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蓉闻言,顿生犹豫。    要说齐王妃这般挂心自己,派人来接也是可能,不过她又担心若随着红叶去了,待魏孝霖回来,家中安然却不见她人,必会着急。    “劳夫人挂心了,只是我若此时随姑娘去了,我相公回来不得见我,怕是要急的。”夏蓉想了想,还是决定守着他们的家为好,“只能辜负夫人好意了。”    对于她的不识抬举,红叶也不恼,只是款款一笑:“夫人心系魏二爷,奴婢省得,不过,请夫人过府,也是得了二爷首肯的,夫人请看,这是二爷叫奴婢捎与夫人的。”    说话间,红叶从怀中小心翼翼掏出一页纸来,她上前一步接过,一手抖开了薄纸,不小心还沾了点湿意,微微晕了几个字,所幸还是能看懂明白的。    字的确是魏孝霖所写,意思也同红叶所说一样,不过提了原由。    因着他要随齐王去巡查齐阳县各处水患,这几日皆不能回家,清早走得匆忙无暇告之予她,为免他挂心,让她去齐王府住些时日。    既然是他的意思,她也不再推辞,便同红叶说了一声,回身去收拾。    她带了几套换洗的衣裳,还塞了几身魏孝霖的,想着这一走也不知几日能回,房中值钱的东西都需随身带走,他那几身好衣裳自然也得带走,随后又转去了厨房。    要说厨房里只余下些青菜,自是存不了多久,但米却是重中之重,今年雨水过多,地里的庄稼定有所影响,经过这几日,怕是粮价又要上涨。    家里还有些存粮,万万得保住了。    所幸院中虽有浅浅积水,但屋子地势却高不少,她看到厨房屋角有一只空置大缸,便请了随红叶同来的一个小厮帮着把米桶放进了空缸里头。    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将家中事物都打点妥当了,她这才拎了包裹跟着红叶上了马车。    一进了齐王妃的屋子,她便被拉着进了西次间。    “你说这雨见天儿的下,也不知道又要多少老百姓遭灾,听说城外不少的庄稼田都看不到色儿了。”齐王妃拽着她的手,皱着秀眉说着,惹得她也心头不安起来。    犹记得进齐阳城前,城外大多都是荒地,田本就不多,若是再遭水患,怕是真得颗粒无所了。    “王……夫人,”她在家里时同魏孝霖总是王爷、王妃的叫唤他们,险些当着她的面说漏了嘴。  只是这齐王妃也是个心细的,宛尔一笑:“想来,魏二爷定是同你说了我们的事儿了,如此,咱们也不必瞒得这般辛苦。”    夏蓉点点头,复又重新唤了她一声王妃。    “如此倒好了,省得我总觉得心里搁着桩事儿,十分对你不住似的。”齐王妃此时才欢颜而展,想来前些日子一直瞒着她,也是觉得颇为别扭吧。    “我倒是有一事不明。”夏蓉微微侧头,对上她认真的模样,不由笑了笑,“我初来齐阳时,看到城外有不少的荒地,却不知为何无人开垦而种啊?”    齐王妃见她问起此事,先是叹了口气:“这齐阳县原本不是这样的,那时各路商人走南闯北都会来齐阳落脚,有些甚至直接在齐阳买入卖出,几乎可谓是户户经商。”    若这般说来,城外大片地儿荒着到也说得过去,种庄稼哪有经商来银子快呢,再者家家屋前屋后的那点地儿就够种菜了,谁还会辛苦赶到城外去种地。    “后来,边境不安生了,齐阳离得又近,受此波及,来往的商贾一少,齐阳城的百姓收不得新货,卖不出积在手里的,一来一去原本能流转起来的银子也被困死了,一下子都穷了。”    齐王妃说着,叹息着摇了摇头。    户户经商就是如此,人多了赚得银子分散了,一出了事儿家家都受牵连,也难怪穷得如此彻底。    “我与王爷来时,齐阳县的人都穷,然却无人肯种田,上泯洪河捕鱼的人有,上凤阳山伐木的人有,但唯独种田的少之有少,这几年已算是好的了。”    齐王妃说着,亦是一脸的无奈,听着她的说辞,颇有些齐阳百姓因着懒惯了,不愿下地种田的意味。    彼时,顾妈妈亲自端了糕点茶水进来,抬头看到端坐于一旁的夏蓉,微一怔神,复又埋下了头去。    “顾妈妈,你去看看王爷他们回来没有。”齐王妃待她放下手里的东西,吩咐她道。    顾妈妈闻声身形一滞,双眼快速的扫过神情淡然的夏蓉后,方才领命离开。    夏蓉的目光也随着她远了远,转回头时正撞上齐王妃探究的目光。    “听说你在京中时,婆婆对你不大好?”齐王妃问得直接,到叫她略吃了一惊。    