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兴成被林卿卿从未有过的执拗,弄得烦不胜烦。    正要说什么,忽然门外传来一个温婉的声音:“你要证据?”    黄氏带着丫鬟走了进来。进门后,先对林兴成行了一礼:“老爷。”然后看了林卿卿一眼,声音带着淡淡的不喜,“本来我没想来,可是下人说你不知悔改,一味咬着佩佩不放。”    林卿卿听着她的话,心中有了淡淡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黄氏看向身后的小丫鬟,说道:“你来说吧。”    只见小丫鬟福了福身,然后脆生生地说了起来:“奴婢亲眼所见,大小姐自己跳下池子。”    林兴成顿时沉下脸:“你没骗我?!”    “奴婢不敢!”小丫鬟吓得抖了抖,“大小姐找二小姐说话,说了什么奴婢没听清,只是二小姐很快就离开了。奴婢在后面跟着,就听到身后有落水声,扭头一看,大小姐就在池子里了。”    林兴成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你为何要污蔑佩佩?”转过视线,林兴成看向林卿卿,猛一拍桌,怒声喝道。    林卿卿抿着唇,满眼失望地看着他。    “你这是什么眼神?”林兴成只觉分外刺眼,一股无名恼火涌起,伸手指着她,“孽女!还不跪下!给佩佩道歉!”    林卿卿攥着手指,冷冷道:“我不跪!”她目光扫过一旁的小丫鬟,一挑眉头:“说谎的人可是会烂舌头的!”    小丫鬟被她看得一个瑟缩,低下了头。    “你还敢恐吓丫鬟?”林兴成脸色铁青,显然被她气到极点了。    林卿卿没答他的话,依然看着小丫鬟道:“你亲眼看见我跳下去的?”    不只是林佩佩有证人,林卿卿也有。    她和林佩佩争执时,不远处闪过好几道人影,都是今日前来的宾客。他们的话,比小丫鬟的证词可信得多。    只是,这种事到底属于家丑,最好不要嚷得人尽皆知,因此小丫鬟肯说实话就最好了。    “爹!”谁知,林佩佩抱着林兴成的手臂,撒娇地道:“别听她啰嗦!她说这么多,无非是狡辩!她自己跳下池子,还诬赖我,实在太坏了!爹,您要狠狠罚她才行!”    黄氏在一旁搭腔:“是啊,老爷。往常大小姐做错什么,我也不好说。但这次实在太过分了,再不拧一拧她的性子,恐怕往后掰不回来了。”    林兴成一想,自林卿卿进来,就一直咄咄逼人,实在太没有姐妹情谊了,立刻道:“来人!”    话落,门外进来两个下人。    “把大小姐拉下去,打二十个板子!”林兴成扫了林卿卿一眼,冷冷喝道,“叫她长长记性!”    前世,林佩佩落水,林卿卿被打了二十个板子。    今生,林卿卿落水,还是要挨二十个板子。    林卿卿心下发寒,既然他们不仁,就别怪她不义。    张口刚要说什么,蓦地,被一个声音打断了:“林、老、爷、在、生、气、吗?”    一道雍容的身影从门外走了进来:“远、远、就、听、见、了,真、是、吓、人。”    这个声音……    林卿卿立刻转身,就见徐渭迈着长腿,不疾不徐地走进来。    他的身影背着光线,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他的身形高大挺拔,逆着光走进来,更显得气宇轩昂,叫人心折。    与她只罩了一件干净外衫,浑身还是湿漉漉的不同,他已经换了衣服靴子,头发也擦干梳过了,一点儿也看不出曾经下水的痕迹。    林卿卿心中莫名松了口气。这就好,至少他没打算以此作为嚼头。    “参见王爷。”林兴成立刻站起身,跪地行礼。    黄氏拉着林佩佩也跪下行礼:“参见王爷。”    林卿卿不发一言,也屈膝跪下了。    “平、身。”徐渭抬手,目光一转,落在林卿卿的身上,“发、生、何、事?”    他说话奇慢无比,明明只是几个字,他却说了很久。    然而林兴成慢点不耐也不敢露出,只恭恭敬敬地道:“一点家事,叫肃王见笑了。”    家丑不可外扬。虽然不知肃王为何看上林家的生意,但林兴成半点儿也没有将家事告知的意思。    讨好,也是有限度的。    徐渭微微挑眉,有些没想到林兴成居然敢不答他的话。    偏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林卿卿,徐渭露出一点关切的笑容,温声问道:“本王方才看到林大小姐被人推水池里了,怎么还没去换衣服?”    