祖辈生活在宋地的宋人来讲,总是少不得怆然北望。宋辽之间历史形成的间隙,或者叫仇恨,已成为心中一道的经不起折腾的伤疤,一有阴天下雨就会痛彻心扉。
二人落了座,仆人献上茶,石律拱手道:“上次承蒙陆兄出手相助,只是来去匆忙,没得机会向陆兄致谢,石某这心中一直都是惴惴不安!”
“石兄不必再提此事,在下此次登门只是另有一事向石兄请教。”
在外国人的使馆里,陆元甲实在是没有委婉迎合的兴致,还是单刀直入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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