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温醉啧了一声,揉了揉太阳穴,懒洋洋地道:“琴琴姐,你能不能别在我脑袋里呱呱乱叫?很烦耶。” “这明明是我的脑袋……我的身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要疯了……” “别叽歪了,接受现实吧。”温醉懒洋洋地道,双手插着裤口袋,眼珠转了转,阴阳怪气地继续道:“琴琴姐,你还是别在我的脑袋里瞎折腾了,早点投胎去吧。” “你……你才是鬼……你才该去投胎……” 温醉眯着眼,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这大白天的,真是让他想睡觉。“行了,人类丫头。这身体已经被我占了,你还是自行离开吧。”他冷笑了一下,正好路过一个报刊亭。 报刊亭的大爷见着了,奇怪地喃喃了一句:“那姑娘咋滴自言自语哩?” 实在是困得不行,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温醉摇摇晃晃地走到路边一颗大树下,身子朝草地上一歪,呼呼大睡起来。 封锁了身上所有气息,那妖仙应该找不着自己。他的意识渐渐模糊。 “喂……喂……别睡草地上啊……这是我的身体……啊啊啊别睡草地上啊……疯了!” “呼……呼……” ——————————————————————————————————————— 温醉是猛然间醒过来的。当时,头顶树梢正挂着一轮朦胧的圆月,周围黑咕隆咚。他的眼里迸发出两道幽绿的光,只闻一声惊叫。 “啊——!”一个猥琐的男人缩回想要摸上他胸部的咸猪手,脸变得有些扭曲,挂着惊吓。 不好!温醉回过神来,匆匆收要本能之下使出的妖力。瞳孔又恢复了常色。啧,差点儿就要暴露行踪了。 猥琐男的脸色渐渐恢复过来,骂了声“艹”,贼心又起,朝温醉欺身过来。凌晨两点,公路旁边,无车无人,路灯昏暗,正是作奸犯科之大好时机。“小妹妹,怎么一个人睡在草地上?” 温醉眉头一皱,说了声“滚”,压根没打算理会这个人类。然而这个人类却并不打算放过他。一把捉住他的手腕,将他拖近身边,另一只手朝他胸上袭来。 “啊啊啊啊!”晏雪琴的意识在他脑海中尖叫。 “真麻烦。”温醉额头上青筋跳了跳,对于自己这具新身体长了胸这件事情万分无奈,一拳朝那猥琐男腹部打去。 然而,居然没打中!这男人居然抓住了他的手臂,轻而易举地将他双手制住,身子按在树干上,还腾出了一只手去解皮带。 温醉发现自己完全挣脱不开,有些愣了。这身体的力气居然这么小?啧!女人真是没用! 而此时,晏雪琴已经吓哭了,脑海里回荡着她大声的:“哇哇哇哇!叫你别睡草地上!哇哇哇!叫你——” “吵死了!”温醉有些烦,一脚踹了过去。 “艹!臭娘们,还敢踹老子!”猥琐男被踹中了命根,疼得双眼发红,却没有松手,而是一个巴掌甩了过去,打在温醉脸上。 温醉歪着头,不敢置信:他居然被一个人类……给打了?一个人类! 眼里一道绿光闪过,温醉猛地挣脱开双手的钳制,揪住那男人的衣领,将他摔在地上。指甲变尖变长,朝他身上一划便将他的衣服撕碎。 晏雪琴吓懵了,抖着嗓子:“你要干嘛……” 温醉面目妖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眯眼朝着面色惨白的男人笑起来,说:“当然是吃了他。”语毕,露出一口长牙,朝着男人手臂上的肌肉凶狠地咬去。 “啊啊啊啊——!” ——————————————————————————————————————— “呕……呕呕呕……” 天色渐渐泛白,路灯依旧闪着微弱的光。温醉扶着路灯杆子,弯腰对着地面狂吐。呸出一口血沫,他一抹嘴角,抱着肚子,眼神阴鸷。 这么美味的人肉,他居然吃了想吐?难道是因为换了这具人类的身体?该死…… 晏雪琴也在他脑海里干呕。 温醉靠着路灯杆子,气若游丝地道:“琴琴姐,你快去投胎吧,别再缠着我了。” 晏雪琴的灵识在一片漫无边际的绿色荧光海之中漂浮,头顶的天空就是脱离身体的出口,只要向上蹬腿一用力,朝着高空飘起来,她就会……休想! 她的心底早已憋出来一股怨念如同邪火一般,在她混沌的意识里燃烧,咬牙切齿地咆哮:“把我的身体还给我!还给我!”她在一片绿色的海中扑腾,掀起一阵阵波浪,以泄心头之分。 “哈哈……琴琴姐,你知道你现在像个什么吗?”温醉嘲笑了她几声,眼底闪着幽绿幽绿的光,见她并不作答而是继续咆哮,于是便自顾自地说道:“琴琴姐……你的魂魄与我的魂魄混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你会化成厉鬼。” “把身体还给我!还给我!”晏雪琴根本不想听他说话,继续发疯一般地咆哮,仿佛有无穷无尽的怒火在灵魂深处焚烧。 温醉摇摇晃晃地站直了身体,冷笑了一声,凉凉地道:“呵……不愿意走?随便你吧。总有一天,你会被我彻底吞噬。” “半妖?”忽然,一老迈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语调里带着激动的颤音。 温醉的脊背一僵,缓缓侧过头来,幽绿的眼睛冷飕飕地朝背后一瞥。只见两个男人站在他身后不远处,一个是年岁已高却精神矍铄的白胡子老人,另一个是身形高大且面容冷峻的青年人。朝阳刚刚浮出地平线,光辉落在他们身侧,影子在地上拉得老长。 只见老人的眼里泛过一道精光,手指灵活地一转,不知从哪儿出变来一个纸团,嗖地就朝温醉丢去。 温醉神色一紧,身形矫健地一避,堪堪躲开。纸团在空中炸开,如同一个响炮,砰地一下,一团粉末四溅而开。 温醉连忙捂住口鼻。此刻倒霉遇上了习术法的人类,算他命背,顾不上被那妖仙发现行踪了,他赶紧祭出妖力,瞳孔变绿,面目瞬间妖化。 温醉本来想杀了这两个不识好歹的人类术士,顺便吸了他们的精气。却发现对方实力极强,他立马改变策略,打算逃跑。然而,哪由得到他逃…… 该……死…… 温醉狼狈地倒在地上,满面狰狞,却再也发不出一点力。都是受到这具人类身体的拖累!他支撑着软绵绵的身体,想要爬起来逃走,头却昏昏沉沉,又栽回地面。 可恨!居然还是栽在人类的手上!温醉恶狠狠地瞪着居高临下俯视着他的两个人类术士。在他们周围,十几个鬼影晃来晃去,都是面目比他还要狰狞的厉鬼。 居然有人类能操纵厉鬼,这种怪事他还是头一次碰到,偏偏还在他最弱的时候,真叫倒霉透顶。温醉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这两个人类给撕碎,后背却被一脚踩住,脸贴着地。 “真是个好东西啊……”老人弯下腰来,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温醉,从怀里摸出来一支毛笔,朝一个青花瓷瓶里一蘸。“头别乱动。”他擒住温醉的脖子,钳住他的下巴,在他额头上写下了一个字。一道金光闪过,字迹浸入皮肤,很快消失不见。 温醉眼前一黑,失去意识。 “韩奕。”老人朝站在一旁刚打算抽烟的青年人招呼道,“过来帮把手,把这半妖背回家去。” 青年人朝地上那趴着一动不动的女人冷冷瞥了一眼,见她浑身蒙土,眉头便皱了皱眉。