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这个命令,蜜芽儿牙狗刘燕儿等小朋友们,都纷纷加入了拾荒大军。

烈日如火,大家伙穿着小裙子小裤头小背心,头上戴着个草帽,肩膀上背着书包,成群结队的走在收割完的麦地里,开始完成属于自己的任务。

可是社员们精明得很,很多麦地收割过后,真得是啥都不剩下,孩子们又是成群出动,好不容易看到个麦穗,你捡了,我就没有,他们哪能捡到一斤的麦粒呢?

刘燕儿很犯愁:“咱们往哪里去拾这么多麦子啊!”

小孩子就是较真,老师说了,就得自己去捡,所以她得去捡,捡不到也得想办法。

这个时候小孩子也单纯,他们还没有耍滑头的想法,老师让做的事,学校的规定,打死也得努力完成,完不成那就是天塌下来了!

蜜芽儿想了想,看着这一群人,悄悄说:“我尿急,你跟着我去!”

说着,把牙狗和黑蛋猪毛也拉上了。

牙狗还傻呢:“你们女孩家尿急,别拽我啊!”

蜜芽儿无语,直接拽着他胳膊让他走。

走到了偏僻处,几个小朋友蹲在路边草丛里,开始分析现在的局势了。

蜜芽儿说道:“你看我们一个班级这么多同学,都跟打狼一样去拾麦穗,看到个麦穗,你也捡我也捡,啥时候能轮到咱们啊!”

猪毛拧眉,想了想:“是啊,得分开。”

刘燕儿:“可是咱能去哪里捡麦穗啊,咱们生产大队就山前头这一片麦地了,山后面的已经开始耕地了。”

这牛拉着犁往地里一耕,黑色肥沃的泥土被翻上来,庄稼地里些许的零散杂草也就翻下去了,那更不可能捡到麦穗了。

蜜芽儿提议:“那不是旁边红旗公社的麦子比咱们熟得晚吗,咱们去他们那里捡麦穗吧。”

牙狗不解:“人家能让咱们捡吗?”

蜜芽儿分析:“人家自己肯定会捡头遍,可是捡过后,他们忙,来不及捡第二遍,咱们就去捡个漏。还有就是,你们看,他们生产大队有一片地,是在山那边的,他们要把麦子运到他们麦场,需要经过那一片山。”

牙狗还是不明白:“经过山咋啦?”

蜜芽儿道:“只要经过山,那车上的麦剁就会被树枝什么的剐蹭,落到旁边的山沟沟里,这样的话,那个山沟沟里肯定能留点东西。”

她这一说,几个小同学纷纷赞成,于是大家伙背着书包,往那边山沟走去。

到了山沟里,大家沿着山沟旁边的树杈子往下滑溜,滑溜到底一看,那里果然有一些麦秆和杂草混合,从上面不仔细看,还看不到。

牙狗赶紧扑过去扒开草,捡了捡,兴奋了:“我看根本不用去红旗公社了,就在这里捡,咱们多捡点,不能凑够一斤麦粒,说不定还能剩下!”

剩下的麦穗,自然是留家里自己吃了。

于是大家伙都来劲了:“捡,这么多麦穗!”

几个小伙伴分开,蜜芽儿和刘燕儿一组,他们三个男孩子分成三组,大家各占据一段路,蹲在那里捡。路边有些荆棘,偶尔擦到手,有时候麦穗夹在在草里很难分开,不过这些对于他们来说都不算什么,他们已经沉浸在捡到麦穗的喜悦中了。

这么捡到快黄昏的时候,人手捡了满满的一书包。

“这些不知道够一斤了吗?”

“不知道啊,咱们回去让大人给看看吧!”

“好,明天还来捡!”

这条路还挺长的,慢慢捡,能捡到不少,再说了明天红旗公社的车估计还是会从这里过,到时候他们还会掉下来一些吧。

晚上他们背着满满当当的书包回去的时候,路上遇到了孙红英。

孙红英瞅着他们的书包,纳闷地说:“你们咋捡了这么多麦穗子?”

