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方婶家她是有印象的，刚来这里的时候，陆福贵带着她到村子里转过一圈，这个身子的记忆力非常好，只要是见过的，只一遍便不会忘记。　　　　村子东头一棵大樟树旁边就是方婶的家，叶清茹敲了敲门。　　　　“门没关，自己进来吧。”一个听上去粗粗的但是感觉很爽朗的女声传了出来。　　　　叶清茹推开虚掩的大门，有礼貌地问了一声：“请问方婶在家吗？”　　　　“我在，谁来了？”屋子里走出一个中年农妇。　　　　“是我，方婶，陆福贵的媳妇。”叶清茹见方婶一团和气的脸，不自觉地放松了心情。　　　　方婶一边打量着叶清茹，一边忙将她迎了进来，笑嘻嘻地说道：“哟，新媳妇来串门啦，快进来坐。”　　　　叶清茹对着方婶行了一礼，随着她进了堂屋。　　　　“方婶，我婆婆说您这里可以介绍活干，所以让我来找您问问。”叶清茹笑着说道。　　　　“你婆婆叫你来的？”方婶问道。　　　　“嗯，是的，福贵哥摔伤了腿，不能下地，所以我娘让我去干活贴补家用。”　　　　“哎，你婆婆真是。”方婶叹气摇头。　　　　“怎么了？方婶？”叶清茹不解地问道。　　　　“你不知道，你娘可是知道的，我这只介绍男人的活，你一个女人家怎么做的了。”方婶说道。　　　　“额，那就没有女人做的活吗？”叶清茹没想到方婶这里只介绍男人的活计。　　　　“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只是非常少，我侄子在镇上做的是替人介绍活计的这个生意，要找女人做临时活计的东家不多，通常找丫鬟仆妇都是通过人伢子的，签的是长时间的活契或者死契都有，你这样的情况不可能长期去人家家里做仆妇，只能是找短期的活计，等到农忙季还得回来，所以很难找。”方婶大致将情况介绍了一下。　　　　“那我可不可以去您侄子那里试试，我婆婆规定我每天要交十五文给家里。”叶清茹着急地说道。　　　　“这，这不像话了，你婆婆这人怎地对你们三房这么刻薄，福贵有伤不能干活，也不能让你一个女人去抛头露面地干活挣钱啊，还规定每日要交钱，若是找不到活计怎么办。”方婶有些愤慨地说道。　　　　看来陆刘氏在村子里的口碑不怎么好，大家都知道她的这副嘴脸。　　　　“多谢方婶为我们讲话，可您也知道我婆婆那个脾气，若是不依了她，只怕我和福贵哥都没饭吃了。”叶清茹索性在方婶面前抹起了眼泪，好让村子里的乡亲对她婆婆有更多的了解，而且她说的也是事实，虽然现如今可能陆刘氏不敢这么对他们，但若放在以前，这待遇是肯定的。　　　　“哎，我也不好多管你们家的事情，但我可以告诉你我侄子的地址，说是我让你去找他的，看看能不能帮你找份活计做，虽说女人找事做不好找，但也不是没人去做过，看你的运气了。”方婶叹了口气说道。　　　　“谢谢方婶，改天我再来登门感谢。”叶清茹真心地说道，方婶是个善心的人，确实想要帮助自己。　　　　“不用谢，不用谢，这忙还没帮上呢，今天还早，你现在就出发，万一找不到活还能赶回来。”方婶忙摆手说道。　　　　“嗯，好，我现在就走。”叶清茹听完方婶说的地址，点头说道。　　　　出了方婶家，叶清茹想了想，还是先回到了家中，不管怎样，她得先跟陆福贵打个招呼，毕竟在这个家里，可能也就陆福贵不会想着算计她了。　　　　“你去镇上做活？”陆福贵听到这个消息很是惊讶。　　　　“嗯，我自己也想出去见识见识，并不全是因为娘和嫂子他们叫我去的。”叶清茹点点头，如实地说道。　　　　“可是，外面做活很不容易，你一个姑娘家更是不容易，我担心。。。”陆福贵一脸的担心，却没有再说下去。　　　　“没事，咱们农村女人怕啥，而且我已经成亲了，更不怕了，实在不行我回来不就是了。”叶清茹见陆福贵担心自己，心中一暖，柔声安慰道。　　　　陆福贵见叶清茹心意已决，便不好再阻拦，毕竟他俩现在的关系也只比陌生人熟悉一点而已，况且自己身体如此，更没有说话的立场，心中暗自希望自己能早点好起来，担起属于自己的责任。　　　　“你一个人出门在外一定要小心谨慎，如若见情况不对，去找大哥和二哥，他们如今也在镇上干活。”陆福贵还是不放心，将两个哥哥做工的地址告诉了叶清茹。　　　　“好，放心，你记得七天换一次药，药快用完的时候我会送回来。”叶清茹嘱咐道。　　　　叶清茹想了想，不打算带着行李去，看这个样子找不到的概率比较大，万一今天能找到活那也可以回来一次，顶多就是多走一趟来回而已，回来告诉福贵哥，他应该就不会太担心了。　　　　不知为何，叶清茹心里有一种跟陆福贵相依为命的感觉，也许人都是需要分担的吧。　　　　