他终究还是点了下头,叼着刚点燃的香烟,忍着发作的洁癖,将那女人背了起来。 ——————————————————————————————————————— 早晨,马路上车流穿梭,正是上班高峰期。 一个雪白的影子伫立在一盏早已熄灭了的路灯之上,周围缠绕着一圈又一圈迷离的雾气。司空铭低垂着头,俯视着路灯下那一滩疑似血迹又疑似呕吐物的东西,狭长的眼睛里辨不出太多神色。 空气里残留了那只猫妖的气息,地面上有明显打斗过的痕迹。发生了什么?凭借着气息的线索找来,却还是晚了一步。小丫头的身体究竟被那猫妖弄去了哪儿? 修长的睫毛底下,如墨的黑瞳里暗光浮动。那只猫妖……等逮住了他,一定要将他的魂魄困住,折磨上百年,再让他魂飞魄散。 司空铭微微眯着眼,思绪回到了他刚刚从临渚城赶回张家界之后,见到那丫头时的场景。那时,她被铁链捆绑住手脚,浑身一阵冷一阵热。齐云梦在一旁嚷嚷:“妖孽,你终于回来了!快急死老娘了!我整天提心吊胆,这阵势被隔壁的看见了可是违法犯罪!唉!怎么办!琴琴现在力气越来越大,脸也渐渐妖化了,这该如何是好?” 司空铭皱起眉来,走到安静地缩成一团的晏雪琴身前,偏头对齐云梦问道:“她现在怎么了?” 齐云梦不安地回答:“我怎么知道?昨天她还发狂来着,今天忽然死气沉沉,这反差也怪吓人的。你赶紧给她看看。” 司空铭在晏雪琴面前蹲下,手指刚碰到她的额头,指尖便传来一阵冰凉。晏雪琴忽然抬起头来,眸中闪过一道绿光,她朝着他露出一脸邪笑。“打算怎么对付我,嗯?” 司空铭一愣,齐云梦也被吓到了。 齐云梦指着晏雪琴。“那,那个是……” “滚出去。”司空铭盯着温醉的绿眸,眼神似冰。 “想得美。”温醉的眼神逐一扫过司空铭和齐云梦,最后笑眯眯地道:“这不就是人类所谓的因果报应?”说着,指甲突然变长,朝手腕上一划,留下一道血印。“她的血真香,阴体人就是美味。以后光喝自己的血都能增补精气,也算是弥补了这脆弱的人类身体的一点福利。” 齐云梦见那道血印疑似划过了动脉,吓白了脸,连忙将司空铭一挤,凑到温醉身前,抓住他的手腕。温醉突然露出一口獠牙,冷不防朝她的颈间咬去。齐云梦还来不及惊叫就被司空铭一把推开,脑袋撞在墙上,砰一声响,立刻眼冒金星。 司空铭没空管她,立马掐住温醉的脖子,眼看着他的面目开始妖化,妖力挣得铁链叮铃响,他抬手,以两指按住温醉的脑门,用仙力暂时将他制住。直到他眼里的绿光消失,眼神渐渐空洞。司空铭这才松开手,乳白色的雾气缠绕上铁链,一下子化为碎屑。他将晏雪琴的身子圈入自己怀中。 晏雪琴的额头滚烫,无意识地喃喃:“云梦……那狐狸精回来了没有啊……” 司空铭的脸色黑了一下,摸了摸她的额头,说:“回来了。” “我究竟……会不会死啊……”晏雪琴紧闭着眼,明显神志不清。她哆嗦着身子,蜷成一团,就像是在灵识里一般,被孤单地围困在一片绿色的海洋里。 “不会。”司空铭搂着她,一种很奇异的情绪突然在心中滋长,苦涩而揪心,令他忽然产生了一个想法,好想护着这个人类,一直护着她。 这种想法之前从未有过。去临渚古城之前,他只是抱着“赶紧解决了这件事就再也不欠这丫头什么了”的心态,然而回来之后,再次见到灵识已经衰弱的她,却莫名其妙萌生出强烈的想要守护她的想法。莫非…… 他心底一颤,仰起头来,忽然就明白了过来:自己侥幸成仙,却得经历一劫。天下果然没有白捡的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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