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怡宸有一勺没一勺的搅着面前的长生粥,看着对面的人吃的不亦乐乎,什么太傅之子尽得魏晋风流,有嵇康之才貌。嗤,让那些人过来看看现在这幅样子,活像饿死鬼投胎。实在看不下去了,出声道“慢点,没人跟你抢,风度,仪态,你好歹也是有身份的人” 对面喻伯龄左手持烤制的金黄酥脆的肉末胡饼,右手不断的向面前的八宝鸭进击。听得怡宸调侃,姿态调整端庄些,进食速度却一点也没慢下来。“你知道什么,我一天天不是在书院就是在书院,我爹你又不是不知道,晚上一过饭点府里连狗食都收拾的干干净净,书院的饭食清汤寡水的,而且我还得低调,哎那些寻常人家的学子还真是辛苦”,听得此言,怡宸把自己面前的巨胜奴放到喻伯龄面前,“知道您辛苦,请”,见得怡宸如此,喻伯龄大为受用,埋头苦吃。 桌上的菜肴大多都是让喻伯龄扫荡的,眼见吃的有些过了,怡宸吩咐红阑青黛把菜撤下去,见得某人眼睛不离那盘子胡饼,目光留恋依依不舍。怡宸出声道“这个胡饼不错,给师兄包上一些带走”,听得此言某人才收回目光。怡宸问道“说说吧,这次去哪了,让我这个孤陋寡闻的,开开眼” 听得此言喻伯龄摸摸鼻子笑道,“这次一路向南,去了南诏,南诏风光当真是一绝。虽然我们中原都称那里蛮夷之地,但是那里蛮夷人的风土人情却别有一般风味。最绝的是四季如春,四季有鲜花。各个山寨男女老少皆能歌善舞,热情好客。生人去到寨子里,哪户人家都会热情相邀美酒相待” 怡宸问道“听得你只言片语都觉得颇为神往,可惜了。对了,我认识谁?”喻伯龄笑的高深莫测,怡宸觉得如果有把纸扇这货一定扇的十分风骚。笑够了之后,喻伯龄一边慢慢拉着长音一边拉开与怡宸的距离说道“师妹你也太健忘了,两年前皇上太液池设宴,宴请各路藩王,镇国公主风华绝代惊艳南诏王子…”见得怡宸本来挂着淡淡笑意的脸色蓦的一僵,喻伯龄不怕死的补充道“求娶不得,差点以身殉情太液池呢…”说罢拿起红阑给打包好的点心,一溜烟的跑路了。留下怡宸黑着脸,想起了当年。 当年怡宸十五岁刚刚出孝,正值各路藩王进京纳贡,皇帝元宵节那日在太液池旁摆宴。南诏王留嫡长子处理事务,携次子进京。谁知那位看似羞涩内向的小王子哪根弦搭错了看上了她,当着各路藩王,皇亲大臣的面求皇上赐婚。且不说皇帝准备留着宝贝闺女承大统呢,就是藩王皇亲世家大臣也不能答应呀,这公主打落地就独得皇帝宠爱,谁家还没个儿子呢,明显是桩稳赚不赔的买卖,凭什么你南诏得了。南诏王子情窦初开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求娶佳人,谁知道被一群老谋深算的政客们一番唇枪舌战奚落的那叫一个惨呐,悲愤之下(怡宸一直认为是觉得太丢人了)跃进了太液池,寒冬腊月的,落水的那个又身份尊贵特殊,那晚太液池那叫一个热闹啊。怡宸差点又被戴上一顶红颜祸水的帽子。 喻伯龄拎着胡饼,心情大好的往宫外走,走到崇明门正好看见沈缄之,跨步上前打招呼。“沈大人” 沈缄之扭头看见那位喻公子从第三道宫门出来,连忙拱手“喻公子”,喻伯龄这时候笑的那叫一个风度翩翩啊,“沈大人这是刚当完差,正轮值呢?”沈缄之答道“正是,在下和兄弟们刚换了班,喻公子这是要出宫?”。喻伯龄听了此话想起方才怡宸的黑脸,觉得大为快意,很是解气,不枉近几日自己奔波。这不面前这个不仅奔波还得当值,比起来自己不就是少吃几碗夜宵吗。想到这里笑的更是亲切可人“我刚从公主那来,沈大人想必还未用午饭吧,来,莫嫌寒酸啊,味道还是不错的,还热呢,沈大人趁热吃,在下还有事,改日再聊”,一边说一边十分热情的把胡饼塞到沈缄之手里,沈缄之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觉得手里被塞进一个温热的纸包,再开口那人已经走远。掂掂手中纸包,苦笑对旁边一同换下班的同僚道“走,找个隐蔽地方解决了再走吧” 当了半天值,正值壮年,都饿的前心贴后背,见得有点心自然是好的。几人找到墙角隐蔽处,打开包裹,见得是烤制的金黄酥脆的胡饼。一人拿一个,一入口满口香脆,饼皮酥脆不散,内馅鲜香。几口下肚,都是回味无穷。 “真好吃,缄之你是怎么认识这个喻公子的?”沈缄之收拾好纸包回答道“前几日在茶楼遇到的,聊过几句,点头之交罢了”同僚听罢点头“也是,这喻公子长年在外游学,你刚进京想必不会太熟。这饼真好吃。