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尽管有上头的禁令，底下人却依旧谈论不停。还有人说是二夫人害死了陈姨娘，心怀愧疚，所以才要把五姑娘记成嫡女抚养。　　　　成嬷嬷逮了几个典型，那些胡乱传话的直接杖毙，其他的打了二十大板，撤了原先的职位，以儆效尤。登时韩府再没敢就五姑娘被记为嫡女的事情有什么风言风语了。　　　　这半个月来，玉清院里喜气洋洋，丫环婆子们干起活来都感觉特别有劲儿。　　　　为什么呀？因为二爷最近隔三差五就要来一趟玉清院，来干什么？当然是来看五姑娘了，有时候时间晚了，就顺便歇在玉清院了。　　　　“我就觉得咱们五姑娘是个有福之人，没看自从有了五姑娘，二爷就总往咱们这儿跑嘛！”　　　　茶房里，两个负责烧水的小丫头闲下来嗑起了牙。　　　　“就是就是，以前可不见二爷往玉清院跑，有那点时间都去了落梅院了。我听说，落梅院最近摔了不少茶碗呢！”　　　　两个小丫头互相看了一眼，偷偷捂嘴笑了。　　　　在后院儿当差，当然希望自己的主子受宠啦，虽然二夫人是正妻，但是毕竟这府里老夫人不在，有什么事都是听二爷的。像之前有时候钱姨娘那边在二爷跟前抱怨两句，二爷就会寻二夫人的不是，连带她们这些小丫头也被落梅院的下人们嘲笑。　　　　“你们两个干嘛呢？闲的没事了是吧？在这里说主子的闲话，我真该告诉成嬷嬷，让成嬷嬷给你们拉下去打个二十大板。”　　　　小丫头们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原来是二夫人身边的凌霜姐姐，不过看凌霜姐姐一脸笑眯眯的样子，就知道刚才所言是吓唬她们的。　　　　两个小丫头忙凑过去讨好的道：“凌霜姐姐，别告诉成嬷嬷，我们再不敢了，二爷和二夫人可是起了？这边热水已经烧好了，我们帮凌霜姐姐拎过去吧？”　　　　凌霜自是不需要她们帮忙，伸手一人脑门上一指：“行了，你们两个当心点，这幸亏是我听到了，如果是成嬷嬷听到了，铁定要赏板子的。”　　　　自从成嬷嬷来了这一年多，玉清院里简直换了一个样。之前下头的人懒散，人心不齐，还常泄露消息出去，她们是手忙脚乱还都管不好。成嬷嬷来了以后，先把一部分人给清理出去，又补了新人过来，重新列了章程，这玉清院顿时就换了一个面貌，也没人敢胡言乱语了，她和茯苓都跟着学了很多。　　　　“知道了凌霜姐姐，我们保证不说了。”　　　　“今日是五姑娘满月，等下会有不少人，你们都警醒着点！”说完，凌霜拎了热水就走了，二爷和二夫人马上就要起了，她可不敢多耽搁。　　　　今日一大早玉清院就忙碌起来，天还没亮，丫环婆子们就在成嬷嬷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做着自己的事情，虽然忙乱却并不吵闹。　　　　待屋里有了声响，茯苓和凌霜领着连翘和麦冬端了热水进屋给二爷和夫人梳洗。　　　　二爷那边快一些，梳洗完毕已经去了正厅，二夫人这边则要慢一点，今日要待客，二夫人可是要好生打扮一下的。茯苓让连翘和麦冬去外头帮忙，她和凌霜则抓紧时间给二夫人梳头。　　　　正忙乱着，那边传来韩蕾响亮的哭声。　　　　“快去瞧瞧，蕾姐儿怎么了？”朱氏听到了，急忙吩咐一声。　　　　