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叶清茹不禁打量起这位二少奶奶，她衣着朴素，一开始叶清茹还以为她是常家的仆妇，因为没想到二少奶奶会亲自来做这些事情，但是细看之后，又发觉她气质确实与众不同。　　　　一双爱笑的眼睛，让人感觉到安心，和善的面容始终散发着一丝恬静。　　　　“二少奶奶，为何你一个人来分汤水，家中没有丫鬟来帮你吗？”叶清茹边洗着碗边说出自己的疑问。　　　　“家中丫鬟少，她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做，而且这做善事还是自己来比较好。”二少奶奶笑着答道。　　　　叶清茹理解地点点头，常家世代行医，估计行善积德已经成为家训，也就不难理解为何二少奶奶会亲自来派发汤水了。　　　　厨房里有厨娘一起，叶清茹很快就将活干完了，正好在这时，前厅的伙计带来了出诊大夫回来的消息。　　　　二少奶奶听了，忙擦了擦手说道：“走，今天出诊的是我相公，我跟你一起出去吧。”　　　　说完，便带着叶清茹匆匆赶到了前厅，在前厅的一角，一名二十多岁一副儒生打扮、气质超然的青年男子正坐着喝茶歇息。　　　　“鸿飞，你回来啦。”二少奶奶一眼就瞧见了那名青年，笑容抑制不住地开口说道。　　　　“是啊，阿柔，我刚刚回来。”这位语气流露出宠溺的青年男子正是常家的养子，二少爷常鸿飞。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二少爷和二少奶奶的感情很好，叶清茹却不得不打断两人的对话，给常鸿飞行了一礼说道：“常大夫，我家男人腿骨骨折了，想请您出诊，不知是否方便？”　　　　常鸿飞的视线转了过来，点头应道：“当然可以，不知你家在何处？”　　　　“南溪村。”　　　　“南溪村？那有点远啊。”常鸿飞在犹豫着。　　　　“常大夫，拜托您了，我男人若不是腿骨骨折，我肯定会将他带过来求诊，但现在他不能动弹，我不敢轻易挪动他，以免会导致不必要的伤害，所以才不得不请您跟随我出诊。”叶清茹也知道常鸿飞如若要出诊，一来一回就得两个时辰，身体劳累不说，更是会耽搁给别人看病的机会。　　　　常鸿飞听得叶清茹一番话，不禁打量了她一番，没想到这位村妇打扮的姑娘还是了解一些医家常识。　　　　“鸿飞，这位姑娘的确情有可原，你就受累跑一趟吧，我让强子把马车赶上，这样你来回会快一些。”二少奶奶阿柔赶紧替叶清茹说话。　　　　一般的出诊如果在镇上，用不着马车，但像去南溪村这么远的地方，常家的马车就能派上用场了。　　　　常鸿飞微笑地看着阿柔急急地说话，一脸的宠溺，伸手帮阿柔绾了一下掉下来的发丝，说道：“好，听你的，我这就随这位姑娘去。”　　　　叶清茹听得常鸿飞如此说了，心中松了一口气，若是没有二少奶奶替她说话，估计还得费点时间才能请动他。　　　　“多谢二少奶奶。”叶清茹真心地给阿柔行了一礼。　　　　阿柔对叶清茹报以善意的微笑，然后嘱咐着常鸿飞带好药箱跟所有需要的物品，这才放心地去后院召唤强子去了。　　　　没过多久，强子的马车已经停在了医馆门外，常鸿飞背着硕大的一只药箱走了出去，叶清茹见二少奶奶并没有再出来，原本还想跟她打个招呼，但既然她没出来，只好跟着常鸿飞走到了门外。　　　　常鸿飞上了马车，强子坐在车把头的左边，叶清茹想了想，跳上了车把头的右侧坐稳，对着强子微微一笑说道：“这位小哥，辛苦你了。”　　　　强子憨厚地笑了一声，说道：“不辛苦，姑娘坐稳了，我们要出发了。”　　　　有了代步的马车，果然省时省力，不到半个时辰，南溪村便出现在了眼前。　　　　一辆马车进了这座偏僻少有外人的村子，引起了不少村民的围观，大家看到叶清茹坐在马车的车把头上，于是相互交头接耳起来，村子里的人跟叶清茹并不熟，所以也没人跟她打招呼问她怎么回事，叶清茹也乐得当什么事都没发生，眼观鼻鼻观心地坐着不动。　　　　陆家的院门敞开着，一般村里各家各户都没有关门的习惯，也方便各自串门。　　　　叶清茹恭敬地引着常鸿飞走进了家门，陆家上下除了陆大有出门了，其余三个女人都一脸茫然地看着两人神情自若地走了进来，进了房间。　　　　“大嫂，这位先生看着好像是位大夫啊。”二嫂陆王氏咬着大嫂陆李氏的耳朵说道。　　　　“这个老三媳妇，搞什么幺蛾子，她哪有钱请大夫。”陆李氏首先想到的是钱的问题，至于是不是老三生病了，她一点也不关心。　　　　“娘，你给她钱了？”陆李氏转头问婆婆。　　　　“没有，咱家哪里有闲钱去请大夫，又不是富贵命，一点小病还要请大夫，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陆刘氏也很震惊，这叶清茹居然直接将大夫请了过来，那看完病大夫还不得问自己要钱吗。　　　　“老大媳妇，赶紧的，让大夫不要看诊了，就说咱家没钱。”陆刘氏很想冲进陆福贵的房间，将大夫赶出去，但她一转念，便指使大媳妇出这个头。　　　　