这些不会是魏孝霖说得吧,她不觉得自家相公会似个长舌妇般同旁人说这些家长理短。    再细想想,许是齐王查得的消息,也或是高指挥说的,毕竟魏孝霖要为齐王所用,总需清查一下他们的底细。    旁人说家丑不可外扬,不过威远侯府的那些事儿虽说有些丑,但又不是她做的,被人晓得了她没觉得脸上无光的。    于是,夏蓉斟酌着说道:“到叫王妃笑话了,因着相公是庶子,侯爷和夫人的精力都放在世子爷身上,且我的家世也一般,故而夫人心中不甚满意罢了。”    齐王妃闻言失声而笑:“你也不必替他们做面子,那些人心里打得什么算盘,我算是瞧得透透的,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何会在这个地方呆着。”    说着说着,突然冲着她招了招手,将夏蓉叫到弥勒榻旁同坐,这才轻声说道:“你这般细的心思,定也瞧出来我同那位顾妈妈不大亲近吧。”    她点点头,看着齐王妃不屑地勾着唇角,继续说话。    “别人身边伺候的老妈子不是自己打小随着的奶妈,也是自个儿信得过的婆子,我倒好,王爷身边插不进去,倒在我这里被他们插了个眼线,还得跟菩萨似的供着。”    夏蓉闻言,愣住了。    敢情做王妃的也比她好不了多少,不过她身边只有个顾妈妈,而彼时自己身边却有一群的丫鬟婆子盯着。    “我说初来那会子为何顾妈妈同防贼般的防我,原不是同王妃一条心的人啊。只是能在王妃你身边安人,莫不是宫里头的?”    夏蓉顿起了好奇之心,左右自己的那点底细她都知道,瞧着她又是副要同自己一吐为快的模样,她也顺势搭了句话。    齐王妃点点头:“正是,所以我推不得,也赶不得,也难为她一把年纪了跟着我们来这种地方,说是宫里头教规矩的嬷嬷,随了来也好日后教郡主规矩礼仪。可小郡主都四岁了,她至今还天天呆在我这里。”    夏蓉垂下眸子,看着不远处的绣墩,略一深思道:“左右王妃时尔还能打发她离开片刻,她虽瞧着高慢,但终究还念着王妃的身份,不敢造次。”    在她看来,顾妈妈虽是来盯着齐王他们的,但一个老妈子天天守在王妃身边,尽是在内宅转悠,想来齐王要有什么大作为,她也察觉不出什么来。    这已是万幸之事。    “我又何尝不知呢,所以也忍了她这么多年,只是累及自己总是寻不到可说些心里话的人来着。王爷倒是有不少知心的手下,说出来你也莫笑,大多还是独身的,以至于都无女眷陪我。现如今你来了,倒是好了我一个,有了个能说话的姐妹”    齐王妃说得很是开怀,夏蓉却笑得有些勉强。    想想自己的身份,出自小门小户,未见过什么大世面,嫁了个相公也不是什么大官侯爵,初时她父亲能看上他还是沾了威远侯府的光呢。    她这样的身份,怎与齐王妃称姐妹。    如今得知了魏孝霖就在齐王手下效力,她总不免胡想,觉得齐王让他们几个进府来做事,指不定是想拿她们做人质,以保魏孝霖的忠心。    自古以来,这种事儿也不是未有过,她做姑娘的时候可没少看闲话本子,书中所载的多了去了。    正胡思乱想着,顾妈妈去而复返,到了齐王妃跟前回了话。    “王爷还未回来,到是身边的小厮回来传了话,道今日泯洪河水位暴涨,同百姓一道儿去筑河堤了,夜里也不知何时得返,请王妃不必等了,早些歇下才是。”    说着,又转而对着夏蓉道:“王爷还请魏夫人这几日且安心在府里住下,多陪陪王妃,如此,他们在外也可安心行事。”    夏蓉闻言,冲着顾妈妈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夜里你陪我睡吧,我一人怪寂寞的。”齐王妃一听,倒有些得寸进尺了。    “这可使不得。”夏蓉一听,急了,连连摆手。    一来,她跟齐王妃同榻而眠,夜里齐王回来那还了得;二来,齐王妃可是千金之躯,又有孕在身,她哪敢跟她同睡啊。    这时候,顾妈妈这种讲究规矩的人便显得万分可亲。    “王妃,魏夫人住的院子已收拾出来了,按规矩实在不便与王妃同眠。”    齐王妃张口欲言,夏蓉忙劝道:“我这人睡相不大好,怕是会伤了王妃玉体,既然已帮我收拾好了屋子,我也就不客气了,大不了,我先陪王妃说会儿话再去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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