还没等凌霜出去，就见连翘进了里间：“夫人别急，二爷已经抱着五姑娘在哄了，说也奇怪，二爷一抱，五姑娘就立马不哭了。”　　凌霜笑了：“咱们五姑娘就喜欢二爷呢！”　　　　这半个月来，二爷可是没少来玉清院，也不怪下面小丫头们闲磕牙，好似自从有了五姑娘，二爷就常来了，只希望一直这样下去才好。　　　　她也觉得五姑娘可真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别说夫人把五姑娘当亲闺女一样疼，就是她们这些下人，也对五姑娘越来越喜爱起来，而不是只当做养在夫人身边的庶女。　　　　这边朱氏听了凌霜的话，微微笑了。待梳妆完毕，也来了正厅，正好看到韩毅章抱着韩蕾，一大一小笑的欢快。　　　　韩蕾早上睡醒了，就闹着要找爹娘。当然她才一个月大，还不会说话，那就只能哭了呗。反正只要奶娘把她往爹娘怀里一塞，她就不哭了。　　　　从来没享受过父母疼爱的她，这回可是要好好的体验一下了，而且父亲还长得这么好看，对于颜控的她来说，简直没有任何抵抗力。　　　　这会儿看到母亲来了，她又闹着要母亲抱抱。　　　　韩毅章一看韩蕾哼哼，就知道这孩子要找娘了。把她递给朱氏，朱氏一接过去，果然这丫头就不哼唧了。韩毅章也真是服了，这么小的娃，就知道每日的找爹娘。偏偏他还就真的放进了心里，每天不抱抱小女儿，就好像少点什么似的，所以最近倒是常来玉清院了。　　　　说也奇怪，这些日子跟朱氏相处时间多了，他倒是慢慢忘记这几年她面目可憎的样子了，如今瞧着，却越来越顺眼了，之前总觉得她不如钱氏漂亮，入不了他的眼，不过那钱氏瞧多了，也就那么回事了。而且来的多了，他的内心反而越发平静下来，再也没有心浮气躁、静不下来的情况，这让他不自觉的就想往玉清院跑。　　　　“二爷、二夫人，三姑娘起了，奶娘带她过来了。”连翘进屋禀告。　　　　不一会儿，奶娘孙氏带着韩菲来到正厅，给韩毅章和朱氏行了礼。　　　　韩毅章有心想要亲近一下三女儿，伸手想要抱一下，韩菲却怯怯的看了韩毅章一眼，躲进了朱氏怀里，没敢吭声。　　　　接着韩渝也来了。韩渝从五岁起就搬到了前院儿，朱氏给他收拾了一个院子，不过他每日还是会来玉清院用饭。韩渝看到韩毅章在这儿，眼睛闪了闪，也上前行了礼。　　　　人都到齐了，朱氏便让茯苓去通知上早膳，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韩蕾被奶娘抱在怀里，看着一桌子丰盛的早餐，却是只能看着吃不到，心里不由得忿忿的想，等她长大了肯定要吃回本！　　　　吃罢了早饭，韩毅章就带了韩渝去了前院，韩蕾也困了，频频打着哈欠，朱氏就让奶娘抱走带她补觉去了。这边朱氏刚漱口完毕，就听到小丫头来报，二姑娘四姑娘跟着姨娘过来请安了。　　　　最近这段时间，钱姨娘过得可真是不算好。前一日她还是韩府的宠妾，结果二爷连着去了几趟玉清院，瞬间就不踏足落梅院了。　　　　府里的下人们都在暗中猜测，难道是钱姨娘犯了二爷的忌讳？还是真如大家所说的，五姑娘就是来给二夫人报恩的，因为自从有了她，二爷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颠颠儿的往玉清院跑，谁不知道以前二爷是最不喜欢去玉清院的呀。　　　　