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福宫,福地。每个阶段。总有自己的位置。  新的开端,在旧的心结:云隐这样的好人,何堪如此宿命?兄弟相连,却至死不和解。  他人的不幸,亦在自身。师父却说,这里有成全。  旧事已过,今日见到这小童子,心绪复杂。  斯人已去,云隐传人犹在,递上故人书简。  -----------------------------------------  二人回到绝情殿便就寝了。花千骨还想问问幽若的事,白子画却只字不提。花千骨一想这样也好,幽若不至于为难,也就忍住不说。  翌日清晨,两人已在路上。事出紧急,师徒共乘一剑。花千骨站在白子画身后,时不时扯扯他的衣袖。白子画白衣色冷,却如沐春风,小骨又完好无损地站在他面前,二人又能如多年前一样御剑凌风,游历四方。  长留在东海之上,茅山在吴地,本相距不远。不多时,便到了山脚下。  纯白浅绿,一大一小的身影,在青山白岚间。  “第一次来茅山,我上山无门;第二次,已和云隐御剑;这一次,竟然是和师父一起来的!”花千骨话语活泼间也浸入了沧桑。已是百年,茅山记录了她生命几乎每个重要阶段。  依旧山色灵秀,不谙万般变迁。仿佛过了一个漫长的修养期,下面的路,又会是怎样的?想着想着,拉紧白子画的手。  “这次却见不到云隐了……”花千骨从来就习惯了,云隐永远在茅山等着她……物犹在,人已非,悲从衷来。  “还有云隐的弟子,茅山现任掌门风逸。”白子画沉声道。不知这对于小骨,是可慰籍,还是更伤怀。  “师父,为什么会这样啊?他们两兄弟为何会有这般牵绊,以至云翳恨云隐至死。当云隐真死去了,云翳却再也活不下去……云隐真是我遇见的最和善的兄长了!为了云翳的自由,他毫不犹豫就去死……师父,这么好的人,为什么会遭此……命运!”本来想说“诅咒”的,却还是说了“命运”二字。  花千骨越说越感伤,越说越激愤,声泪俱下。这一世可以哭,仿佛就要哭个够,首先就要哭往事中一切的不平不幸,无依无奈。  白子画耐心地又一次为她揩去泪水,轻轻抚摸她的头,心中默默说:“以后永远都要抚慰你的伤痛,也尽我可能为你解释一切。”  于是循循善诱道:“人各有命。并不能更改,却可度过劫难,化解心结,求仁得仁。他们兄弟现在当是和好了。挣扎至死,连结他们的不是仇怨,却是惺惺相惜。”  白子画说时自然也是想到了他和花千骨的劫与缘。这于他,已然是表达得直白了。花千骨也听懂了,如清水洗涤着心口,好清凉,好痛。长吸一口气,忽然屏住呼吸。  “师兄,你答应要带我下山玩的!”  “是的,可是师兄没说是今日啊,今日……”  “我知道,今日你不得闲!那你凭什么不让我自己出来?你又要把我抓回去……”  “师弟,你上次在三茅峰玩,还迷路了……你看你脸上,摔着了?疼不疼?”  “疼……好疼!师兄这次不要罚我好不好?”  “不好。你生而弱疾,不好好练功,很危险的,知道吗……哎,别哭,回去用功,师兄明日带你下山,好不好?”  山风中传来清亮的童声和成年男子的声声责备、关怀,干净温和,不怒不威。  远处藕荷色长袍的男子抱起齐他腰高的小童子,他长袍的袖子正遮住童子的脸,轻轻颤动着,应是在抚去童子脸上的尘土。  花千骨蓦地感到心中一阵抽空,呼出那口一直屏住的气,不自主向那师兄弟的方向走去,没看到白子画也微微点了点头,和她一起走过去。  那成年男子抱着童子转过身来,面容清雅,不着摄人之气,却让人望之安实。这人好面善,不,不是眉目眼鼻,是一种感觉。  这人也目不转睛地看着花千骨,好像在识读什么,神色中慢慢确信了,又快速瞥了一眼白子画,再次转回到花千骨身上,已然是成竹在胸,泛出惊喜的亮色。  “弟子风逸见过花掌门,尊上。”声音有些颤抖,身子已俯拜在地,郑重地行了弟子之礼。  童子安然放下,也被拉着在二人前跪下。低下头那一瞬现出单瘦脸庞上宽阔的额头,白子画面色有些复杂。  花千骨一直看着风逸,这原来就是云隐的弟子!难怪心头莫名的熟悉感,事先毫不知情,蓦地就这样跪在自己面前。和第一次在长留山见到云隐一样……  花千骨一时愣在原地,没设想过,风逸这样像云隐。许多画面浮现,却感到师父投来的目光,这才回到当下,急急地扶起风逸。“不……不必如此大礼,我现在也不是茅山掌门。我为茅山做的,实在太少,还总让云隐师兄为我担忧,实在有愧。”  提到“云隐”二字,风逸眉间扫过忧伤,反倒平静几分,才恍悟让掌门站在山路间,是怠慢了,忙道:“请到万福宫一坐。二位不想……”  白子画点头:“和掌门私谈便是。”  风逸拉上小师弟,御剑直接到了万福宫,嘱咐了师弟几句就让他离开。既不让众弟子接风,风逸自行奉上清茶。  莲藕清粥……  “你这小师弟是?”感受到风逸对小师弟的温爱,却更是怀念云隐,花千骨倒-一时忘了《六界续书》之事。  风逸脸上又出现那道亮色:“这孩子是一位小师叔……留下的,他父亲不在,又生而多病,我管严一点也不是,不管又不行。详说的话,是一天一夜也说不完……二位前来,是为……先师么?”  见风逸和花千骨又覆上伤悼之色,白子画一语说出用意。  “哦,是了!”风逸说这话时已站起身来,恭敬之间,语带酸涩,“师父留下书信,说合适的时候交给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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