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仁正烦恼该怎么讨好王子腾,自然不知道造成今天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又来到了吴府。张沐依照昨天查探好的路线,顺利的进了吴府,溜到了书房。 吴府的书房装修的很是华贵,倒像是宴客厅。书架上的书却是崭新无比,像是从来没有有人翻阅过,以至书页上都蒙了一层灰。整个书架只有最左边的第二个上有一卷书是有些破旧的,昨天自己刚拿起这本书,就有士兵发觉了,想来是个陷阱。那么真正的信件会放在哪。张沐在五天前得到情报,在顾家庄事件发生之前,有人送了一个一尺见方的盒子,里面是一本书,因此这些天他们翻边了吴府去找这本书,信件一定就在书里。张沐环顾四周,忽然发觉是自己狭隘了,为什么信件就一定要夹在书里面,有可能,是放在盒子的夹层里。而一尺见方的盒子,书房里只有一个,那就是---张沐走到书架前,熟练的将放在一摞书里面的红盒子抽出来,这个红盒子是他们早就发现了的,只是里面只装着几个汉白玉镇纸,并没什么别的,他们也就没放在心上,现在想来,汉白玉的镇纸也并非诶是什么罕物,根本不用像这样珍而重之的藏起来。可若是想藏起来的并非是这些镇纸,而是盒子呢。 半刻钟之后,张沐打开了盒子的夹层,里面什么有没有,但盒子夹层的木板背面上明明白白的刻着这些年,吴仁与水匪的来往。张沐将那块木板拆下,把东西一一放回了原位,出了将军府。 别院今天很是热闹,杭州府的各位太太姑娘得知昨日所发生之事,纷纷前来探望,别院门口的整条街都被各家马车堵得严严实实,喧闹程度堪比东街菜市场。 “哎呦,这可是奇观,咱们这小别院还能有怎么多富贵人家的千金夫人来踏足呢,话说,这是怎么回事?” “嗨,你还不知道哪,昨天将军府进了贼,那些个二蛮子搜人搜到了咱们别院王大人的亲妹子那里。” “王大人?是不是这几日一直被没良心将军供起来的那个?” “就是他,据说把人家姑娘吓坏了,今天一早,王大人就亲自来了,后来有陆续请了几个大夫,你是没看见,那些大夫走的时候,脸都是白的!” “看来这位王姑娘是吓得不轻,” “什么王姑娘,那位姑娘姓薛。” “不是说是什么王大人的亲妹子吗?怎么不同姓?” “这谁知道?大家都是这么传得。” 灵儿气冲冲的走上来,莺儿见其脸色不好,急忙拦了:“这是做什么,让姑娘看你脸色不成。快快把脸上的怒气收一收。”灵儿不忿:“我就是看不惯他们的做派,一个个嘴上说的好听,来探望姑娘,一听说姑娘病的厉害,又都不敢来,打着哈哈推三阻四。”莺儿低声劝:“她们是怕过了病气,也怕打搅姑娘,人之常情。”“我知道,若只是这样倒也罢了,偏偏还有几个穿金戴银打扮俗气的什么姑娘,在那里指指点点,一会说姑娘太娇气,一会又说姑娘太傲气,说的好像他们见过姑娘一样。”“什么,那岂不是在败坏姑娘名声。”“谁说不是,要不我也不会这么生气了。唉,还好姑娘本就不打算见他们。”见灵儿就要这么上楼,莺儿拉住她,“”“多谢姐姐提醒。”灵儿双手拍拍脸,做出个笑脸来,自顾自去了。莺儿却放心不下,下了楼到了宴客厅。远远就看到一群穿着绫罗绸缎的人围坐在薛母周围,走进了又看到檐下另有一群莺莺燕燕在唧唧咋咋。莺儿侧耳去听,发觉她们说来说去也不过是在非议姑娘的相貌罢了,想来也是,姑娘受惊,除罢早上来的舅老爷和提前写了拜帖的连姑娘,这些人不过是来点卯凑巧罢了。倒也犯不着跟着这些人置气,莺儿放下了心,转身去了小厨房,给她们家姑娘炖苦瓜汤去了。 这天入夜,待人散尽之后,薛宝钗拿了一方干净的帕子,也不用镜子,就凭着感觉将脸细细擦拭了一遍。轻叹了口气,说实在的,脸上的这些个疙瘩,既不疼又不痒,可就是让人难受,心里再次叹气。“姑娘,该喝药了,喝了药就没事了。”莺儿听到薛宝钗叹气,担心道。薛宝钗不好说什么,只是摆摆手,让莺儿下去了。端起托盘上的苦瓜汤一饮而尽,另一碗黑漆漆的药倒进了墙角屏风后的恭桶里。