钱姨娘不知道在落梅院气了多少回了，前几日她借着四姑娘生病的由头让人去请了二爷过来，没想到二爷没来，却差了人告诉她，让她好生请大夫给四姑娘看病。这就算了，还说这几日让她不要带着四姑娘去玉清院请安了，怕四姑娘过了病气给五姑娘。　　　　这一下，险些给她都气病了。所以她已经连着几日没有去玉清院请安了，今日看四姑娘大好了，才带着她到玉清院请安。　　　　钱姨娘带着丫环流紫和流烟走在前面，后头跟着奶娘，奶娘怀里抱着韩蓉。　　　　钱姨娘刚进韩府的时候，曾经怀过一次身孕。她狠心舍了自己的孩儿栽赃给朱氏，朱氏那次元气大伤，可惜她也伤了身子，调养了三年才又再次怀孕，生了四姑娘韩蓉。　　好容易有了孩子，钱姨娘便如珠如宝的疼着，二夫人却偏偏净出幺蛾子，平日里没事就要把孩子抱在身边养着，养的韩蓉跟她并不亲近，气得她牙痒痒的，却又毫无办法。　　　　韩蓉里头穿一件素绒棉布的散花云锦袄，外头再裹一条粉色的貂毛织锦披风，本就白皙的脸蛋儿更显鲜嫩，她趴在奶娘的肩头，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睫毛忽闪忽闪的像一把小扇子，俏生生的小模样有七八分随了钱姨娘。　　　　却也是巧了，刚走到路口，正好碰到由南而来的周姨娘，周姨娘手里牵着韩芙在前头走着，丫环和奶娘在后头跟着。　　　　韩芙穿一件粉红刻丝十样锦小袄，小脸儿白皙柔嫩，梳了两个小丫角，发髻上绑了一圈又一圈的小珍珠链子，看上去俏皮又可爱。　　　　韩芙看到韩蓉，就放开了周姨娘的手，上前一步把叫了韩蓉下来，两个小姑娘手牵手，一边说话一边跟在钱姨娘和周姨娘后头，奶娘们也紧随其后。　　　　这边周姨娘和钱姨娘相互见了礼，就见钱姨娘笑道：“真是巧了，正好碰见妹妹，那就一起去给二夫人请安吧。”　　　　周姨娘腼腆的低头一笑：“姐姐请。”　　　　钱姨娘继续向前走，周姨娘稍差一步跟上。　　　　“就说五姑娘是个有福气的，这就被记成了嫡女，可是满大周都没有听说过的，所以说咱们二夫人是最善心不过的了。”钱姨娘喜气洋洋的说道，好似真心为五姑娘高兴。　　　　“五姑娘失了生母，合该二夫人多疼爱一些。”周姨娘软软的应道。　　　　钱姨娘心道，同样是丫环出身，就不信你心甘情愿比陈姨娘低一头。　　　　不多久，两人便一同走进了玉清院，有丫头进了正厅去通传，她们在门外略等了一会儿，里面传来让她们进去的声音。　　　　钱姨娘和周姨娘带着两个孩子进了屋，又一一给朱氏见了礼。　　　　朱氏坐在上首，因着今日的满月酒，会有不少客人到来，所以她打扮的端庄靓丽，梳一个涵烟芙蓉髻，头上带了几只红珊瑚的珠花，发间簪着一支赤金嵌宝衔珠串三翅斜凤钗，上身是一件牡丹凤凰纹浣花锦衫，下面一袭金丝牡丹裙。朱氏原就是世家出身，这么一打扮当真是气度不凡，把钱姨娘给比出几条街去，刚刚韩毅章离开的时候都忍不住瞧了又瞧。　　　　钱姨娘盯着上首的朱氏，眼中暗流攒动。她只觉得那正红刺的眼睛生疼，哪怕她之前再受宠，也不敢穿这样的正红。　　　　如今二爷已是连着半个月都没去过落梅院了，却是时常踏足玉清院，府里的人都说她失了宠，她强压下心头的恨意，面上带笑：“这是婢妾送给五姑娘的满月礼，还望夫人不要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