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天星一出城,就策马扬鞭,绝尘而去了。    这一局,胜负已分,而她从不会留恋弱者。    即便,当初遇见叶紫云时,真的是一片赤诚……    完全没有想太多,只是想和他交个朋友而已。    结果,在现实面前,初心也不过如此。    “架!”独孤天星扬起马鞭,狠狠的抽下一鞭子,调转马头,往北而去。    她已明白,江南凶险,纵使自己一身本领,也无法逃脱眼线,不如北上契丹,往那大辽去。    “或许,这一切都只是上位者的游戏,是强者的乐趣……啧!”就算反抗在强权面前是微不足道的,独孤天星也不想放弃,她明白:迟早有一天,她也会成为操控棋盘的强者。    弱者无人问津,强者受人追捧,当天星离开后,叶紫云就忍不住想她。    他疯狂的想她,想这件事,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纰漏?    也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更想以后,还能不能遇见独孤天星,能不能再一次带着她,简简单单的行走江湖?    想的多了,叶紫云眼前的光怪陆离就变成了走马灯。    血在不断的流失,没有结疤,真是奇怪呢……天星啊天星,你真的希望我死于绝望的等待之中吗?叶紫云痛苦的闭上了眼睛,麻药没有那么严重,穴道也渐渐冲开,而他却是浑身发飘,似乎魂魄要离开肉体了。    外面的马蹄声,犹如幻觉。    楚云飞冲入房间大叫道:“叶兄!”    他一推门就嗅到了血腥味,心里面乱糟糟的,看见叶紫云流血昏沉,吃惊懊恼:“对不起,是我错了,不应该丢下你的,来人啊,叫大夫。”    楚云飞一边说,一边撕开叶紫云的衣袖,查看他的伤口为他包扎。    叶紫云昏昏沉沉的,他只觉得自己要死了,却是突然听见了楚云飞的声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睁开眼,动了动嘴唇。    楚云飞解开了叶紫云的穴道,把他扶到了床上道:“是独孤天星吧,想不到她这么难对付。”    ——是自己大意,也是完全没想到,一个女儿而已,居然那么有心眼,真是的,输的莫名其妙,还有说不出的丢人。    “去追。”叶紫云的声音有气无力,眼底却是不甘心不服输。    他看着楚云飞,明白自己没事了——这一切,说不定都在独孤天星的意料之中呢,叶紫云乱糟糟的想着,却是不愿意就这样结束。    楚云飞苦笑道:“我不能,她料定了我不会再次丢下自己的兄弟……唉,估计也追不到,那女人还不知道怎么逃呢,这一次是我害了你,叶兄。”    他叹息着,已经斗志全无。    “罢了……”叶紫云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他才慢慢道:“独孤天星早就明白了你我意图,故意下毒,假装逃走,其实她就在床底下,把你骗走,才离开的客栈。”    “听起来并不是多么复杂的计策。”楚云飞用力一拍自己的大腿,非常悔恨道:“如果我当时看一眼床底下,或者是陪着你,没有去瞎追,就不会叫她这样溜走,还堂而皇之的伤了你。”    ——明明算不上什么连环计,却是恰到好处的叫两个人都着了道儿。    叶紫云摇摇头道:“那种情况,不怪你,她太聪明了,或许一开始,我就不应该企图去骗她……”    “叶兄……”    楚云飞闻言顿时觉得窝囊,明明自己是有备而来,却无法对付一个小女子,还暴露了自己的意图,这……如何对太子交代呢?    独孤世家越来越厉害,从独揽大权到势不可挡,只差这一位太子妃变成皇后了。    可恶啊!    北风小镇,常年风沙,少见绿植。    七天,独孤天星东躲西藏,隐姓埋名,在出城的必经之路,打晕了来往的两个商贩,直接抢走出入城的文书,同时留下一锭金子作为补偿。    有了假身份,换上灰白破旧的袍子,欠着一匹瘦马,把剑用布条缠绕起来,绑在背上。    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易容,只能尽力伪装自己,变成另外一个人。    ——打散头发,弄脏弄乱,再用黑纱盖脸,佝偻身体,迎着风沙不断咳嗽,装出了重病回乡的惨样子。    就这样低调隐忍,一路出关,一路向北,没有犹豫,只想离开这个国家。    越是偏远的地方,人越少。    出关的人少,守城门的人也少,绿树和商人也是越来越少。    当街上能看见成群结队的马匹和骆驼时,就看不见关于什么孤星的通缉令了。    