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皇后急急地走向秦祁铎的寝殿,身后跟着的宫人们都垂着头几乎小跑跟上,谁也想不到这个看似柔弱的钱皇后竟然能走得这般快。寝殿中闪烁着微弱的烛光看上去昏暗无比,走进室内的钱皇后有些不悦,对身后吩咐道:“怎么这般昏暗,看着人心里晦暗得很,把灯都点上。”说罢头也不回地甩袖走向床榻去看秦祁铎。  此时的秦祁铎哪还有一点威严帝王的模样,才不过四十年纪的男人却虚弱的没了精气神,鬓角斑驳的白发无声地控诉着岁月的蹉跎,钱皇后轻轻抚上他苍白的面容,颤抖的手掩饰不住她内心的担忧恐惧和不舍。秦祁铎已经昏迷好些日子了,今晚突然苏醒过来,只怕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阿沅,你来啦!”秦祁铎抚上钱皇后的手,带着眷恋和疲惫地唤道。“陛下醒了就好,臣妾正在小厨房炖了些燕窝,马上就好了,端过来陛下用一点。太医给陛下准备了新的药膳,陛下现在身子虚弱不能急切的进补,食补搭配药膳虽然效果缓一点,对陛下身体却是更好。”钱皇后温柔地给秦祁铎掖了掖被角。“阿沅,朕这身子,朕自己知道的,只怕是好不了了。”秦祁铎有些无力,缓缓的说道,“这辈子是朕对不起你,总是丢下你一个人,这次朕恐怕又要丢下你先去了,不要恨朕,好不好?”秦祁铎的眼神里弥漫着眷恋不舍和愧疚,钱皇后哪里会不懂秦祁铎话里的意思,忍不住落下泪来说道:“陛下别说这些丧气话,臣妾还等着陛下好了之后陪臣妾去宫后苑赏花呢!”“阿沅,对不起,朕又要食言了……”“不会的,您是天子,您不能骗我这个小女子的……”“阿沅,别哭,你哭了,朕心里更难受。”秦祁铎想伸手擦去钱皇后的泪痕却没什么力气,钱皇后俯下身子拉着秦祁铎的手抚在自己脸上,想从他手中汲取一点温暖,奈何那手掌却凉的惊心。  “阿沅,朕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你也不需再自欺欺人。”秦祁铎轻咳一声接着说,“太子是个好孩子,这些年对你也恭敬,相信在朕去了之后他不会亏待你。可朕还是不放心,朕怕驾崩之后他们会逼你生殉,此生朕已经对不起你太多,真怕身后还要委屈了你……”“陛下,臣妾早已决意与您生死相随,濬儿是个好孩子,相信他不会为难臣妾,可臣妾早已决定要主动为您殉葬了。”钱皇后语意决绝,竟是已经明了死志。“不要,阿沅不要!”秦祁铎有些急切,忍不住咳了起来,钱皇后赶忙抚着他的胸口顺气,秦祁铎才稍稍好了一些。  “阿沅,你答应过朕的,要平平安安的活着,安享余生,待百年之后再与朕合葬,你答应过的。”秦祁铎似乎催眠一般温柔地向钱皇后说着,钱皇后低着头噙着泪,倔强地不愿应话。秦祁铎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摸出一块玄黑色令牌塞到钱皇后手中,钱皇后摸着触手微凉的令牌有点诧异,不解地看向秦祁铎,秦祁铎笑着说:“阿沅,这可能是朕此生送给你最后的礼物了。”钱皇后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又垂下了眸子,秦祁铎拉着她的手接着说:“这是朕最后的保命符,号令皇室暗卫的令牌,便托付给你了,不同于放在明处的锦衣卫,他们以后会是你的影子,他们只会听命于你,不论如何都会忠诚地守护你的安全。如此即便我去了,也可以安心了。”  钱皇后盯着令牌更加惊诧,这本应该是如皇位一般由帝王代代相传的皇室暗卫令牌,此刻竟被交到了自己手中。“陛下,这该交由太子掌管,臣妾不敢拿。”说着钱皇后就要推辞,秦祁铎哪里肯收回,拉着钱皇后的手坚定说:“阿沅,你必须拿好!太子年轻朕怕他被奸佞蒙蔽做出伤害你伤害忠良的事来,有暗卫在你身边朕才能安心地去。若今后有奸佞对太子不利,也要靠你来守护了,朕此生唯一深信不疑的,只有阿沅。”钱皇后听着秦祁铎无比郑重地话,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太医们在室外守了一夜,因为他们知道,秦祁铎此夜的突然清醒只怕就是回光返照了,都怕出现什么变故丝毫不敢大意。夜色愈加深沉,这一夜如此漫长又如此短促,钱皇后陪伴着此生挚爱的人度过了最后一夜,没有人知道他们最后说了什么,也永远不会知道这个帝王最后的深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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