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苏锦踩着白然的脚步和他一起去吃饭，晚上也跟着他的步子一同回家。甚至在早上的时候，她也刻意的起的很早，从猫眼里看见他路过，就赶紧开门追了出去。　　“好巧啊，老师。”　　苏锦抓着自己的书包带，跑了几步追上他的步伐，假装成不经意的偶遇。白然也很有礼貌的和她打了招呼，在目光扫过她的眼睑的时候，却是微微一顿∶“没睡好？”　　“啊……还好还好。”苏锦摸了摸自己的眼睑，微微低着头吐了吐舌头。她总不能告诉他，她是因为太想他了，所以才没睡好吧。　　她怎么会那么想他呢？明明每天都会见面，她怎么还会那么想他？　　“吃早饭了吗？”　　“啊……还没。”一心等他下楼，她哪有什么心思吃早饭呢。　　“那一起吧。”像是完全不知道苏锦的心意一般，白然又恢复了他一贯的温和∶“反正时间还早。”　　“好……好啊。”苏锦差一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怎么面对这么温柔的老师，她反而连话都不会说了。　　于是，她就跟着白然去吃了早饭。明明是很简单的一顿早饭，她却觉得这是她渡过的最美好的早晨。在这个早晨里，她吃到了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　　她总算是明白了，什么叫“秀色可餐”。　　“老师？”“老师？”　　“啊？什么？”苏锦怔了怔，却见是苏北已经收好了卷子，正眼巴巴的举着等着她接。　　“抱歉啊，一时走神了。”苏锦赶紧接过，有些歉意地道。　　“没关系。”苏北微微垂了眼眸，面颊上忽然浮现出一抹红晕∶“老师也要注意休息啊……不要太辛苦了。”　　“谢谢啊。”苏锦很欣慰地笑笑，抱着卷子说了下课，便走了出去。　　一直在她口袋里震个不停的手机又开始震了起来，苏锦只得用一只手臂箍住那一摞厚厚的卷子，用另一只手拿出了手机，摁下了接听键∶“喂？”　　“阿锦，听说你回来了啊。”　　手机里传来的妖娆的女声让苏锦有一丝恍如隔世的错觉，苏锦怔了怔，才反应了过来，惊喜地道∶“歆然？是啊，我回来了啊。”　　陶歆然与她从小学起就是朋友了，只是之后她随家人去了外地，上了大学，二人之间的联系才渐渐少了。如今忽然接到她的电话，可以说是很惊喜了。　　“回来了还不来找我！是不是找打了啊你！”　　陶歆然的声音大得仿佛能把她的手机震坏，苏锦掏了掏耳朵，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你也在……”　　“废话！我一直就没走！”陶歆然哼了一声，道∶“明儿下午两点半，给我到咔咔咖啡去报道！”　　“咔……咔？咖啡？”苏锦听得一脸茫然，这是什么名儿。　　“对，就是咔咔咖啡。我的店，我起的名儿，好听吧！”　　“好听……”苏锦一脸的无奈，这么特立独行的名儿，也就只有陶歆然能干得出来。反正明儿是周六，那就去看看这位老朋友吧。　　苏锦把手机放回到口袋里，打算解救一下已经麻掉的夹着卷子的那条手臂。然而那条手臂却不是很听话，微微一抖那摞卷子就要散落下去。　　一只大手在那摞卷子散落到地上之前稳稳的托住了那摞卷子，然后抽出她手臂间还夹着的几张卷子捋好，交给她。苏锦却是再次忘了接，抬着头，呆呆的盯着他漂亮的面庞。　　“这节没课？”见她没有接，白然就自动抱着那摞卷子往办公室走去。　　苏锦呆呆的点了点头，才意识到白然已经走出去好几步了。她连忙追上去，还赶在他前面把办公室的门推开。看着他把那摞卷子放到她的桌子上，她才看见他的手上还拿了一杯冒着热气的水。　　其实他们办公室是有饮水机的，只是没有热水。若是要打热水，就只能去水房。苏锦看着那杯水上升腾起来的热气，有些担忧地问道∶“老师，你又胃疼啊。很严重吗？”　　白然微微怔了一下，才若无其事地坐到椅子上，缓缓道∶“没有。”　　“没有出这么多汗啊，这里又不热。”苏锦也坐下，支着下巴看着他满头细细密密的汗水，感觉自己的心底也涌现出细细密密的疼痛。“我又不会笑你，这么装着不累吗？”　　白然默默的拿起笔继续批改练习册，他了解这姑娘，若是搭话，她怕是又会喋喋不休起来。他也知道她是关心他，可是他不能再给她什么错觉了。　　见白然不理自己，苏锦也不再说话，开始批改起卷子来。直到下课铃声响起，她也才批改了三分之一。苏锦揉了揉自己的脖颈，看了一眼时间，也该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了。然后她就抬起了头，像是等着被投喂的小动物一般，满眼亮晶晶的等着白然带她去吃饭。　　白然也习惯了每天中午和这么个小姑娘一起出去吃饭，正要拿衣服，却见一个女学生小心翼翼的推了门，在门口探头探脑的看向他。　　“有什么事吗？”白然看向她，他认识这个女孩儿，好像是九班的，叫……赵玉晗。　　“我……我有些问题想问老师……”赵玉晗怯怯地说道，十七八岁的花季年华，像是初春的嫩芽，晨露中的花骨朵，我见犹怜。　　白然记得她之前似乎是请了一阵子的假的，落了好几天的课。既然还知道来问问题，倒是挺有上进心的。　　于是白然就很温和的叫她过来，然后示意苏锦自己去吃午饭。　　苏锦便垂头丧气的收了卷子，拿了手机盘算着吃什么。顺便给白然带点儿什么呢？她得好好转转。　　转了一圈儿，苏锦还是给白然买了他平日里总吃的那几样小菜。也难怪白然比较瘦，吃得这么清淡，吃得还少，想胖也很难吧。她也该向老师学习啊，不然若是比他胖得太多，她情何以堪。　　苏锦回来的时候，赵玉晗刚好从办公室里出来。她向苏锦道了声好，语气却不像是对着白然时那么怯懦，而像是带了几分敌意一般。　　苏锦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只当是自己的错觉，并没有放在心上。推门进去，目光陡然一滞。忽然就想到了那日在白然家里，他薄唇染血的模样。下意识的就扑了过去，抱住他的手臂，声线都有些颤抖起来∶“老师……你怎么样……”　　白然的一只手还撑着桌子，一只手抵在胸腹间，被忽然扑过来的苏锦吓了一跳，额角的冷汗更快的聚集起来∶“苏锦……你能不能……松手。”　　“啊……抱歉。”苏锦连忙松开了抱着他胳膊的手，还是有些慌乱∶“老师我给你带了饭……你要喝水吗？我帮你去打。”然后便拿过他的水杯，飞似的跑了出去。　　白然显然不太适应她窜来窜去的身影，他倒是不知道，这姑娘原来是这么欢脱的性格。白然轻轻抿了抿唇，感觉胃里的跳动似乎更剧烈了些。扶着桌子坐下，紧紧抿住的唇却微微扬起一抹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