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时,达旦老爷才从沉醉于畅想琥珀终身大事的状态回神了,一掌拍在脑门,说道:    “是啊,这可是大事情啊,不把福山那个阴毒的复仇者给解决了,我们父女俩是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达旦老爷知道对方十分难对付,略显焦急,开始来回地踱步。然后,他想到了什么,停了下来,对琥珀说:    “琥珀,你别怕,不论福山那家伙有厉害,还有别人比他更厉害,我们可以寻求帮助。”    琥珀并不认为可以帮助她的人存在,悲观地说:    “谁呢,谁能帮助我呢?我看那个光头大汉说话的口吻就是,我非死不可,就是他们让我活过来的,我相信,我逃不过接下来的安排。还有那位福先生,我见过了,很高深莫测,我不认为城市中有任何一股力量能跟他们抗衡,把我救出来。”    达旦老爷宽慰道:    “琥珀你别悲观,不管福山跟那个光头有多少见不得人的手段,他们终究是敌不过正义的审判的!”    “那么,谁是正义的审判呢?”    琥珀垂着视线,情绪略显低落。达旦老爷略带神秘地抛出几个字:    “光猎手。”    听到这三个字,琥珀愣住了。她发愣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因为看到了希望。她听说过猎手的传闻,知道他们所向披靡的事迹。不论在之前,她有多么相信自己非死不可。可这时,她相信有人确实能帮她。    看着她愣神的样子,达旦老爷知道她已经多了信念,劝道:    “琥珀你应该从流言中听说过吧,光猎手们有多么无坚不摧,在他们面前,别说一个福山了,就算再多一打都不够瞧!琥珀你别怕,有光猎手保护我们,我们一定不会有危险!”    琥珀还是愣着神。虽然她相信猎手们很有能力,可她还是担心他们不能解决自己的麻烦。她有点犹疑,拿不定主意,呆呆地望着窗外,过了一会儿才回神,喃喃地问:    “……猎手真的能帮我吗?”    “当然能!”    “那把这件事丢给猎手来做真的好吗?”    琥珀还是神情低落,不看好自己的未来。达旦老爷听了这话后,流露出极不赞同的情绪,重重地摇了摇头,说:    “琥珀你怎么这么说呢,这怎么是丢给猎手做呢!我听说过,把福山那种恶人逮捕了就是他们的职责啊,换了平时,你遇到恶人的纠缠也会到警局报案的,在这个关键时刻,更没必要不寻求猎手的帮忙吧。”    琥珀其实不想应允父亲的要求。可是,她却不得不这么做,她回头看了看角落里的钢琴,又垂下视线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这才打定了主意要珍惜好不容易才活过来的生命,应允道:    “好吧,我们去寻求猎手的帮忙。”    “这才是好孩子。”    然后,父女俩一阵商量,没过一阵子,双方便一起出门了。    四    福先生守了梅冬一整天。这一整天,他都不吃不喝,停在躺椅边,痴痴地握着她的手,盼望她能醒过来。    入夜了,他的姿态也没有改变。看样子,还要守护梅冬很长一段时间,虽然她早已没有呼吸,也全无苏醒的迹象,但他的念头也没有改变。    就在某刻,一个声音从后方黑暗的空间传了过来:    “在这世界上,比脾气更难更改的是人的生死,福先生,你要对梅冬小姐的离世看开些才行。”    是莫晚来了。他进门后,轻轻走了过来,在福先生身旁站定了,顺带望了望躺椅里面无血色的梅冬。他表情平静,看不出他对一个鲜活生命离世的真实评判。    福先生听到他的话后,伤悲总算少了些,放下梅冬的手,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黑色景致,说道:    “我有时候在想,我到底是不是受到了诅咒,以至于我每当我遇上幸福时,都实际会经历痛苦。……这是真正爱我的女子,却因为跟我在一起而遭此厄运,我真的想救活她,却没有把握,因为我不知道那血液在她的身体内是否会起作用。”    “福先生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是你爱错了对象,才会如此?”    莫晚在一个适度的范围内安慰着福先生。福先生用手拨了拨头发,斩钉截铁地答道:    “没有!梅冬她愿意我了我付出生命,值得我爱,我没有胡乱爱人。”    