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神绩拉着屈突仲翔入了席,把他往蒲团上一按,摩搓着手掌道:“那事态紧急,哥哥也不跟你客套了,我一个兄弟出了点儿麻烦,就是那个在百花坊力挫长孙孝政的陆绩,现在反被那群鳖儿子诬陷私贩军盐,已经被关在了伏牛山的大营了,你爹是折冲都尉,这军盐之事本来就归他管,你回去帮我和他老人家说一下,让他想把我兄弟给放出来,然后再好好审一下这案子,如何?”

“这……”屈突仲翔显得有些犹豫。

还不待屈突仲翔把话说完,被丘神绩拉来起哄架秧子的一群纨绔子弟就群情激奋,喷着口水兴义愤填膺喝道:“长孙孝政那家伙向来瞧不起咱们武将子弟,陆兄弟替我们教训了他,我们现在岂能弃他不管!”

屈突仲翔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合着你们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自己的老爹自己最清楚,他是刚正不阿不假,可关键在于自己说话在他面前根本就没分量啊,他丝毫不怀疑,自己这么一群纨绔子弟直接找到老爹为那陆绩求情,老爹不仅不会相信,反而会更加笃定这陆绩跟自己这群人是一路货色……

丘神绩见屈突仲翔面色阴晴不定,以为他不愿意帮忙,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他从小在长安长大,本来就不属于洛阳这个圈子,最近一年多之所以能在洛阳混得风生水起,那多半是因为他大大咧咧又有些自来熟的性格,可真要办起事来,他还真没有这些本地权贵有人脉和关系,这也是他直接找到屈突仲翔的原因。

丘神绩一只手搭在了屈突仲翔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抄起了一盏酒,咧嘴笑道:“小玉郎,哥哥来洛阳这么久,可从来没请你办过什么事吧?是不是我今天请酒的排场还不够大?”

屈突仲翔看着丘神绩一副不答应就灌酒的架势,心里直泛苦,刚才喉咙如刀割一般的疼痛他仍记忆犹新,下意识的就吞咽了一口口水。

“这……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

傍晚时分,蝉声如织。

屈突仲翔在屈突寿书房的门口已经转悠了很久,屈突寿早就从营中归来,可屈突仲翔还在犹豫不决。

究竟该如何开口呢?若是真的闯门进去为陆绩求情,依着自己对父亲的了解,九成九是先臭骂自己一顿,然后再交代手下人直接严惩陆绩。

屈突仲翔为难的摇了摇头,挨一顿骂倒是无所谓,要是那陆绩出了什么事,自己还不得让丘神绩给撕了。

屈突仲翔越想越烦,就在这时,家中的老管家端着一碗粥走了过来,看着屈突仲翔不停地在房门口踱步,走了过来疑惑道:“少爷,您在这儿干嘛呢?有事儿干嘛不进屋啊。”

“啊。”屈突仲翔回过神来,看了看老管家道:“我……我没事儿,张伯你找我爹有事儿啊。”

老管家乐呵呵的一举手上的粥道:“二夫人担心老爷白天里来回奔波受了热,特意煮了绿灯汤吩咐我给送过来,二夫人特意嘱咐给少爷你也送一碗,估摸着下人这会儿也送到您房间了,加了冰的,少爷快回去喝一口吧。”

“二娘……二娘真是心细。”屈突仲翔愁眉苦脸的脸上也慢慢展开了一些笑容。

咦?

屈突仲翔突然眼睛一亮,心中顿时琢磨出了一个办法,虽然爹从来都不信我的话,可是他对二娘却向来是言听计从啊,我若是能说动二娘去向爹求情,这事儿多半就没什么问题了!

屈突仲翔一想通,也顾不得再和老管家搭话,直接拔腿就向内院跑去,边跑边琢磨对策,二娘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从不干预爹的事情,况且二娘的出身不好,为人处世向来谨小慎微,生怕给人落下话柄,要说动二娘为陆绩求情,恐怕也非易事。

蒋国公府很大,单单是屈突寿住的西院就错综复杂、庭院纵深,再加上是秋初,天气尚有些闷热,屈突仲翔这一路跑的是大汗淋漓,待到了内院的时候,屈突仲翔反倒停下来了脚步,对着旁边的池塘里的倒影,把自己的头发又抓散了几缕,松了松衣领和腰带,沾了几滴池塘里的清水抹在眼角。

屈突仲翔调整了一下神情,哭丧起了一张脸,快步冲向了内院,一把推开了二娘吴芸的房门,边哭边嚎道:“娘啊,娘,你快救救我吧,儿子没脸活在这世上了。”

一名约莫四十岁左右的美**人正在屋里纳鞋垫,见屈突仲翔狼狈不堪、边哭边叫的跑了进来吓了一跳,针尖一下就扎破了手指,她也顾不得指尖上的疼痛,连忙上前扶着屈突仲翔,关切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幅模样?是不是在外面闯什么祸事了?”

“娘啊,儿子没闯祸,但这件事您要是不帮忙,我豁出命去,也要闯一闯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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