刚才说是从公主那来,看来这个喻公子跟公主关系果然不一般,一定是从公主那用了膳的,看还能连吃带拿,真是…”另外一位听了接口道“那位喻公子少有才名,长得也是一表人才风度翩翩的,而且两人自幼相识,你说会不会…” “话不能这么说,我看咱们缄之长得也不比他差,我觉得比他那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强,是吧缄之”说罢用手肘顶顶沈缄之,沈缄之笑笑“小心点,在这里还是谨慎些,赶快出宫吧” 听了这话,几位也觉得在这里开玩笑不妥,忙准备出宫。 回到府中已有些晚了,谁知沈子娴还等着同自己一同用膳。沈缄之觉得十分过意不去:“以后不必等我,我回来时间不准,有时还会半路上被绊住脚” 沈子娴挽起袖子给沈缄之布菜,柔柔的笑着道:“没事,我一天天在家里还能饿到我不成?一个人吃饭没意思,等等哥哥值什么”沈缄之听罢说道“那你到时候先垫一些,你打小身子弱,别饿着了”沈子娴点头称是。兄妹二人吃饭,沈缄之慢慢听着沈子娴说自己近些日子的功课,偶尔出声指点一二。 用完膳沈子娴回自己院子,沈缄之照例去了书房。想着把近几日在书院打探的消息整理一下。正在书房收拾,听到有人敲门,想着应该是下人送茶,也没抬头只扬声道“进” 听得门开了一会儿,无人出声行礼,沈缄之颇为疑惑的抬头,只见屋里立了一位身穿白绸绣暗纹圆领长衫,乌黑水润的长发紧紧的盘起,束成常见的男子发式,唯一不变的是那双清冷的凤眼,眸子一转似有潋滟水光。看到端茶下人站在那人身后战战兢兢,怡宸开口道“不碍他的事,我自作主张不让他通传的”沈缄之忙起身从书桌后面走出来给怡宸行礼:“不知公主大驾,有失远迎,臣沈缄之见过公主”礼行一半,忽闻到一袭幽香,感觉双肘被一双纤手托住,头顶传来清冷的声音:“无需多礼,是我不请自来” 沈缄之直起身子忙请怡宸入座,吩咐下人重新上茶,见到自己书房门口站着两位同上次在茶楼包间一样的护卫,顿了顿关上了门,门就合上时听得屋里人出声:“玄七,去把喻公子请来,低调些,别走正门人多眼杂”,门口其中一人领命,纵身几个起落不见了身影。“关上门,我有话要说”,听得此言沈缄之忙关上门,转身入内。 怡宸坐在人家家书房的主座,坐的十分理所当然。对沈缄之说道“我看书桌上这些,可都是这几日搜集来的?”沈缄之微探身子回道“正是,正在整理归总,臣还想着怎么递给公主呢,恰巧您来了” 怡宸点头,就手翻看起来。午后的日光流过精雕的窗框透过纱窗洒进书房,书房的地面有着零碎的阳光,书桌后面的人看的认真,因为束冠,乌发尽数梳起,几缕日光洒在侧脸上,映得肌肤如玉,耳廓圆润耳垂剔透玲珑,螓首微低,露出一节雪白的脖颈,在下首的沈缄之看的有些呆怔。 很快一声惊叫打破了这午后的宁静,门被粗暴的推开,“卫怡……”,来人气势汹汹大有兴师问罪之势,在见得屋里的沈缄之后,默默的把喉咙里剩下的话咽了下去。理理衣服笑得春风和煦,仪态风流,与方才气急败坏的样子判若两人,若不是看的真切还以为是自己眼睛花了。沈缄之起身行礼见过:“喻公子”,喻伯龄回礼见过“沈大人,午时一别,没想到这么快又见了,呵呵”说完,十分客气有礼的向在书桌后端坐的大佛问好,语气十分恭谨有礼,但是沈缄之怎么都听出几分咬牙切齿的感觉。 书桌后的人听见问好,只略抬了抬眼。书房里空气顿时有些凝结。恭谨有礼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不知公主遣侍卫大人十万火急的招在下来所谓何事?” 后者这才抬起头,眸子清凉凉的扫过喻伯龄,慢慢开口“喻公子那么聪明不若猜一猜?”随后慢慢的拉长语调“说不定,是您南诏风情讲的太精彩了,本宫没有听够呢?”“……” 沈缄之亲自将二位大佛送出府,转身回府见得老管家像是有话要说。“少爷方才那位姑娘的侍卫当真是厉害啊,放着正门不走,手里拎着个人都能从后墙翻进来,咱们府里护卫是不是太松了,您看,要不把后墙加高些?” 沈缄之看着自家梧桐树后的高墙,终于知道那气急败坏的感觉不是自己听错了。镇国公主…有趣。这个喻公子想必也不像表面上那么…,咳咳方才仪态万方的出门时想必没看到自己身后的一道不知哪来的白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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