告别陆福贵，叶清茹走上了昨天刚刚走过一遍的路，心中没有忐忑，倒有着一丝兴奋，虽然这里她不熟悉，也知道在这里女人的地位很低，受到很多限制，但现在已婚农村妇女这个身份倒是为她解除了不少麻烦，因为这里也有不少像她这样子的女人出来讨生活的。　　　　所以走今天这条路她没有感觉到累，可能人有了希望就是这样吧，只觉得脚步轻盈健步如飞，不一会便到了镇上。　　　　根据方婶口述的地址，叶清茹顺利地找到了方婶侄子的所在，原来古代也有职介所，只不过看起来比较简单而已，只是提供一个地方，有人负责登记需求，然后再进行匹配，　　　　方婶的侄子方源是个很精明能干的年轻人，对待叶清茹很是热情，毕竟做这个生意的也就是讲个人气，如果没人来，那也就没钱挣了。　　　　等叶清茹表明了来意后，方源为难地说道：“福贵媳妇，不是我不帮你，只是如今这个时候基本没人来找临时干活的女人。”　　　　“这样啊。”叶清茹失落地说道。　　　　“真是对不住了，若是有活计适合你，我再派人去村子里通知你。”方源看叶清茹很失望，忙安慰道。　　　　“谢谢你，方大哥，那我先走了。”叶清茹也没办法，只能告辞。　　　　“您慢走啊。”方源殷勤地送出门。　　　　通过职介所找工作的希望落空了，叶清茹边打听边往陆福贵哥哥做活的地方走去，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她是不会放弃的。　　　　庐湖镇并不是很大，没多久叶清茹就找到了一处工地，这是一座寺庙正在扩建，里头有木匠、泥瓦工和杂运工正在干活。在到处都是灰尘和噪音的环境中，叶清茹有些不知所措，因为所有的人都在埋头干活。　　　　“喂，你找谁？”　　　　突然，一个嘶哑的声音在左后方响起。　　　　“啊？”叶清茹不禁吓了一跳，忙转身往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　　　　身材高大挺拔，但是脸上却是横了几道丑陋的疤痕，加上那嘶哑的嗓音，整个人就显得非常地凶相，这是叶清茹对眼前这人的第一眼反应。　　　　若是别的姑娘见到这人，必定会心惊胆战，但叶清茹跟一般的女人不同，她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恶人坏人也见过不少，不反抗只有被欺负的份，虽然反抗的结果就是被欺负地更惨，但她的那种不要命的同归于尽的态度，让那些人倒是非常忌惮，以至于到后来，她成为弱小孩子的保护神，只要她出面那些人都会给几分面子。　　　　“这位大哥，打扰您了，我找陆福财、陆福旺。”叶清茹笑着说道，看这个大汉的衣着打扮并不是工人，应该是此处工地监工之类的人物。　　　　那大汉见叶清茹并没有像往常人那样害怕他，倒是一愣，然后伸手指了指东北角两个正在抬木头的人说道：“喏，他俩在那。”　　　　“多谢大哥。”叶清茹优雅地行了一礼，转身往东北角方向走去，只留下大汉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发呆。　　　　叶清茹左避右闪躲着往来干活的工人，轻巧地走到陆福财和陆福旺两兄弟跟前，她笑着对两人行了一礼，打着招呼道：“大哥，二哥。”　　　　陆福财和陆福旺正在弯腰打算搬起一根木头，却听见了个女人的声音，两人将木头扔回了原地，同时抬起身子看向她。　　　　“哎哟，三弟妹，怎么是你，你咋来这种地方了 ？”老二陆福脑子一根筋，做事情愣头愣脑的，村子里的乡亲都唤他憨子，这还算好听的叫法，他一见到叶清茹便叫了起来。　　　　“福贵腿骨骨折了，不能出来干活，所以爹娘让我出来找找活计，好歹贴补一下家用。”叶清茹实话实说道。　　　　“啥？老三不是刚跟你成亲没多久吗？咋会骨折的？是不是你害的？我就说你这个女人来历不明，家里收留不得，爹娘偏还不信，居然还把你嫁给了老三，哎，真是气死个人。”陆福旺听得这消息，不由地大声质问道。　　　　这大嗓门就算在这噪音十足的环境，也显得尤为突兀，正在干活的人纷纷往这个方向看来。　　　　“二弟，小声点。”老大陆福财见状忙伸手阻止还想继续说下去的陆福旺，然后转过脸来笑眯眯地对着叶清茹说道：“三弟妹，你二哥脾气直，他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咱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叶清茹一边乖巧地点头，一边心中暗想，这老大和老二的性格跟他们各自娶的媳妇可真是太不一样了，老大笑面虎的样子跟精明的二嫂真是绝配，而老二憨愣的性子倒是跟大嫂像的很，不知道当初怎么配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