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白然又怔了一下，然后又弯起了唇角，笑容清浅∶“这么巧啊，我也住那里。”　　“那可真是巧了。”苏锦嘿嘿的笑，自然没有那么巧，她是知道了他住那儿，才租了那儿的房子。压下心头的喜悦，苏锦又扬起一个纯澈的笑容∶“我住在C区三单元302，老师住在哪里啊。”　　“我啊……502。”　　这回可真是巧了，白然的家，居然只和她住的地方，隔了一层楼。　　苏锦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凝滞了一会儿，差一点儿就要开心得跳起来。但是她还是按捺住了这份喜悦，只寻常似得故作天真的笑∶“真巧。”　　她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她得忍着，她不能叫他看出来她的心思。她怕他万一知道了，就会厌恶她、疏远她。更何况，她还是有师娘的。老师还有一个小女儿，今年才八岁。她无意破坏他们的家庭，她只想尽可能的离他近一些，能总是看到他，便已足够了。　　为了避免尴尬，路上苏锦一直在想方设法的找话题和白然聊天。白然虽然算不上健谈，却也一直没有叫她冷场。只是后来，话也渐渐少了。苏锦以为他听腻烦了便也停了下来，却发现他连步伐都开始逐渐变慢。　　苏锦觉得奇怪，却也配合着他的步子跟在他的身侧慢慢的走。直到他走到二楼半时，骤然停了下来。　　“老师？”苏锦走路是不怎么抬头的，差一点就撞在了他身上。这才惊魂未定的抬了头，就看见他一手扶着扶梯，一手抵在胸腹间，微微弓着身子，很是辛苦的模样。鬓角细碎的头发都被汗水濡湿了，贴在他白净的面上，呈现出一种特别的脆弱的美感。　　苏锦自然是没心思欣赏这种美感的，只急得手足无措的问∶“老师，您怎么了？”　　“没什么……”白然的声音听着明显的中气不足。他又屏息僵立了片刻，而后急促的呼吸了几下，才继续说下去∶“你先……回家吧……不必管我，我一会儿就……”　　“我……那怎么行。”苏锦见他扶着扶手的手愈发用力，那个青紫色的针眼都仿佛要溢出血来，身体却越来越弯，便架住了他另一只胳膊，道∶“老师，要不先去我家坐会儿吧，再往上走半层楼就到了。”说着便扶着他往楼上走去。　　苏锦不过一米六的个子，在女生中尚显娇小。站在白然身边，也就到他脖子那里，因此扶着他走很是吃力。但好在苏锦虽然看着小，力气还是很大的。生生把人拖到了三楼，还有力气把他抗到客厅的沙发上，才松开了手。　　白然依旧保持着刚才那般僵直的姿势，只是抵在胸腹间的手似乎愈发用力，声音也愈发艰涩起来∶“抱歉……踩脏了你家的地……”　　“没有的事，我不是也没换鞋。”苏锦自然不会因为这样的事而怪他，更何况他是这般模样，她心疼都来不及。看他的样子，似乎是胃疼，苏锦就给他整了点热水，还特意找了个漂亮的玻璃杯装了端给他，难得仔细的问道∶“老师您要吃点儿药吗？我这儿也没备什么药……不过药店也没有多远，您说药名，我保准十分钟给您买回来。”　　“不必了。”白然此时已缓缓坐直了身体，只是手还放在胸腹间，那杯水他也未曾动过∶“真是麻烦你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老师您太客气了，您可是我的老师啊。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额，我不是说您老得都能当我的父亲了，就是……举个例子，让您别那么客气……我爹哪有这么年轻……”　　看着她有些不知所措的解释，白然忽然漾出一抹极为柔和的笑容。纵使面色惨淡，满额冷汗，这样的笑容也看得苏锦呆了呆。　　不过苏锦很快就回过了神来，因为白然的脸色着实是太差了，看得她心疼∶“老师，您这是什么毛病啊？看着挺严重的，去医院察过了吗？”　　“其实也不算严重，只是看着有些吓人而已。”白然笑了笑，只是这样的笑容，比起刚才，明显的公式化了。“今日多有打扰，改日再好好谢谢你。”　　苏锦表示很无奈，她这老师明明是教数学的，怎么比她一个学中文的还要文邹邹的，而且他怎么总是这么客气∶“这有什么好谢的，老师您不再坐会儿了？你看起来还是不太好啊……真的不用去医院吗？”　　“不用了，多谢你。”白然说着，便起身告辞了。　　“成，那您回去好好休息。”苏锦看着他上了楼，又听着他进了自己家门才算放心。然后坐到刚才白然做的位置，捧着他触碰过的杯子，笑得像个傻子。　　这水还是热的呢，要是他能多坐一会儿就好了。　　冒出来这个想法后，苏锦又敲了敲自己的头，暗嗤自己痴心妄想。自己可是有师娘的，而且她还记得上学的时候，白然和他们闲聊的时候，偶尔也会提到师娘。每次提起，都是一脸深情的温柔，幸福得仿佛谁也插不进去。　　他曾说过，师娘原本也是这里的老师，他还是为了追师娘，才应聘到这里教书。然后两人展开了一段无比甜蜜的办公室恋情，他就把师娘娶到手了。后来师娘怀了孩子，就回家安心养胎去了。　　她记得当时还有人问，那为什么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师娘。　　他当时说∶“教你们多累啊，我舍不得。”　　他舍不得师娘，她亦舍不得他。从此她成为了班级里最听他话的孩子，还竞选上了班长、数学课代表，帮他一起管理着班级。　　也不知道现在的班长怎么样，能否帮他管管那些顽皮的孩子。他的性子这样好，也不知道会不会被班级里顽皮的学生欺负。也不知道他现在的数学课代表，是否得力。　　也不知道师娘到底是怎样的人，能叫他这般深爱……听他的描述，应该是一位非常温婉娴雅的女子吧。反正，她肯定是比不上的。　　苏锦甩了甩头，觉得自己自从回来之后想得就有点多。搬过来之后还有很多东西没买呢，她得去趟超市，可不能乱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