又叫来了莺儿将桌子收拾好,莺儿收拾好了却没走,立在门口:“姑娘,太太交代了,以后姑娘房里必须有值夜的人。”值夜?薛宝钗一愣,“不用了,你们也累了,回去休息吧。”“姑娘”莺儿犹豫再三,还是开口:“还是让我们值夜吧,昨夜姑娘做了噩梦,没准儿今晚还会再,我们就睡在外面榻上,姑娘也可以放心些。”就是你们睡在外面我才不放心啊,万一说梦话什么的,不就坏了。见薛宝钗依旧不答应,莺儿下定决心:我这就回房把铺盖抱过来,姑娘性子好,准不能把我赶出去吧。薛宝钗看见莺儿一副无论如何都要留下的样子,想着这丫头也是为了她,又想起前世莺儿对自己的衷心,有些心软了,“今晚就先留下吧,旁的事,明日再说。”莺儿听闻,很是高兴,“哎”急忙回房去抱自己的东西。看着莺儿这么高兴,薛宝钗也情不自禁的笑了出来。 “什么事这么高兴?”低沉的男声自身后传来。薛宝钗唬了一跳,急忙起身向后望去,只见那人一身青灰色细布直裰,浑身素净,并无其他装饰,不是张沐还是谁。张沐探查吴府后,将整理好的证据文书交于赵小五,让他派人连夜回京,以防发生什么变故。自己则留下来吸引吴府等诸人的目光。那盒子上记载着这些年来吴仁与水匪之间的利益往来,却没有顾家庄一案,想来应是水匪用来威胁吴仁的工具。想着今天发生的事,知道薛宝钗在其中发挥的作用,于是想着去找薛宝钗帮忙。本想找个人想办法给她传个信,后来,不知怎地,鬼使神差的,自己就亲自来了别院。今天别院那么多大夫进进出出,闹得沸沸扬扬的,到处都在传她被惊吓过度,还以为她至少会装个样子之类的,结果,刚一进来就看到她在对着屏风笑。 薛宝钗没想到张沐会在今天来,想起回房拿铺盖的莺儿,急忙就要把张沐往外赶,“不好意思,张大人,今天有事,若是有什么急事,您写个纸条,没人的时候递给我可好?”张沐听闻此言,想着:她果然还在生气。于是不但没走,反而不紧不慢的问道:“姑娘有何急事,不妨说出来,张某或许帮得上忙。”“这个你没法帮。”薛宝钗苦笑,“张大人……”“姑娘唤我张沐即可。”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薛宝钗心中无奈,面上苦笑:“张大,张沐,这样吧,长话短说,你找我是我为了何事?”张沐:“倒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没什么事你来干嘛,薛宝钗心道。“只有一件,我们已经找到直接线索可以证明,吴仁与水匪有联系。”薛宝钗眼睛一亮,只一闪而过,随后冷静下来,“那顾家庄一案?”张沐摇了摇头,“还没有直接证据。”薛宝钗默然,果然还是没有办法吗?想了想,“顾家庄是前朝顾大将军的后人,族中想必还有许多传世的稀珍。吴仁联合水匪洗劫顾家庄,那些稀珍想必多数会流进吴仁的口袋,只要想办法找出这些,吴仁就是在劫难逃了。”张沐眼中闪过赞许,“没错,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半个月的时间里,我们翻遍了吴宅还有吴家的庄子,找到了三间暗室,两条地道,可就是没有找到这些东西。”薛宝钗凝眉冷笑:“也是,来历不干净,不敢放在自己的地方。” 张沐还欲说什么,却忽然闭了嘴,闪到那日躲进的床围后面。薛宝钗一愣,就听到身后传来莺儿欢快的声音“姑娘,我把铺盖抱来了。”薛宝钗……“嗯,”“姑娘?”莺儿喊着,眼看就要进房间里来,薛宝钗急忙喝止:“莺儿,你去母亲那里找一找皎皎的帖子,我要给她写一封信。”莺儿应是,到没多想,下楼去了。 听到莺儿的脚步声越发远了,薛宝钗方才松了一口气。张沐床围后走出,“是我疏忽了,忘了还有值夜这回事。”“不是你疏忽,以前我也没让人值夜,不过也与你脱不了关系就是了。”若不是他昨个儿半夜闯入,莺儿也不会非要留下陪我。想着,薛宝钗不免横了张沐一眼。张沐见状,那里还有不明白的,只能摸了摸鼻子,认下了薛宝钗的说辞。薛宝钗咳嗽一声,继续刚刚的话题:“那些东西只可能有两种去路,若不是找个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就是卖了出去换了钱财。