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回家换了身衣服,把宽大的浴袍整齐的叠好,想着等洗干净了再给白然送回去。然后捋了捋散乱的头发,一想自己狼狈的模样他也看的不少了,便放弃了化妆的想法,抱着卷子又是欣喜又是忐忑的跑上了五楼,推开了他的房门。  他大抵是特意给她留着门呢,门口还摆着她刚才穿过的拖鞋。她小心的换了鞋走进去,便见他坐在沙发上,背着灯光的身影看起来莫名有几分寂寥。看得苏锦的一颗心都仿佛在油盐里滚了一圈儿,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一声细细小小的“老师”也堵在了嗓子眼里,酸涩的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还是白然察觉到她过来了,起身迎过来接过了她的卷子,还给她递过来一杯水和一盒药:“医院开的药,一日三次,一次两粒。吃一周就好了。”  “其实我现在就挺好的。”苏锦小声嘀咕着,却还是在白然的注视下接过了药,就着温热的水吞了两粒,然后一张脸都皱了起来:“怎么这么苦。”  “这么大的人了,还怕苦吗?”白然被她的表情逗的一笑,在自己书架上拿出来一瓶看起来很漂亮的彩虹糖递给她:“送你。”  “哇!老师,你是机器猫吗?怎么什么都有!”苏锦一脸的惊喜,倒出一粒浅黄色的糖放进嘴里,酸酸甜甜的柠檬的味道就清除掉了口中的苦涩。然后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又一种颜色一种颜色的尝了起来。  她平时是不怎么喜欢吃糖的,但是这是老师送给她的。老师送给她的糖,自然是这世上最美味的。  “这么晚了,别吃太多,小心蛀牙。”白然说着,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像是从前叮嘱暮暮一般。不过看样子这姑娘比起暮暮来,可能也成熟不到哪儿去。思及此,白然唇角的消息愈发温和,却不再多说什么。坐下来开始批改卷子。  他批改卷子的速度的确很快,苏锦坐在旁边玩了一会儿手机,就忍不住抬起头看他。他微微低着头,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一目十行。一张卷子几秒钟就看完了,还可以批改的很细致。批改好的都整整齐齐的罗列在了旁边,干净整洁的如他的人。  他的头发似乎有些长了,有几缕软软的搭在耳侧,衬的他看起来也有几分温软。再往下是细白优美的脖颈,从她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他领口里隐约露出来的锁骨,还有一小片白白净净的胸膛。  苏锦连忙收回了目光,忽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起来。她捂住自己的脸,暗骂自己没出息。却又忍不住偷偷的透过指缝去看他,然后却看到了他淡淡扫过来的目光,连忙把自己的脸埋进了手臂里,不敢再去看他。  白然一直都有感觉到她躲躲闪闪的目光,偏头看她那一眼,也很巧的刚好看到了她指缝下通红通红的面颊。白然微微蹙了蹙眉,心道这姑娘不会是又烧起来了吧。说来也是他的不是,害她陪着自己淋了这一场大雨。可是如果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过问,是不是就越距了?他已知道这姑娘的心思,既然应不了她,便不该再过多关怀了。她还这般年轻,他总不能耽误了她。  许是因为感冒药大多都有催眠作用,也或许是因为,在他身边的感觉过于安心,原本定定的看着他的苏锦,不知不觉的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白然批改完了卷子正想叫她,就见她正抱着自己的手臂睡得香甜。几缕细碎的头发从她的额角轻轻垂了下来,她似乎是觉得痒,随手抓了两下,竟是在椅子上翻了个身,差点儿摔到地上去。  白然赶紧跑过去接住她的身体,她就软软的靠进了他的怀里,像只小猫似的枕着他的胸膛。白嫩嫩的手臂轻轻环住了他的腰,还在他怀里轻轻蹭了蹭,似有所觉一般弯起了一个心满意足的浅笑。  白然有些无奈的抱起她,往自己的卧室走去。这是他第二次抱她了,她的身体依旧柔软。比起早晨还带着雨水的潮湿,现在的她抱起来干净又温暖,周身还弥漫着一股奶香。像是不大点儿的婴儿身上那样的奶味,让人闻着便心生保护怜惜之情。  她已经长大了啊。白然把她轻轻放到床上,看着她不老实的在被子里拱来拱去的,不由笑了一下。便是长大了,已经是成年人了,她竟还是像个小孩子一样。便是暮暮睡觉的时候,也要比她稍微老实一些。  暮暮……他不该担心的。秋期是个很细心的人,她一定能照顾好暮暮的。便是他总想着去看她,大概也是多余的。  不知是不是受心情的影响,还是在苏锦回去取卷子时服下的药效已过,胃里的纠葛又起,比之前还要剧烈几分。激的白然一下子就出了不少汗,还不小心滴在了苏锦的面颊上。  白然连忙伸出微微颤抖起来的手,好不容易为她擦了下去。他抿着唇,为她盖好了这么一会儿就被她踢到一旁去的被子,才扶着床头的柜子小心的喘了一口气,打算出去找点儿药吃。  苏锦却又不老实的翻了个身,忽然抬手扯住了他的衣角,然后无意识的微微用了些力,想离他更近。  即使在无知无觉的睡梦中,她也想离他更近。  本就是扶着床头柜才将将站稳的白然被她拉得一个踉跄,勉力用手肘撑住了床,才没有压到她。只是这样大幅度的动作愈发加剧了他的痛楚,使得他的视线里晃起了明明灭灭的光斑,耳畔也响起一阵阵恼人的耳鸣。  苏锦却是无知无觉的环住了他的腰,瘦削的躯干使她下意识的抱得更紧。她甚至努力的弓起身子,把面颊贴近他的胸膛。然后便用这样别扭的姿势再次睡熟,也不再乱动了,乖巧的不得了。  她唇角的笑意更深了。在梦里,她终于抱到了她心心念念的人。可是于她而言,那也只能是梦而已。  白然的唇齿间被他自己咬出了一道清晰的血痕,蔓延得整个口腔里,都是令人作呕的腥气。他的唇抿得愈发紧了,轻轻扯开了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他瞥见她骤然凝起的眉头,轻轻叹了口气,握着她的手腕,把她的手臂放进了被子里。  他起身去拉上了窗帘,隔绝了可以透进这间屋子的最后一缕光辉。小心的关好房门,手脚依旧有些虚软的坐到沙发上,他终于敢微微放纵的把自己蜷缩起来。  他忽然想到了苏锦。他今天抱了她两次,她的身体软软的,还很温暖。  可是他知道,那不是他应该贪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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