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晚风起，吹的木门吱呀响，青铜灯盏上豆大火苗闪闪烁烁，勉强照亮一处，放眼望去，空荡的大殿里四角都是漆黑，唯有林潮遥与言和两人盘坐之地尚在这闪烁的光亮里。　　言和看着对方，知道单独留下自己是还有问题要问，倒也直接，在对方还没开口，率先道：“我知道林观主心底还有很多问题，确实，换做是我，面对贸然投靠的人也是不会放心的。”开诚布公道：“有什么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林潮遥是有很多问题要了解，不过现在最紧要的一个，就是问明白言和为什么会被逼遁逃：“你身为言家家主，世族之人，怎么沦落到败逃的地步？关外虽说远离大晋核心，但是依旧得遵从皇命，有大晋铁律在，到底是谁，居然敢冒大不韪对世家家主出手？”　　这一点很值得怀疑，究竟是发生了什么重大变故，怎么就让身为家主的言和宛如丧家之犬。　　　　提到这个，单单是回想，言和就是满腔怒火！　　眼里积蓄着哀痛，言和第一次在林潮遥面前收敛温和面孔。　　“家里出了走狗，那奸贼为了坐上家主位置，勾结外人，突然袭击了家族！”　　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复，可是却办不到，只要回想起那一夜。　　流血的三个时辰，满地躺着的族人，一个个惊恐、求饶，还是逃不过的死亡，哀鸣。　　言和压抑不住的杀意，咬牙切齿：“因为有那个内奸，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我言家最为精锐的黑晖军被击溃，家族里宿老也遭受重创，整整三天，我言家上下除了早就投靠那杂碎的，尽数死去。”　　　　那杂碎坐上家主位后，割让五县给出手助他的三家。　　自此，言家百年占据的两郡十三县，只剩下八县。　　威震关外的黑晖军也死伤殆尽，遗留的军士不是逃离，就是退伍，而这次夺位，使得言家彻底沦为三流世家。　　言和是几位宿老拼死开辟生道，让他有了逃跑的机会，而他一路奔逃，惶惶如丧家之犬，终于是到了关内。　　本是准备借助父亲所留下的人脉，通过朝廷返回族里，可是那些人显然是料到了言和的打算，花大代价买通左姓世家的顶级门阀。　　大晋是世家和皇帝共治天下，而顶级门阀的权利是仅次于皇帝本人，有顶级世家插手，言和根本无法夺回家主位置，更是被污蔑成为了逃犯。　　　　看着言和发抖的手，林潮遥伸手按在言和的肩上，道：“对不住，不该过问的，让你想起这糟糕的回忆。”　　林潮遥信了，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只要打探一下不难打探到，过几日正巧要出门，就向与大晋有来往的门派探听一下，这样就能确定了。　　言和缓和自己，摇了摇头，示意没事，道：“这事情大晋上下都传开了，观主稍加打听就能知道真假。”　　打听自然是会打听，但林潮遥也不会当着言和的面说，扯开话题道：“道观资源匮乏，没有多少经书、神通，武道一脉更是绝无，你修炼上是帮助不大，不过也别担心，在南浔还是有武道绝学的，日后自是会寻来给你借鉴的。”　　　　言和投靠了道道观根本就没想过会在这里寻武道功法，他只是想在南浔有一个落脚地，而且过来也是为了回报李薇道长的救命之恩，帮助了道道观站稳。　　“不牢观主操心，我从族里逃出，带出来部分秘藏，都是先祖积累的武道绝学，在天武之前，不必另外搜寻绝学。”他是带出来家族根本心法，还有三部武道绝学，只要这些在，言家还有复兴的可能。　　　　林潮遥道：“既是有秘藏，那么就不必另寻功法了，贪多总是不好。不过等你进入道武境，可以试试去汨江出海口的望济岛，岛主艄公王喜昔日纵横大晋南地，一把竹竿，掀翻不知道多少战船，水军都督周羊也是死于他竹竿下，武道境界深不可测，号称天武之下第一人。如果能得到他的指点，你多少会有所得。”　　艄公的名声在大晋是朝野皆知，毕竟是将水军都督打杀的煞星，就算远在关外，言和也听过一二事迹，知道最后是被返虚境的一纯道长逼的遁逃，入了南浔。　　“王喜性子暴烈，手段狠辣，他愿意指点外人吗？”言和是有心过去求教，但又有些畏惧他的煞名，怕出意外。　　林潮遥：“王喜对于被大晋不容的武者是非常宽容的，只要你境界足够，是很乐意指点你一二的。”　　只要是和大晋有龃龉的，王喜便会当作自己人，指点一二是少不了的。　　