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护法死了,凶手却不知道是谁。    这个消息不过半日就已传遍了山庄的每个角落。    作为慕容泰最得意的利刃,八大护法在山庄里一直是众子弟景仰的存在,这些战神一般的人物竟也能被人轻易抹杀,对于众人来说确实是足够惊骇的。    庄主慕容泰对此十分震怒,认为在山庄内院发生这样的事情着实有损他的威严,再加上七大护法一同请愿他当场发誓要将凶手揪出来千刀万剐。    夸下海口的是慕容泰,但他转个身又把这个烫手山芋抛给了慕容卿衣,并且命他三日之内查出真凶。    慕容卿衣隐约觉得此事绝不会那么简单,但若是查不出凶手只怕慕容泰就要拿他开刀了。    ……    紫苑,稀宝阁。    慕容卿衣从手中那只晶莹夺目的月长石酒杯上移开眼,透过水晶珠帘冷冷的看着跪在下方的女弟子,慵懒的声线缓缓响起。    “你当真看见了?”    女侍卫脸色一白,拼命地磕头:“属下绝不敢欺瞒少主!前日后半夜是属下和两个师妹夜巡,走到莲花阁时远远的就见旧井边坐着个人,属下以为是师兄弟,便问他在那里做什么,他说……他说他回来看看故人,但是找不着路……属下隐隐觉得不对劲,走过去看时那里又什么都没有了。莲花阁是慕容空以前住的地方,属下仔细回想那人的声音……有□□分似他,所以就想着是不是慕容空他回来了……”    坐在一旁的慕容卿宁满脸惊骇的捂住嘴,颤颤巍巍的说:“可……可是大……慕容空不是已经被……怎么可能还会……”    慕容卿衣暗沉的目光愈渐凌厉,薄唇一抿:“那你昨夜可有看清他的脸?”    女弟子顿时脸色惨白,身子簌簌地发起抖来:“昨夜,昨夜他又出现了,属下这次真的看清了他的脸,就是慕容空!他坐在银护法门前的树下喝酒,属下吓得连忙回去喊人,再回来时他又不见了……只留下了半壶酒和一只酒杯……然后……然后今早银护法就死了!就在那棵树下!”    慕容卿衣冷笑:“为何每次看见他的都是你,这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女弟子猛地抬起头,张大的瞳孔中充满恐惧,身子像筛糠一样抖个不停:“少主明察!这次不止我一个人看见了,好多师兄弟都看见了!”    慕容卿宁不安的绞着手帕,一张小脸吓得惨白惨白的:“这么说,难道是慕容空回来杀了银护法?二哥,要不咱们告诉父亲吧。”    “小妹别着急。”慕容卿衣勾起唇,露出个妖冶的笑容,“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银护法之死究竟是不是鬼魅所为还不能确定,指不定是什么人借着慕空之名干的呢。”    “我相信她说的话。”    这时,靠在门边上一直没说话的慕容卿城突然走了过来,血红的纱衣如云般轻飘,绝色中带着清丽。她雪白的柔荑执起桌上晶莹剔透的酒杯看了又看,清冷如月的眼眸波澜不惊。     “他用过的所有东西都被烧了,唯独这只酒杯我是认得的,这是他最喜欢的一只酒杯,是他十五岁那年我用一整块月长石亲手打磨成给送他的。”慕容卿城抬起头,美眸中流光婉转,“还有桂花酒的味道……确实是阿空……”    慕容卿衣道:“二姐就这么肯定?”    慕容卿城:“这世上没人比我更了解他。”    慕容卿衣颔首:“那便有劳二姐去回禀庄主了,不过,只怕他不会相信的。”    慕容卿城一个眼神也没再给他,拿了酒杯转身就走。慕容卿衣担心她在慕容泰面前乱说话,又让慕容卿宁跟了去。    果不其然,慕容卿衣不过和莫离下了几步棋就有人回来禀告,说慕容卿城果然在慕容泰面前只说了一句“不过杀人偿命,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然后被慕容泰一记耳光扇出了凌霄阁。    