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古朴而狭长的街道上，充满了情趣。流水沿着街道两边的缝隙而过，街角处的水车跟杨柳相依，仿若一场缠绵的爱恋。青石板的路面极其干净，不染一丝尘埃。路上人来人往，虽然已经是黄昏，但也丝毫不缺热闹。在水车对面有一家十分特别的店铺，要说它特别，倒不是因为它那简朴而与周围格格不入的装修，而是因为这里每天从早到晚都不缺客人，生意极好。　　这家店的名字叫做“虞琴坊”，是一家琴坊，也被很多人称为“雅苑”。虽然有些像是青楼的经营，做的却不是青楼的买卖。兴许正因为它是一家雅致的琴坊，装修都极具特色，整体古朴，没有丝毫的艳俗。也不知道虞琴坊是从什么时候营业的，但很多人都喜欢来这里，尤其是文人雅士。要么摆上桌椅，喝着清茶，讨论诗词歌赋。要么来这里听听虞琴坊的姑娘弹琴唱曲，曲调优雅，听者皆醉。传闻这家琴坊的主人是一个容貌绝伦的女子，却也只是听闻，并未有人见过。而真正出来被大家所知的，是一名男子。这男子便是在弦月阁跟着方子月来到凡间的云奚，在和仙界不同的是，他改变了那银白的发色，成了和凡人一样的黑色。虽说收敛了几分自身的容貌，但依旧是难得一见的俊美。　　虞琴坊是当年方子月下凡之后创建的，那时她跟云奚两人刚到人间，不懂得人间的生活规律。后来才知道，原来生活是要靠自己赚钱的，原来这凡间的人们是要吃一日三餐的。起初他们还能在山林间生活，但深山老林里，只有动物，很少见到人，更不要说去找到合适的灵魂。正无奈之际，竟然在山林中救下了一个青楼女子，那女子是长安城里一个青楼的头牌，名为柳惜梅，她本是贵族小姐，母亲早年离世，因为家道中落，继母在父亲旁边说三道四，将其嫁给一个无赖。柳惜梅见过那无赖，虽然家境优渥，却长相丑陋，还极为好色。她从小养尊处优，怎么可能受如此大辱，于是半夜里偷偷逃走，到了长安城又没有落脚地，得了青楼的救助，便留在了青楼。只是她心性高傲，坚持卖艺不卖身。　　她这次进山，也是为了青楼的姑娘。因为她卖艺不卖身，即使她已经是头牌，总得做些其他的事情，才能免于老鸨的冷眼相待。柳惜梅母亲在世时，她跟随母亲学习医术，虽然浅薄，但却对女子保养之道颇为研究。所以她提出给青楼的姑娘做一些能够让她们更加美貌的护肤品，老鸨一听，自然高兴，只有姑娘们漂亮了，客人才能多，赚的钱自然也就更多了。柳惜梅这次本想采集一些山林里最为纯粹的朝露，哪想到遇到一群劫匪，他们贪图柳惜梅的美色，正危险的时候，被方子月所救。　　柳惜梅感激涕零，同时又惊讶于方子月和云奚两人的容貌气质。方子月自然不能告诉他们的来历，只说自己是外地人，想要在此找个事情做，无奈对此地不熟悉，又没有认识的人，实在困难重重。柳惜梅深思许久，便提出可以让他们在青楼暂住，等找到合适的落脚处再走。　　方子月、云奚两人来到青楼，偷偷住在柳惜梅安排的地方。待了几天后，方子月发现，这青楼实在是一个污秽之地，老鸨也是仗着自己的权势，逼迫姑娘们接客，于是便生了想要改变的念头。　　一次深夜，云奚站在房里摆弄着装饰品，方子月和柳惜梅坐在茶桌边。云奚一脸不情愿的看着方子月，问道，“你想要长期待在这里？”　　方子月点头，看了一眼柳惜梅，“我觉得这地方不错，虽说现在沾了许多污秽之气，但我们可以改改。”　　云奚不再开口，他一向是无所谓的，反正方子月到哪，他就跟着去。只是这地方，他实在不喜欢，想来他在弦月阁还没化成人形的时候，每日被方子月用仙界朝露灌溉。即使成了人，还能时常喝到香甜的玉露琼浆，住的是月光浸染的弦月阁，穿的是朝霞月华所制的衣服。现在跟以前比差的太远了，不过，只要方子月在，好像也还挺好。　　柳惜梅满脸踌躇，她看了看云奚，又转头看向方子月，问道，“恩人，这青楼是老鸨的，我没有办法做主。我也知道你们并非普通人，但就我所知，老鸨认识不少这城里的达官贵人，轻易得罪不起的。”　　“这个你不必担心。”方子月那清冷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温和的笑容，如春风拂面，又如月光柔情，更加美丽。“我和云奚来到这里，本就是想要在此寻个落脚处。既然跟你相识，想来也是命中注定。”方子月沉吟几分，接着问道，“你可知那老鸨有什么秘密？”　　“秘密？这我不知，如果恩人您想要知道，容我去打听打听。”　　“好。”方子月点头，但又觉得不妥，往日里她在仙界是被人敬仰，说话的语气也自然是有些高冷，甚至还像命令。而如今她在凡姐，自然不能和仙界一般，于是思索一会，说道，“就麻烦你了。此外，你不用叫我恩人，我叫方子月，他叫云奚，你就用名字称呼罢！”　　柳惜梅愣了片刻，才微微颔首说道，“好。”　　等待柳惜梅离开了，云奚才坐下笑道，“没想到你现在竟然收起了傲气。”　　方子月端起桌上的茶，轻抿一口，“毕竟这里是凡间，低调点总归好些。对了，我让她直接称呼你名字，可好？”　　云奚故作生气的撇嘴，这跟他俊美的长相极其不符，却又没有丝毫奇怪。“你说都说了，现在才问我，我生气了。”　　方子月不禁一笑，明明能看出来云奚是故意的，却还是忍不住安慰，“好了，等以后我把这地方弄下来了，就由你来重新布置。”　　“真的？”云奚灿烂一笑，惊艳了一室芳华。“那说好了，我想怎么弄就怎么弄，不许拦我。”　　“好。”　　“对了，你为什么不直接用仙法把老鸨弄走算了？”　　“云奚，我们现在不是在仙界，不能随意使用仙法。我已经接受惩罚要渡魂了，你总不希望我再接受更重的惩罚吧。”　　云奚没有开口，哼了一声就离开。还不是因为那人，若不是因为那人，他们怎么可能来凡间，又怎么会有这么多麻烦。　　看着云奚的身影，方子月微微叹气。一想起那人，心中着实痛苦，她又端起茶杯，连着喝了好几口，才慢慢抑制住那股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