点了点头，言和道：“这样啊，看来王喜为人也不似大晋宣称的那么毫无人性。等我入了道武境，便登门拜访。”得王喜指点，他武道一途也能看的更远些。　　　　“你身上可有治伤的丹药，没有的话就去找小师弟，他那里应该有一瓶清风玉露丸。”林潮遥看着言和道。　　摆手，言和自己身上丹药不少，虽然逃的仓促，但是丹药还是挑了不少带着。　　见他自己有，林潮遥打发他道：“距离比斗会也没多长时间了，你去你屋子里疗伤吧，有什么需要就和我说，这段时间我不会外出，争取在比斗开始之前将伤势养好。”　　言和不知道林潮遥这是不是就相信他了，他也没问，反正日子还长着呢，总有一天对方会知道自己没有虚言。　　“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看着言和离去，林潮遥继续盘坐，她不是就相信了他，而是姑且就当作对方所言都对，她现在首先得度过比斗大会这个难关。不管言和是不是抱着其他的目的，反正她现在必须得借助他的力量，才能给道观争取到足够的资源。　　吱呀，门被推开，小师弟钻了进来，跑到林潮遥跟前，声音放得很低道：“师姐怎么就答应收那人进门呢？”有些不开心，这人根本就不熟悉，进了门日后可怎么相处。　　“多一个师兄，你不也就多了一个人疼吗，不好？”林潮遥笑着捏师弟的脸。　　往旁边一让，小师弟不满道：“他可是比我入门晚，怎么就成了我师兄？是师弟才对。”　　“他年纪可比你大呢，不做你师兄，难道还做你师弟？好了，不闹，过上两载就又到了收门徒的时间，到时候便会有你小师弟入门了。”　　小师弟脸上都是失望，他嘟囔道：“这话师姐都骗了我两次了，每回都是言说资质不够，没一次给我选一个师弟进门，让我多个跑腿的人。”　　　　林潮遥对于收入门中弟子的资质非常看重，宁可门中弟子稀少，也绝不乱收，走的是精英路线。　　资源太少了，只有悟性、资质全都具备，才能在南浔有出头的可能。　　前几次的引仙台，有几位是资质不错，林潮遥也有心收入门中，可是她有心没用，那些人并不是奔着她来的，根本就看不上了道道观，都入了平道长门下。　　剩下的几十人，资质就不那么好，林潮遥是叹息着离开引仙台的。　　　　“准备一下，这次比斗大会就咱们三人，争取多轮几轮，一定得进前五才行，不然修炼资源可就不够了。”林潮遥郑重的道。　　小师弟点头，手摩挲着腰间的碧绿玉如意道：“练气境我应该是无人能敌，对上筑基，也能斗上一斗。”　　林潮遥自是相信小师弟的实力，他误吞过灵果，真元非常浑厚，就算是筑基期的修者，也不定能够比得上他。而且又是悟性高，不仅是炼丹，对于术法也精通，祭炼的打神玉如意鲜有人能够挨一下。　　“还是要小心为上，指不定谁家收了妖孽天资的弟子，你李薇师姐就吃过一次亏。”林潮遥嘱咐道。　　　　说起来这事也是三十年前的了，那时的了道道观只有林潮遥和刚入道观的李薇，她们为了争夺资源，是与人约战。对方就是现今还盘踞东南角的点苍派，李薇那时候筑基已久，已经打下地仙之基，培育出山水之势，可就是这样的实力，差点就输上一筹。　　点苍派掌教暗中收有一徒，十岁练剑，十五剑道初成，堪堪二十，悟得一丝剑意。　　李薇与他对上，刚一过招，就落了下风，剑法凌厉，悟得的落叶之秋，更带萧瑟，如若不是李薇实在是根基深厚，恐怕撑不了三招就得败北。　　不过李薇到底是难世出的地仙道奇才，借山势，走地龙，硬生生是汲取大地黄气而扛住对方的攻击，以拖字诀，赢得了比斗。　　　　对于李薇师姐那次的吃亏，小师弟是不止一次的听掌教师姐提过，那位现在可是已经成为点苍的副掌教，实力也晋升到金丹境。剑仙号称同境界战力超群，小师弟不由担忧道：“李薇师姐不在，卢剑仙谁能够对付？”　　“刚加入的言和道友，他出自武道世家，对付卢剑仙应该是可以。不过就算输了也不打紧，反正我们也不追求前三。”林潮遥对于那一战的输赢并不在乎，反正她的目标是前五，而卢剑仙所在的点苍，可是能入前三的，了道道观之前还能争一争，现在嘛，还是算了。　　　　平道长的地位是无人能够撼动，除他之外，实力最强的当属快活林，而近来，点苍不仅出了卢剑仙，还有雨中剑——子景道人，一下子在金丹境就压着快活林。如若不是快活林的俏寡妇入了元婴境，快活林恐怕就要被点苍派压一头了。　　这三者之外，本来了道道观是能排第四，可是现今尴尬的是，李薇外出，林潮遥实力下降，想入前五都有些困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