或者二者皆有。”“还有一种可能,”张沐接话,“作为礼物,敬给了什么人。”薛宝钗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你的意思是,他有可能把东西送给了我舅舅。”“不只是王大人,还可能是其他需要打点的人,不过令舅父是左右绕不过的。”薛宝钗想着整件事情,抿了抿嘴唇,“这样一来,即便真的找到了可以证明顾家庄一案是他所为,他也很有可能将这件事推到舅舅头上,说是舅舅的指示。”“不是很有可能,而是他已经这么做了。”薛宝钗猛的抬起头,直视着张沐。“我们在搜吴府时,发现了不少他与你舅舅的书信往来。”“吴仁当初是我舅舅的亲兵,有今日,也是我舅舅的提拔,他们二人之间有书信往来很正常。”薛宝钗分辩。“其中一封信上写着,‘顾家庄乃是顾青之后,陛下有重新启用之心,务必在三月初三之前将事情办妥’而那封信的落款日期是二月中旬。到达杭州的日期,正好是顾家庄命案发生之前。”“所以……”“所以今天下午,我派人去王大人那里试探了一番。”薛宝钗忽然放下心来,若是张沐真的把王子腾列为主谋,就不会打草惊蛇。“结果?”“我们可以确定王大人不知道这封信的存在。至于其他现在还不能确定,案子最终会如何判定,亦不是现在能确定的。” 案子的判定?若真如信上所言,顾家庄是皇上想用的人,那么最终判决这件案子的人应当就是皇上了。薛宝钗一惊,莫不是前世皇上就是在心底认定了这件事是舅舅所为么?那为什么之后的十年还要对舅舅加以重用,难道是捧杀?不,不,没这么简单。薛宝钗心思纷乱。若真是舅舅所为呢?那是不是意味着前世王家甚至贾王史薛四家所遭遇的灭门之祸是因果报应,是理应如此。可是,想到大观园里天真烂漫的姐妹们,薛宝钗心中苦涩不已。 张沐看着薛宝钗的脸色忽明忽暗,最后落成一片悲戚,不由自主地伸手拍了拍薛宝钗的头,“多想无益,有这时间,还不如多做些事来得实在。”薛宝钗愣了一下,后退一步,眼神警惕。张沐倒是神色自然,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伸回了手。对于已经二十三有的张沐而言,此时的薛宝钗尚且年幼,自然不会生出别的想法。薛宝钗看张沐一脸淡定,不由暗自腹诽,这家伙不会是个经常调戏女子的登徒子吧,不过前世好像没听说过他成亲呢。“姑娘,帖子带来了,”莺儿的声音传来,张沐想着事情已经说清楚了,就要离去,薛宝钗急忙向前一步,低声道:“张沐,你一定要把这件案子调查的清清楚楚,无论结果如何。”顿了顿“我相信你。” 莺儿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姑娘呆呆的对着窗子发愣,不明就里的她只得将帖子放在了床榻旁边的高几上,悄悄的退到屏风外面,收拾床铺去了。 莺儿起了个大早,去小厨房接替熬药膏熬了一整晚的灵儿。这药膏的方子是昨日那几个大夫共同研究出来的结果,药材很普通,无非是些莲子,百合,青黛,金银花,银耳之类的,可熬制确需费上许多功夫,先是小火慢炖,炖上一个时辰,再用筛子筛去杂质,将剩下的再用大火煮上两刻钟,用勺子慢慢撇去上浮的粗渣。将剩下的粘稠状的东西用小火熬上个把时辰,直到凝成药膏状,方成。昨夜一整晚灵儿都在厨房忙这个,又不放心毛手毛脚的小丫头,也不敢让粗手粗脚的厨娘动手,只能自己来了。莺儿到时灵儿已经是困的上下眼皮直打架了,整个人都是懵的,听莺儿说代替自己看着,灵儿还在推辞,莺儿嗔道:“去找个水盆照照,都成了什么样子了,还要逞强,不知道的还以为姑娘待你不好,故意为难你呢。”听了前面的话还浑不在意的灵儿听到后面几句就乖乖的回房歇息去了。 灵儿和莺儿本是住在一起,在一楼后面的抱厦,原本是储物室,只是灵莺二人是薛宝钗的贴身侍女,因此将这间屋子腾了出来。自小厨房到抱厦原本需要经过库房和马棚,只是此时灵儿一夜未睡,头昏脑涨,自是不愿闻暖烘烘的臭气,于是走的是主楼旁边的夹道。