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

里间的明奶奶本来正在睡觉，突然被外边的动静吵醒了之后，还吓了一跳，有心想要出去，又因为小脚移动不便，而耽误了不少时间，然后越是心急就越慢，等到她终于拄着拐杖出了里间的门，首先映入眼帘的，自然就是一脸血的躺在地上的明星，再想到刚刚小孙子的那声喊叫，心里顿时就升起了不妙的感觉。　　她颤颤巍巍地一步步挪到明星旁边，假装镇定地伸出手指，在糊满鲜血的鼻子间探了探，直到感觉到温暖的热气，这才松了口气，再看旁边的明月，心情就有些复杂，事情发展成这样，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对是错了，可是就算错了，她也得走下去的，必须走下去。　　就这么片刻的时间，已经有附近的邻居被引到了明家，见明利吓得脸都白了，顿时也都严肃了起来，齐齐往堂屋涌去。　　明利刚刚跑出去，所以堂屋的门不仅没有关，　　还完全敞开来了，让人站在门外就能一眼看到屋内的情景，一时间众人也都被吓坏了，看明家大丫头那样，不会真的没命了吧？　　从来没有见过杀人现场的村民，都愣住了，眼看身后的人越来越多，但却奇异的比刚开始的时候安静多了，一时间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说话。　　“快去个小伙子帮忙叫医生，春花秋红，来帮忙把明星的脸擦擦干净，看看伤口在哪，走个路也不当心，姐妹俩怎么一起摔下去了，还摔的这般严重？”　　没有任何人说话，显然并没有人相信明奶奶的话，但还是有人飞快地去请医生了，春花秋红两个壮实的婶子也进了屋帮忙，但一个个的都安静极了，似乎都在等着什么。　　村支书闻讯赶来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明家围了一群人，立即就知道了，明家恐怕是真的出事了，就算不是闹出了人命，也必然是有人受了重伤的。　　他们村子一向民风淳朴，因为紧挨着县城，所以还有不少是工人的，生活算是比较富裕的，老百姓日子好过，自然作奸犯科的人就少的多，平常连个小偷小摸的都找不着的，没成想现在竟然出来了杀人犯，那还了得？想到自己已经做了二十来年的支书，他顿时就觉出了危机。　　剥开人群过去，正看到屋里血淋淋的场面，但此时屋里已经不止明家老少三个女人了，而是进去了几个胆大的妇人，正在帮忙给明星擦拭血迹，看那擦过的毛巾上血淋淋的一片，支书的心里就咯噔了一声。　　“怎么回事儿？明家大丫这是怎么了？”　　这声问话似乎打破了空气中的寂静，围观的人群顿时就忘了心里的害怕，他们也都知道了明星根本没死，也已经有人去请卫生所的医生了，前排的人甚至还看到了明星头上的伤口，就在正正中间的额头上，血淋淋的一块儿伤口，差不多有硬币大小，只是有些深流血多看着吓人，虽然留疤是免不了的了，但现在血已经不流了，想来性命是没什么问题的，于是就都一个个的开始叽叽喳喳起来，但说的也大都是自己的猜测，不过是看热闹而已。　　“这个明大丫整天凶巴巴的，这不遭报应了吧？头都被打破了。”　　“是啊是啊，好好的姑娘留个恁大的疤，以后可怎么嫁人哟！”　　“她不是和县上那林家的小子订婚了？婚期都快到了吧？这没关系的。”　　“咋个没关系？那林家的小伙子我见过，长的是白白嫩嫩一表人才，一点也不像是当过兵的黑小子，长那么好看哪能找个丑媳妇儿？”　　“也是，明大丫本来就黑，现在再留了疤，可不就要更配不上人家了？”　　“对啊，这个明大丫啊，现在都破了相了，人又懒的很，林家不会要悔婚了吧？”　　“真是可怜啊，好好的怎么就摔到头了呢？”　　说这话的人是个老好人，听周围的人这么一说，就觉得明星肯定是要被退婚了，所以就摇头感叹了一句，心里也暗自叹息，明家大丫头虽然人懒嘴刁，但到底还是个小姑娘，是个姑娘就没有不爱美的，她怎么就破了相呢？　　但是她叹息的时候，周围的人却都诡异地看了她一眼，立即就有那泼辣的，直接就揭开了眼前的事实。　　“你好好地会自己摔这么大一口子？那分明就是被明家二丫打的，没看见她手里还拿着凳子吗？那板凳角上还有血迹呢！”　　于是众人的注意力这才到了明月身上，果然见她就坐在地上，正蜷起一条腿，双手抱着膝盖在颤抖，浑身都快被汗湿透了，另一只手上的板凳却一丝一毫都没有放下的意思。　　大家这才都诡异地看向她，没想到啊，这小姑娘平常不声不响的，今天竟然来了个这么猛的，那也是真下得去手啊！　　不用问，大家就能自己脑补出事情的经过，肯定是明大丫路欺负妹妹，结果明二丫这次忍无可忍就爆发了出来，谁知道这下子能这么狠的？看她那模样也知道，肯定是吓坏了。　　虽然已经下意识的认定，明月是因为反抗欺压，才把明星给打破了头，但是想通了的人们却并没有对她同情多少，反而一个个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他们或同情或怜悯，但不约而同的，都对她有了忌惮，心里同时给她下了定论――这是个不要命的疯子。　　可不是疯子吗？都是一个村子里的，明家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的差不多，碰到他们家这种极度偏心眼的亲人，是谁都得心理扭曲，明二丫以前受了那么多苦，指不定心里就变态了呢！　　大家左一句右一句的，支书很快也从众人的议论中明白了个差不多，也就在此时，明老爹和卫生所的医生一块儿过来了。　　听到消息的时候明老爹正在村口下棋，卫生所也就在旁边，所以他们前后脚就到了，正好一齐挤开人群进了屋门。　　看到屋里的情景，明老爹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看向明月的眼神就带上了不满，这个闺女莫不成是嫉恨上家里人了？她以后就算有再大的能耐，现在干出这种事情，他也得好好考虑一下了，看来还是得再看看。　　他的想法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此时医生已经简单地检查了下明星，不过是看着吓人而已，伤口并不深，倒是旁边的明月，似乎有些不对劲。　　于是医生值了转移了阵地，凑到明月身边，自然就发现了她那条伸着的腿有些不正常，露出的脚踝已经红肿了，看着像是伤到了筋骨，但除此之外，她的脸色也红地快要滴血，头上的汗水不停地往下淌，牙齿紧紧地咬着嘴唇，甚至已经有血珠冒了出来。　　他伸手想捞起明月的手腕，却被她下意识地躲开了，但离得这么近，医生还是能够感觉到，她的心跳实在是太快了，快的不正常，再看她连露出的脖颈都染上了粉色，想到某种猜测，脸色顿时就严肃起来了。　　“明大哥，你快，快开车带二丫去医院，再不去就完了。”　　医生这话一出口，不仅是明老爹愣住了，就连围观的群众甚至是支书都愣住了，这医生果然没有说错话呢？流了那么多血的人是明家大丫，怎么他竟然要让人送二丫去医院？还再不去就晚了，晚什么了？难道她还得了什么绝症不成？　　于是大家的视线齐刷刷地全部看向了明月，果然也都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刚才还以为她是因为羞愧，因为害怕，现在再看，那样子确实有些不对劲啊？　　明老爹也吓坏了，他也顾不得刚才的小心思了，看明月那样子，似乎连走路都成问题了，顿时就招呼明星身边的几个妇人去搀着她，自己飞快地去开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