刘燕儿正要说,蜜芽儿暗地里拽了下她的胳膊阻止了,之后才说:“我们勤快,一直没歇着,捡了一天了。”

孙红英那双眼儿再次扫向他们的书包:“这么多啊!我看萧树礼他们,一天了也没捡到多少。”

能捡到啥啊,如果麦田里到处都是麦穗,哪里轮到这群学生,早被社员们捡干净了。

牙狗嚷嚷:“肯定偷懒了!”

黑蛋也跟着凑热闹:“对啊,我们可是捡得腰都酸了!”

待到和孙红英走得距离远了,蜜芽儿小声叮嘱大家“可能让人知道那里有麦穗,要不然孙红英肯定去捡,那咱们就捡不到了。”

刘燕儿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了:“对对对!我刚才犯傻了,差点告诉她。”

当下蜜芽儿他们和刘燕儿告别了,大家回到家,把书包里的麦穗倒在院子里。

顾老太看了,也是吃惊:“捡了这么多?”

根本没指望他们能捡到的,毕竟这年头社员看着麦穗那就是命,哪能漏掉多少呢。

蜜芽儿笑:“对,这都是我们捡到的!我们都商量过了,赶明儿再去捡,捡多了,留着自家吃。”

陈秀云从厨房里忙活着,恰好听到了,探头出来笑着说道:“行行行,你们能耐了,等你们捡了真有多的,我给你们烙饼吃!”

烙饼,这两个字可是勾起了大家的馋虫,想想香酥的精细白面大饼,真是嘴里忍不住就流口水。一时之间,腿脚上的擦伤,被荆棘刺儿划伤的手指头,仿佛这一切都无所谓了,为了白面烙饼,怎么都值!

顾老太见了,有心鼓励他们,又笑呵呵地说:“赶明儿你们回来,我给你们秤一秤,拾到一斤麦穗我奖励你们三分钱!”

“三分钱?”

这年头的孩子,哪个见过钱长啥样啊,听到这个,顿时都兴奋了,摩拳擦掌明天要继续拾麦穗。

当晚童韵回来后,抽了个空,帮他们把麦穗用木棒槌凿了一番,把麦穗凿下来,带着麦皮粗略一称,四个孩子约莫捡了一斤半。

“这敢情好,你们再去捡吧,捡个两三天就能凑够四斤麦子了,再捡几天,就能吃上油酥烙饼了!”

孩子们这下子乐了,当下赶紧洗洗吃饭准备睡觉,明天一早又得捡麦穗去。

第二天,刘燕儿干脆把她弟弟刘强超也带来了,大家伙一起去了山里,寻到了那个山沟,躲在那里闷头开始捡。因为第一天他们已经扫荡过了,这一次只能捡零碎,以及更往山沟里面的一些麦穗

这就需要花功夫了,大家伙分头行头,你负责这一片,我负责那一片,捡得不亦乐乎

正捡着,那边装满了麦垛子的双轮车恰好从上方经过,蜜芽儿见了,连忙招手,示意大家千万别出声,不能让人看到

如果红旗生产大队的人知道有人在下面捡麦穗,他们可能就猜到是他们掉下的,说不定会专门派个小孩过来盯着,那就没自己的份了

大家也立马噤声,将身子埋伏在草丛中

可是谁知道,就在这时,那拉麦双轮车竟然停下来了

这……大家伙都愣了,难道被发现了??

牙狗就在那双轮车的正下方,他疑惑地抬起脑袋,小心翼翼地望着上方,小心脏砰砰乱跳。

该不会就这么被发现了吧……

谁知道就在这时,一汪细长的水儿就这么从上方呲了下来。

牙狗直接被呲了一头。

他顿时傻愣在那里了。

这这这……这是啥味儿???

上面的人,窸窣一番,好像是提上裤子的声音,之后吆喝一声“驾”,驴发出了低叫,接着沉重的双轮车慢腾腾地继续往前走了。

大家伙望着牙狗,只见牙狗小平头上是湿淋淋的黄水儿。

开始的时候也是愣着,后来不知道谁,发出了笑声:“被尿了!”