夹道通着大厅,刚出夹道,灵儿迎面撞见一个梳着双环髻,穿着粉蓝马面裙满脸羞红的小姑娘,不是玉版又是谁?灵儿急忙后退两步,打趣道:“二姑娘,这是怎么了,好似有个什么在追赶。”自打玉版入了薛家族谱,又不能辨其年纪,只看身量,比宝钗稍稍矮些,就认她做了二女儿,满府都唤她二姑娘。玉版见是灵儿,神色少了一份慌乱,又听到灵儿后面的话,脸色更是红的像樱桃,喃喃道:“没什么,母亲叫我找找在湖州淘到的那双牛角。”说罢,匆匆离去。 牛角?灵儿不禁觉得奇怪,牛角这东西,不是用来做装饰,就是用来做武器,太太好生生的要牛角做什么。想了想,还是走到大厅,拉了一个正端着空托盘的丫头,“是赵五公子来了,正陪着太太说话……赵五公子说道自己在练骑射,太太便想起路上淘到一双牛角,”灵儿想到玉版通红的脸色:“是太太使二姑娘去取的?”小丫头却摇了头,“是二姑娘自己要去的。”灵儿想了一回,正要开口,却听到那边有人唤:“可是灵儿姑娘,哎呦,可找着了,”打眼望去,却是一个带着瓦楞帽,满脸堆笑的年轻男子。走近一看,确是熟人,灵儿笑着:“这不是谢先生么,怎么这身打扮?”“不这身打扮,进不了别院,”谢祁苦笑着:“就是我们五爷,也是通报了王大人,才进来的。”灵儿给那小丫头道了谢,又塞给她了一串铜板,才回头:“我说呢,昨个来的人都是姑娘太太,各家爷们都只派了管事来问。”二人打趣了一阵,灵儿笑道:“谢先生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可又是来送药的?”谢祁笑道:“虽不是,亦不远矣。”二人说着渐行渐远。 今天别院的客人并不多,静悄悄的,就连丫鬟小厮们做事都是屏声敛息的,只因着今天一早王子腾王大人就带着下属浩浩荡荡的搬进了别院,大有离开回杭州之前都要住在这里的意思。为此,别院的大小仆人又是一番忙碌。反而是杭州城的大小富绅们闲了下来,他们本就不敢招惹王子腾,这才令家中人去交好薛家母女,可王子腾搬进了别院,还派了亲信守在门口,这下是连门也进不去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王子腾这还是在气吴仁手下的大头兵冲撞了自己外甥女。这下吴仁的处境就更加微妙了。 这两日吴仁的日子可谓不好过。莫名其妙的就惹恼了靠山,无论怎么解释,或是如何惩罚那日头领,王子腾都不理会他,今个一早甚至直接搬进了别院。后院还起了火,他夫人余氏回了娘家,派人去请了几次都没能请回来,儿子带着个娇娇去了庄子,就没回来。吴仁各处奔波找人去王子腾面前说请无果后,就将自己关在书房里静坐了一个时辰,忽然浑身一个激灵,望向书架。 待到家中老管家奉命来劝解自己将军时,就看到吴仁一手拿着把宝刀,一拿块麻布慢慢地擦拭着,旁边放着已经空了的红木盒,眼神是从未见过的狠厉,嘴里咬牙切齿道:“弃卒保车,想都别想!”后一句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让老管家吓破了胆,战战兢兢的回去了,劝导什么的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已经从谢祁口中知晓了事情经过,以及之后安排的灵儿哪里还有半分睡意,将这件事禀报给薛宝钗后,回到自己的房间,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一面担心自己姑娘和这些事掺和在一起,恐怕不好,可心里却有一种掩饰不住的兴奋,将她折腾的不轻,已是晚上到了给薛宝钗值夜的时候频频打着哈欠,以至于莺儿都不放心让她来值夜。 王子腾的到来,最高兴的莫过于薛母了。一方面是不用应付那些嘴上一套客气话的,眼神中却带着些许鄙夷的官家夫人,另一方面,也终于不再担心别院会不会再招贼。再加上白日里赵小五前来致谢,又陪她说了大半天的话,心里很是高兴。薛宝钗也很高兴,因为她脸上的疙瘩终于有消下去的迹象了。张沐也很高兴,因为吴仁终于有动作了。 这天深夜,一架马车缓缓行驶在东城的一条小巷中。