陆李氏心里正窝火呢，自己的男人辛辛苦苦在外头挣钱，挣的钱都上交了，自己拿不到一丝一毫，反倒让不用出去干活的老三去请了大夫。她这时候一听婆婆发话了，想都没想立马冲进了房间。　　　　“哐当”一声门被推开，这让正在专心给陆福贵诊治的常鸿飞吃了一惊，目光转向门口，就见了一个农妇气势十足地走了过来。　　　　“我家没钱看病，这位大夫你请回去吧。”陆李氏没好气地对着常鸿飞说道。　　　　常鸿飞没有要起身的意思，他看了看叶清茹，毕竟是她请自己来的，要不要看病别人说了不算。　　　　叶清茹一闪身挡在常鸿飞和陆李氏中间，掏出荷包在陆李氏面前晃了一下，然后才不急不躁地说道：“大嫂，看病的钱就不劳你费心了，我这里准备好了。”　　　　陆李氏伸出手想抓住荷包，却被叶清茹轻轻一收荷包就进了怀里。　　　　“怎么，大嫂？你想要这钱？”叶清茹嗤笑了一声问道。　　　　“我，我要你的钱干什么，我是想看看你说的是不是真的，谁知道你荷包里有没有钱？”陆李氏的小心思被发现，不禁讪讪地说道。　　　　“大嫂，我叶清茹今天就在这里撂话了，诊病的钱我绝对不会让家里掏，但是如果有人敢阻拦大夫给福贵哥看病，我就跟她没完！”叶清茹虽然是对着陆李氏在说话，但是她故意拔高了声音，让院子里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陆李氏本就是因为不满陆福贵用家里钱看病才冲进来的，这下听到叶清茹说不用家里钱，一时间气也就消了下去，再看到叶清茹说话时一脸的阴冷，她虽然性子泼辣但也是欺软怕硬，对于狠角色心中也有些畏惧，早上被摔了一跤到现在膝盖还痛着呢，所以她嘴上嘟囔着骂了几句，也就乖乖地退出了房间。　　　　对于屋子的对话，院子里的陆刘氏和陆王氏听得一清二楚，看到陆李氏讪讪地退了出来，陆王氏假装咳嗽了两声，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拿着扫帚扫起了院子。　　　　陆刘氏非常不满陆李氏的退让，狠狠地瞪了她两眼，把一腔怒火发泄到她身上，高声骂道：“你这没用的东西，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好歹是家里的长嫂，怎么就被人两三句话就赶了出来。”　　　　“娘，老三媳妇说她自己有钱，不用家里的钱，那就让他们去呗。”陆李氏没有生下男孙，在公婆这里始终抬不起头，泼脾气不敢在婆婆面前发，只能委屈地辩道。　　　　“哼，我们陆家怎么就娶了你这个老大媳妇，男孙生不出，家里的事管不了，老二媳妇，你赶紧叫人去把老大喊回来，这样的媳妇休了算了。”陆刘氏心中的火烧的旺旺的，不管不顾地吼道。　　　　陆李氏一听这话，脸都吓白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七出之条里没有生出儿子确实可以被休，她赶紧走到婆婆跟前哀求道：“娘，您不能这样，我这么多年在这个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而且，而且，我还年轻，我还能生啊，求求您了不要休我。”　　　　陆王氏在旁边看着好戏，心里嘲笑着陆李氏这样就被婆婆唬住了，她知道婆婆只是在发泄怒气，哪会真的要休了大嫂，这农家娶媳妇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所以这做好人的机会她怎么会放过。　　　　想到这，陆王氏扔下扫帚，笑嘻嘻地走到陆刘氏跟前，亲亲热热地挽着陆刘氏的胳膊说道：“娘，您老消消气，就饶了大嫂这一回吧，大嫂可不能走，家里还一堆活呢，她走了谁来做呀。”　　　　陆李氏眼巴巴地看着陆王氏一番动作，咽了口口水，她怎么就学不会这本事，把婆婆哄的跟自己亲娘似的。　　　　“是啊，娘，二弟妹说的对，我还能为这个家干活，我什么都能做。”陆李氏羡慕完陆王氏，赶紧接上她的话头说道。　　　　陆刘氏见大儿媳妇被自己给唬得乖乖的，心中也消气不少，要说休了大儿媳她还真没想过，休了她不得给大儿子再找一个？家里哪有这些闲钱，而且大儿媳至少还听自己的话，让她往东不敢往西，留着也没啥不好，再说大儿媳也才二十多，等大儿子回来接着让他们生就是了。　　　　但是做戏还是要做足的，陆刘氏抚着额头唉声叹气，就差没唱出来了，她拖着长腔叹道：“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娶了个不会下仔的媳妇，罢了罢了，看在你二弟妹为你求情的份上，这次就算了，还不给我干活去。”　　　　这话对于陆李氏来说，简直就是大赦符，赶紧口中答应，还不忘对着陆王氏说了两句感谢的话，然后便手脚麻利地干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