他看到她被人推下水池?    林卿卿听到此话,心中一动,有个念头闪过——他莫不是来给她作证的吧?    转念一想,她未免太自作多情了,他堂堂王爷,救了她就很难得了,岂会多管闲事,特意来给她作证?    林兴成听到这句话,却满脸掩不住的讶异:“什么?王爷看到卿卿被人推水里?”    不是说林卿卿自己跳下去的吗?    徐渭见他质疑,顿时沉下脸:“怎么?林老爷该不会要说,本王年纪大了,老眼昏花看错了?”    他可是王爷,怎么会看错?    就算看错,也是对的!    林兴成“扑通”一声就跪下了,满脑门子冷汗,哆哆嗦嗦地道:“草民不敢!”    徐渭今年不大不小,刚好二十。离“老眼昏花”,至少还有几十年的距离,此刻这样说,显见是生气了。    林兴成不禁十分懊悔,自己方才为什么那么冲动?    这位王爷名声在外,是个实打实的混不吝,得罪天王老子都不能得罪他。    他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但话已经说出去,此刻只能补救道:“王爷正值风华,精明睿智,岂会看错,是草民出口无状,还请王爷恕罪!”    徐渭扫了他一眼,并不叫他起来,而是目光一转,看向了林佩佩。    “这不是刚才推林大小姐落水的人吗?府上的丫鬟也太无礼了,穿得比正经小姐还光鲜,还敢推小姐下水。啧!”    最后这个“啧”,意味深长。    林兴成顿时羞得满脸通红!    哪里是府上的小丫鬟,分明是他的小女儿!    另一边,林佩佩也很是羞恼。    徐渭讽刺她就算了,偏偏他说话极慢,无形中拖长了时间,显得分外羞辱。    一番话说下来,林佩佩只觉得像是被人扇了无数个耳光,羞得满脸通红。    “喂,有你这样说话的吗?”林佩佩羞恼地看向徐渭。    林兴成登时脸色一变:“住口!”    虽然坊间没有传言肃王有口吃之症,但林兴成心想,他堂堂一个王爷,好端端的没理由故意扮丑。既然不是故意,那就是患有口疾了。林佩佩这样说出来,很是大逆不道。    他心惊肉跳的,连忙喝道:“还不快跪下跟王爷磕头请罪?”    此时,他也不敢解释这是自己的小女儿了——谁推谁下水都不是大事,但如果徐渭要追究林佩佩嘲笑他口吃之罪,林兴成可不敢让全家担这个责!    林佩佩说完,也有些后悔了。被黄氏在胳膊上拧了一记,不甘不愿地磕头起来。    “请王爷恕罪。”    徐渭垂眼看着林佩佩,漫不经心地道:“本王走南闯北多年,什么没见过?倒是如此不知礼的丫鬟,还真没见过。也不知是谁身边的?”    他目光转动着,也不知有意无意,扫到了黄氏的身上。    黄氏立刻站不住了,慌忙跪了下来,磕头道:“是民妇教导不当,这就家法责罚这个不懂事的小丫鬟,还请王爷恕罪。”    徐渭瞥着她,不搭话。    一扭头,却弯腰把林卿卿扶了起来:“怎么还跪着?衣服湿了也不知道换,回头生病了可怎生是好?”    他的语气温柔又贴心,带着说不出的含情脉脉,好似林卿卿是他心尖尖上那块软肉一般。    林兴成看了看徐渭,又看了看林卿卿,隐约看出了些苗头——徐渭莫不是给林卿卿出气来了?    瞧瞧,他们一家三口都被他叫跪下了,独独扶起了林卿卿。    他不由得看向了林卿卿,心中涌起数种猜测。    一旁,林佩佩嫉妒得咬起了牙!    苏瑾喜欢林卿卿就算了,为什么这个肃王也喜欢她!    偏她再难受,也只能干瞪眼。徐渭跟苏瑾不一样,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上去痴缠。    “你莫怕,这天底下是有王法的。”徐渭才一摸着林卿卿的手臂,就心中一荡。她浑身的软肉,他最知道的了,犹如水豆腐,又比水豆腐温润的多。他心里痒痒的,忍不住又捏了两下。    以他的身份,真要林卿卿进府,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但前世他就是吃了太着急的亏,这一世再不能如此。他要叫林卿卿一心一意爱上他,才来提亲。    “那小丫鬟推了你,尽管打死了事。总归是她冒犯你在先,便是被官府知道了,也没什么干系。”    徐渭打定主意要给林卿卿出气,偏头瞥了一眼林佩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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