车上载着的是一整套照夜狮子铠,若是张沐在此就会发现,这一套铠甲正是他在王府发现的那一套,只是那一套铠甲上所装的护心镜比他见到的那一套要更加坚硬,铠甲之上的伤痕也远多于那一套。此时这一套身经百战的铠甲正被人封在一个不起眼的小箱子里,运往城东一家当铺行驶了过去。当铺的掌柜是个大腹便便的老头儿,笑的一脸慈祥,招呼着驾车的小伙子,如同招呼自家孩子,“累着了吧……准备了热汤饭,洗洗就赶紧过来。”那后生也是一脸青稚,憨笑着将箱子搬了进去。老人则从侧门将马车牵了进去。一进门,那老人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一双眼睛如同利剑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而他面前的年轻人也如同摘下了面具一般,冷冷的和老掌柜对视着…… 与此同时,城外几十里地的村民,感觉到地面上一阵地动山摇,有经验的村民们立刻判断出来,这是强盗来了,立刻带着老婆孩子躲进了地窖,没有地窖的人家也纷纷躲进了米缸,草堆等地。本以为噩梦就要在他们村子上演了,却不想喊打喊杀的声音靠近之后,没停留,就渐渐远去。有胆大的人跑出来看情况,却发现地上有许多脚印不假,可村子里却没有遭到任何破坏。渐渐地村民们也都出来了,奇道:“刚刚过去的真是土匪?难不成是俺听错了?”“你一个听错了,全村都听错了?”旁边的人没好气道。有胆大的想要去探个究竟,也有胆小的躲在屋子里不出来,颤抖着说:“别追…没准是鬼兵…不是说咱们这以前死过不少海寇吗?”村民们面面相觑,不怎该怎么办,还是村中老人发话:“都回去吧,明天一早上城中报案。”人们方三三两两的散去了。却不知,此时那只‘鬼兵’正用同样的方法在杭州城四处‘作乱’。而城中也乱了。 有人半夜敲想了杭州府衙的鼓,一纸诉状将王子腾告上了。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一直躲在吴仁身后假装鹌鹑的府尹竟然半夜开了府门,接了这状纸。而那告状之人却先将吴仁推了出来,说起吴仁这些年在杭州的为非作歹,又道身后是有王子腾的指使,最后说到了顾家庄一案,拿出了证据,是那套狮子铠。 第二天,又有几乡村民联合来报案,说是有强盗扰民,再加上有人提供的王子腾与水匪勾结的证据,整个杭州府都沸腾了。也不知是否是巧合,正碰上江浙通判来杭州查探,听闻此事,大为震怒,当即就要派人去往别院押王子腾过审。也不知这位通判大人是不是昏了头,王子腾是正四品武官,并且不是本地官员,通判乃是从四品,从哪一点来说,他都是没有权利调查审问王子腾的。可是杭州知府好似忘了这一点,以为自己如有神助,他背后的吴仁虽然隐隐觉得不对,却也没没说什么,毕竟别人来做,他还可以少些把柄。却不想那位通判怒气冲冲的去了别院之后,并没有把王子腾带回,而是与其一同出了城。 午时便回转了来,依旧怒气冲冲,只是这怒气已经不是针对王子腾,而是吴仁了。吴仁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通判甩到他脸上的账本,这本账本不是别的,正是吴仁这几个月将从顾家庄得到的那一批珍宝的去处,不但如此,那通判的身后还跟着昨天半夜去告状的那个年轻人,他怀里还抱着厚厚一摞账册---据说全是这些年,吴仁和水匪之间沆瀣一气,收刮民脂民膏后的分成。更要命的是通盘的话:“你不思过错便罢,居然还妄图陷害王大人,若不是王大人坦坦荡荡,拿钱来告状的少年又良心未泯,我可真要冤枉了王大人。”什么?吴仁惊愕,他自从知道自己已经没办法从这件事里脱身,就想尽办法想要拉王子腾下水,所以才会安排了昨夜的种种,可现在这情况,自己倒是破釜沉舟了,可却没能将王子腾来下水,怎么会这样?难不成出来了什么纰漏,还不等吴仁想清楚,身侧的衙役就已经将他架起,拖进了牢房。 而那告状的年轻人---默语,笑嘻嘻的向通判道谢,那通判摆手,“谢什么,本就是我分内的事,若不是如此,也没办法奈何他,不过你们大人倒是胆大,也不怕真被我查出点什么?”