慕容卿衣轻笑出声,他这个二姐果真是个纨绔,却也是个难得的痴情人。    慕容卿城与慕容空的事他不过略有耳闻,无非是郎有情妾有意后来慕容空却为救人溺水而亡,最终二人无缘此生阴阳相隔云云。他那时年纪尚小很多事到如今都已经记不清了,这些都还是从容复雪那里听来的。    但每次提及慕容空这个名字他都会有一种莫名熟悉感,那是一种不自觉从心底里涌出的暖流,或许他很小的时候与这位大师兄是有过一些或深或浅的交集的吧,只是他都不记得了。    正在与他对弈的莫离拈起一枚黑子落在棋盘上,于阴影处抬起头:“三日期限已经过了一日,少主心中可想好该如何查起?”    “查吗?”慕容卿衣挑眉看他,“从一个已经死了五年的人身上能查出什么?难道你真相信这世上有鬼灵?”    莫离拈棋子的手一顿,方才放下:“我大约……是信的吧。我曾听人说过,人肉身虽死,魂魄尚存。”    慕容卿衣愣住,他这么随口一问,莫离也就这么随口一说,却让他恍恍惚惚的想到了很多事,那些悠悠远去的岁月里,关于杀戮、血腥和争斗的往事。    他不过才十七岁,手上却已经沾了不知多少条人命,从被落魄街头被人追杀到掌控生死去杀别人,其间不过三两年,也正是这三两年,江湖便被翻了个样。    倘若这些孤魂野鬼真有一天来向他讨债,他大约是不会有怨言的,毕竟这是红莲业火也烧不完的业障啊。    ……    当夜,申时刚过,紫苑便闯进了一位不速之客。    院子里打斗声停歇之后,慕容卿衣才抱着兔子揉着迷离的眼从稀宝阁走出来时,院里的灯笼已经全都被重新点上,他匆匆扫了一眼挂了彩的青衣侍卫,目光直指向来人。    朦胧的月色中,一身黑衣的鬼面人盘坐在渡风塘中心的石山上,身旁插着一把长刀,刀锋上的血迹还未干涸。    黑夜中,那犀利的双鹰眼似乎正盯着他看,但他知道那人绝不可能是在看他,因为那人是个瞎子。    慕容卿衣打了个哈欠:“木护法不去巡山来我这紫苑作甚?”    那黑影一动也不动。    冬菟在他怀中使劲挣了挣,慕容卿衣换了个姿势抱兔子,一边不耐烦道:“有什么事不能明日再来么?非得扰人清梦!你看,来了你又不说话,不说我走了!”    那黑影仍未动,却是开了口:“属下来只是想为五弟讨一个说法,八大护法辅佐庄主,护佑慕容山庄数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少主为何痛下杀手?”    慕容卿衣表情一滞,继而冷笑:“木护法说的这是什么话?何故将银护法之死推到本少主身上?”  木护法道:“整个山庄内除了庄主和少主您,还有谁有这本事能杀银护法?”    “呵,真是反了!一个奴才也敢怀疑主子!你哪只眼睛看见了?”慕容卿衣毫不客气地讥讽道,尤其“眼睛”二字咬得极重。    对啊,他哪只眼睛都不能看见啊!    木护法脸色一白,虽说慕容卿衣与八大护法素来不和,但平日里也会给他几分薄面,从不曾如此当面挖苦过他。     慕容卿衣道:“紫苑里里外外可是盯着几百双眼睛呢,我究竟有没有杀银护法的机会,你们最清楚不过了不是吗?据我所知八大护法中有几位的功力在银护法之上吧?没准就是你们其中谁杀的人,在查明真凶之前,这个黑锅我可不背!”    “你!”木护法虎躯一震,手掌缓缓握住刀柄,“少主可不要乱说话!”今日的少主,多少都有些奇怪啊,话不仅多,还句句带刺!    慕容卿衣冷哼一声,莫熵上前默默拔出了弯刀,就在双方即将动手的时候,一个白衣弟子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  “少主!火、火护法巡山时被人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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