莫晚轻叹一口气,走到更靠近福先生的方位,说道:    “我知道,自从帕罗小姐离开你,你就对感情这事产生了一旦疏离,或是恐惧。这些年来,你的心思都在缪格和缪特身上,没什么机会遇到女子,梅冬小姐算是例外的那个。但实际上,你跟她并不般配,你并不真正爱她,你只是同情她,何况,她实际是有丈夫的,这就必然会引起麻烦,村里的人会指责,这才造成了这场悲剧。”    福先生听了这话,有些恼怒,质疑道:    “缪格一直说你牙尖嘴利,挖苦起人来很有一套,那时,我还护着你,但现在看来,是我护错了。……莫晚公爵,你是特意选在这个时刻来挖苦我的吗?”    莫晚摇摇头,说道:    “当然不是,福先生,我母亲几个月前才去世了,我能对你此刻的感受感同身受,绝不会做火上浇油的事。我是来劝你的,你得明白一件事,同情心不是爱意。”    福先生听了这话有些受挫,朝着躺椅的方位前行几步,望着躺椅里那道苍白的影子,说道:    “莫公爵你要明白,我并没有把同情心当成爱意,我是真的爱梅冬!”    “那如果梅冬小姐是别的身份,并没有受到丈夫的欺压,你会喜欢她吗?”    莫晚不慢不紧,一步一步逼出福先生心里的话。福先生稍有迟疑,再度望了望那影子,说道:    “……也许不会。”    莫晚蹙了蹙眉,轻声地答道:    “这不就是了,福先生?我认为,你跟梅小姐在一起是想解救她,并非真的喜欢她,原因很简单,你无法看着她受苦。但我也得承认,梅冬小姐有值得让你付出的理由,想当年,帕罗小姐可是在你最需要帮助的关头离你而去,嫁给一个富人了,而梅小姐却对你情深意重,不惜舍命也要维护你。两人如此不同,因此,你很难无动于衷。”    福先生有些愤怒,吼道:    “别再提帕罗那女人了,我不想再听到她的名字!”    莫晚稍稍地耸了耸肩,说道:    “好吧,我就说说梅冬小姐的事。如今,梅冬小姐去世了,这是一种遗憾,但是,福先生你不必因此自责,梅小姐是柔弱女子,缺乏主见,只会对生活中的各种磨难逆来顺受,她有这种个性就决定了,她的未来不会多光明。我认为,一直将她放在这里并不合适,葬了她吧。”    “我不能葬了她!……也许,她会活过来,我已经将特殊的血液滴到她的身体里了!”    说着,福先生又走上前,弯下腰,将梅冬的手握起,似是在祈求她醒过来。莫晚斜过视线望了望椅子里的影子,似乎在作出有关生命力的判断,说道:    “恕我直言,我认为梅小姐不会活过来。”    “……她会活过来的!”    福先生十分坚定。莫晚再度看了一眼躺椅上脸色惨白的女子,说道:    “我判定,梅冬小姐不会活过来了,福先生你还是要尽快安置她才好。有件事我还得向你提提,缪格了解到,琥珀小姐和父亲已经去寻求帮助了,他现在去阻止他们了。”    “那么,我倒好奇了,这父女俩能寻求谁的帮助?”    福先生侧了侧头,手还是握着梅冬的手,忧伤的情绪淡了些。莫晚答道:    “这父女俩点子不少,说不定真的能想到办法来对抗我们。”    福先生松开了梅冬的手,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沉声说道:    “我觉得,老天真的在捉弄我,跟我在一起的女子生命力不怎么顽强,我想处死的这个偏偏又顽强过头了。公爵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莫晚耸了耸肩,没答话。过了一阵子,他离开了庄园。福先生又回到躺椅边,守着梅冬。    夜晚,月光洒满了田野。田野静悄悄的,也显得很空旷,左边是低矮的山丘,右边有一小片树林,一条小径在中间,笔直地通到前方。    在不远的前方,是一道自左向右横着的山脉,那山脉像是一道柔软的屏障,将田野围了起来。在中央的小径上,有两道影子正在匆匆前行,正是琥珀和父亲,他们花了大半天时间才打听到猎手的住处,正往那个方位赶去。    琥珀走在前头,步子既轻且快,一步不歇地向前走着,达旦老爷几乎是竭尽了全力,才能勉强跟上她的步伐。夜里其实是很冷的,但达旦老爷却费力到连全身都出汗了,他边走边用手背擦着汗,终于有那么一刻,他迈不动步子了,停了下来,靠在小树林旁的树干旁歇息,大口地喘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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