接着大家都笑起来,包括蜜芽儿和刘燕儿两个女生,也跟着哈哈大笑。

可怜的牙狗,摸了摸头顶湿漉漉的,再闻着那股子尿骚味儿,委屈地站起来,吸吸鼻子。

“你别走,你别走,我牙狗和你没完!回来!”

但是人家拉麦车哪听到这声音呢,早已经消失在山坡子上了。

这一次蜜芽儿她们又是满载而归,回去的时候特意抄小路,免得有遇上了人解释不清,谁知道他们这次刚一经过打麦场,就见一群人聚集在那里,七嘴八舌的说话。

陈胜利也在。

小家伙们面面相觑,他们感觉到有啥不对劲了。

“对,我看到萧竞越当时路过这里!”

“还有蜜芽儿他们,他们怎么可能拾那么多麦穗,这里面肯定有鬼!”

蜜芽儿几个听说提到自己,顿时有些懵。

谁知道这几个小家伙正楞神,一眼就被陈胜利看到了。

陈胜利皱着眉头,盯着他们:“你们来得正好,过来下!”

大家面面相觑,最后走了过去。

蜜芽儿疑惑地仰脸看过去:“胜利叔,咋啦?”

陈胜利狐疑地盯着蜜芽儿蓝白相间的书包,只见里面是满满当当的麦穗。

当下张口,沉声问道:“你们的麦穗,在哪里拾得?”

蜜芽儿感觉到了什么,便反问道:“胜利叔,到底咋啦,为什么要问这个?”

陈胜利看蜜芽儿不回答,脸色就不太好看了:“说!”

他声音颇为严厉。

他这么一出声,牙狗黑蛋都看不下了,跑过来手:“胜利叔,好好的你干嘛那么凶?有事儿说事儿呗!”

刘燕儿哼了声:“对,有事说事!”

陈胜利阴着脸,旁边的赵辉煌这才说:“生产大队的麦垛子丢了一个垛子,正查呢。”

蜜芽儿疑惑:“叔,这是啥意思,怀疑我们偷麦穗?我们今天根本没到这打麦场来,怎么可能偷麦穗?至于我们手里拾的这些麦穗,无论从哪里拾的,反正是别人不要的,我们不偷不抢的,没必要非得招供说我们到底哪里拾得!”

周围围观的,也有蜜芽儿他们的同学,盯着他们书包里的麦穗,早就眼馋了,这个时候看他们不说,其中有一个是苦瓜,他是萧竞越的弟弟,也就是刘美娟和萧国栋的儿子,和蜜芽儿同年同月同日生的。

他也想拾麦穗,可是一天功夫下来,才拾了一点点,他当然纳闷,蜜芽儿他们哪里拾这么多。

这位苦瓜忍不住出声了:“蜜芽儿,这话不能这么说,你们拾了麦穗,就得交待!现在地里根本没麦穗能拾,你们怎么可能拾到呢?”

这话大家可不爱听了。

蜜芽儿挑眉,反问那苦瓜同学:“苦瓜你啥意思?我们去拾麦穗,这可是党的指示,这是上面一步步传达下来命令,是我们学校让我们拾的。你这意思是说,这周围根本没有麦穗可以拾,是我们的学校我们的党我们的上级故意为难我们?”

苦瓜同学顿时语塞,嗫喏地道:“我拾了一天,我怎么没拾到这么多!”

旁边的刘燕儿噗的一声笑了:“那是你懒!懒人当然拾不到麦穗!”

苦瓜同学急得脸都红了:“我咋懒了,我这不是也在拾,就是拾不到!你们能拾到你们得交待,从哪儿拾得!要不然肯定是偷的!”

刘燕儿一听气得不行了:“你才是贼,你才偷东西!”

旁边的孙红英指着蜜芽儿和刘燕说:“他们昨天就拾了鼓鼓囊囊一大包!今天又这么多,哪那么多麦穗!”

蜜芽儿轻轻拧眉,问陈胜利:“这意思是,我们必须交待我们在哪儿拾的麦穗,要不然我们就是嫌疑犯了?”