默语一脸苦笑:“大人是不知道,这些年,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外打着我们大人的幌子,做着不法之事,我们大人也是苦啊。”那通判感叹了一番,心里却也不怎么信。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张沐和王子腾设下的局。就是在赌吴仁会不会破釜沉舟。幸而他们赌对了。从吴仁联系水匪,要水匪打着王子腾的名号去再屠戮一个或几个村庄开始,薛宝钗就与云家姑娘悄悄借了二十来个护院,再加上张沐的几个护卫凑成了‘水匪团’,当然原来的水匪已经被谢祁带人捕了。吴仁派去取铠甲状告王子腾的那人已经被换掉了。因为张沐不能出面主持,因此又连夜请了通判来审理。因此,吴仁是从一开始就注定失败。 而在别院的薛宝钗等人却是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件事真的跟舅舅没关系,薛宝钗心道,又想起自己对舅舅的怀疑,心里不免有些愧疚。面对王子腾时,就多了一份歉意。王子腾不知道外甥女的心思,看到薛宝钗脸上的疙瘩果真消下去了不少,嘴里道是那药方的功劳,心里却不免怀疑起鬼神之事来。 而灵儿却在向谢祁夸耀自家姑娘:“这次的事若不是我们姑娘及时发现了那两套一模一样的铠甲,又说通了云家姑娘,不然这件事看你们什么时候才能破。”云家家业中也有当铺,杭州境内也是首屈一指的。薛宝钗想着若是杭州哪家当铺出现了价值连城的物事,逃不过云家的眼睛,就给云皎皎去了封信,只说自己丢了东西,叫她帮忙看着些。后来皎皎来看她时,她又向她打听了近几月内的有没有人当过老旧的物件,才问出了铠甲的事。谢祁自是不会和个小丫头计较,更何况这件事是上,薛宝钗却是有功的。“是啊,薛姑娘也可称是一位奇女子了。”“不是可称,我家姑娘就是一位奇女子”灵儿不遗余力的夸赞着自家姑娘。话说奇女子应该是夸人的吧。 赵小五兴冲冲的买了一堆新奇的小玩意,正打算再去一趟别院,却被门口等着的侍从拦住了“五爷,赶紧躲躲吧,京城来人啦。”赵小五闻言色变,连手中亲捧得的小木鸟都扔在了地上,跑了。待到张沐将案子从通判手中接过,回到暂住的地方打算收拾包袱回京城时,才发现赵小五不见了。于是又派人前去追赶,却听说赵小五已经被京城来的人抓回去了,才放下心来。专心处理这件事。 而薛宝钗也没闲着,云家母女终于逮到机会前来拜访了,云家姑姑还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皎皎却是个一刻都静不下的,说着杭州的趣事,还拿自己打趣,屋子里的气氛倒也没有那么尴尬了。说来当时为了不打草惊蛇,还是托了皎皎去查那家当铺的底细,这件案子能破,这丫头也有一份功劳。薛宝钗含笑看着她们,时不时的插两句嘴,气氛也更温馨了些。 三天后,薛宝钗脸上的疙瘩已经完全消失了,而张沐早在两天前整理好了案件相关的资料,打算离开了。结果事先订好的船出了问题,这几日渡口倒是还有几艘商船要出发,只是张沐心里始终有些不安,思索再三,决定分开行动。“谢祁,你带上这些,走陆路,先行到达淮安渡口,如果看到我留下来的标记,就到淮安百草医馆去找我,如果没有找到,就不要浪费时间,直接走水路上京,将你手中的东西交给刑部尚书,记住,要亲自交给他。”谢祁点头,表示知晓:“那大人您呢?”“我么?自有落脚之处。”说罢似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带出一丝笑意,转瞬而逝,又变成了一脸的严肃:“记住,无论如何,隐藏好身份,切不可惹是生非,保护好这些东西。”谢祁也板正了脸,“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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