这年头如果真得涉嫌这种事,挺麻烦的,特别是偷盗生产大队的麦穗,那不是小事。

陈胜利叹了口气:“也不是这么说,现在你们是嫌疑,还没定罪,你们必须想办法洗清罪名。”

几个小家伙面面相觑,大家都有些犹豫,要不要说出拾麦穗的那个好地方。如果说出去,肯定没他们什么事儿了,明天大家伙都扑过去拾,而且红旗生产大队的人也会发现,没准人家自己守在那里赶紧拾去。

如果不说,看来今天要当小偷了?

刘燕儿的弟弟刘强超抹了把鼻涕,再看看自己兜里的那么多麦穗,他不舍得。

“凭啥说什么是贼,我们没偷!”

他才拾了一天,真不舍得把那个好地方供出去。

牙狗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为了瞒住这个秘密,他可是挨了一顿尿呲,如果这么供出去,那真是亏大了。

于是他上前说:“胜利叔,反正我们不是偷的,我们光明正大拾的!”

不说不说就不说!

蜜芽儿见小伙伴们都坚持,知道如果说了,大家肯定心疼,干脆走上前:“胜利叔,我们拾麦穗是光明正大地拾,我刚才也说了,我们都没有到过打麦场,你不能说因为我们拾到了比别人多的麦穗,就说是我们偷了生产大队的麦子。谁看到我们偷了,谁看到我们来打麦场了?如果这样可以怀疑我们,那赶明儿我可以在街上随便拉一个收麦的,说你怎么有麦子,肯定是偷的我们生产大队。”

她这一番话说出了几个小家伙的心声,大家纷纷点头:“就是就是,我们不能接受这样被冤枉!”

蜜芽儿又道:“胜利叔,你刚才也说了,丢的是麦垛子,可是你看看我们这些,乱糟糟的,有麦穗,也有麦秆,根本不不像是成捆的麦剁散开的!”

苦瓜有些不平了:“那你们说啊,说你们从哪儿捡的麦穗!”

陈胜利听着这话,也觉得为难啊:“那你们说下”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个声音:“胜利哪,啥意思?你是说孩子们偷咱生产大队的麦穗了?”

说着间,顾老太和陈老太就来了。

蜜芽儿看到自家奶,顿时松了口气。

“奶,生产大队丢麦穗了,真不是我们偷的。”

顾老太上来,摸了摸自家孙女的头发“奶当然知道不是你们,你们一个个都是老实孩子,咋可能干那种事!”

“胜利啊,不能冤枉孩子,你这样子逮住孩子们问,可不是吓到孩子?不但吓到孩子,回头那真正的贼,你反而放过了!”

旁边的陈老太就是陈胜利的娘,看到这情况,气不打一处来,脱下鞋底子就要去打陈胜利。

“你当了这么多年的生产大队长,你怎么就没长进?你看看,这群孩子,哪个像是贼?你逮住人家就逼问,吓到人家孩子怎么办?你怎么就这么笨!”

陈老太和顾老太关系好,现在看着自己儿子办得这蠢事,真是气得不行了,一双旧布鞋已经开始招呼过去了。

陈胜利哪能当着这么多社员被他娘砸中呢,吓得赶紧弓着腰跑。

“娘,娘,没说孩子是贼,这不是得问清楚嘛!”

陈老太跺脚:“放你娘个屁!”

她这一声,震天响,可把周围人逗得不轻。

放他娘个屁,陈胜利他娘不就是陈老太自己吗?

然而陈老太根本没多想,指着陈胜利又一通骂。

最后还是顾老太把陈老太劝住:“骂他也没用,现在得找个那个贼才是正经!”

周围人看热闹看够了,想想也是,纷纷点头:“对,找到贼!”

顾老太看向四周围:“大家伙谁见到麦场有过可疑的人吗,都仔细想想,说说当时看到了谁。”

大家面面相觑,可疑的人?有吗?好像没有,大家忙得要死,没看到什么人啊。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走过来了。

“我刚才看到了一捆麦垛,不知道是不是丢了的那一捆。”

蜜芽儿惊讶地看过去,只见那人正是萧竞越。

好像自打麦假开始,就没见过他,怎么他莫名其妙突然跑回来,还看到了麦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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