偏远城镇的守卫,并没有接到明确的命令,独孤天星顺利的出了幽州幽云关。    现在的她就和常年流浪的剑客一样,完全没有了太子妃的光彩照人,一身灰暗,只有神秘和沧桑。    而迎接她的广阔平原,也是一样的神秘沧桑,高大的杨树,细密的荒草,还有从天边吹来的狂风,让关外的一切,呈现出不同的风采。    “这就是自古以来的兵家要塞。”    独孤天星跨上瘦马,看着古代高大的城墙,心底突然涌起了无法言说的敬畏之情。    她不再佝偻脊背,而是抬头挺胸,仰望这万里长城和辽阔草原。    这是天地间最为壮丽的山河。    这是多少英雄的埋骨之地,这是中原和游牧民族的交易口,也是未来的繁华都市,是自己上辈子的出生地,也是自己离开后唐,跨出自由的第一步。    独孤天星仰头闭上眼,抬起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心中默念:“从此以后,我就是自由的,我只是我,自私也好,无情也罢,这一生,我只想为我自己而活,曾经的身份和迷惘,就和这地上的沙砾一样,被风吹散吧,我只想……”    一声嘹亮的哨声传来,一个穿着褐色毛皮大衣的人出现,他骑着黑色的高头大马,带着一行骑兵从远处的土丘后冲出来,犹如一股黑色的飓风。    守城门的人怪叫一声道:“抢劫的黑骑兵又来了!快关门!”    远处的城门慌乱关闭,来不及进城的商贩纷纷哀嚎,有人不做犹豫,马上骑马跑了,也有人舍不得财务,拿起了武器,想要抵抗,更有人还怕的发抖,只会尖叫躲藏。    边塞附近,乱作一团。    这儿守备薄弱,只是一个贫穷的小城镇,根本没有兵马可以出来对抗。    独孤天星反手解下自己的剑,静坐在马上,看着冲过来的黑色队伍。    这是边关的流寇?还是骚扰后唐的蛮夷?    她不知道答案,心底却是涌起了战意。    或者只是这风太冷,叫人的血别无选择的变为炙热。    那黑色队伍的领头人,发现了迎风静候的独孤天星,也看见了她眼底的锋芒,和手中的利剑。    他抬手做了一个微妙的手势一挥,同时发出了一声奇怪的吆喝,那些骑兵就绕开了独孤天星,兵分两路冲向了城门口的商贩。    而领头人自己,却是放慢了速度,盯着独孤天星道:“何方朋友,想要阻拦我吗?”    他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可见也有一身本领。    此人看出了独孤天星的武功,故而自己亲自对阵。    独孤天星看着逐渐走来的黑马汉子,那家伙身材高大,和中原人不一样,眼眸深邃鼻子高,蜜色皮肤带有胡茬,年轻又沧桑,充满了狂野的力量。    他身下的黑马也是神骏非常,比叶紫云的那匹白马也毫不逊色,应该是草原上的名驹。    “你是谁?”独孤天星判断,这样的人,应该不只是一个小小的流寇,或许是什么番邦的人物?    “耶律牙果果!”    威猛的男人喊出了一个令人颤抖的名字。    牙果果——???    独孤天星愣住,继而忍不住肩膀抖动,哈哈大笑起来。    想不到古代人也会有这么可爱的名字啊。    耶律牙果果顿时恼怒,拔出腰间的弯刀道:“不许笑!”    独孤天星一拍剑鞘,细剑飞出。    她从马上飞身而下,接住剑柄,剑锋指着耶律牙果果道:“我叫阿星,只是觉得你的名字很有趣而已,并不是笑话,好了,耶律牙果果,你是强盗吗?那些人都是你的跟班?”    她很好奇这一切,也有意和这个人打交道——或者说是收拾这个人。    在他们说话的功夫,城门口已经是鬼哭狼嚎了,那些骑兵抢走了商贩的财务,还杀了反抗者。    耶律牙果果也下马道:“我是这儿的王!他们的东西本就属于我们。”    他一握拳头道:“你又是什么人?想要拦住我吗?我告诉你,就算你武艺高强,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话虽如此,他心底还是感觉到了这个阿星身上的可怕气息。    “如果真是那样,你为何要和我讲道理呢?直接杀了我,不是更好的选择吗?”独孤天星笑的灿烂,一抖长剑道:“你自觉不敌,才会和我说话,不是吗?”    耶律牙果果面红耳赤道:“不是!你若要是我的敌人,为什么不阻拦我的手下□□那些无知商贩?”    “为什么要阻止,弱肉强食,这不是天地大道吗?”独孤天星残酷道:“你们强大,所以可以抢走弱者的财产,而我比你还强,所以,我也可以抢走你的一切,你的财产,你的地位,以及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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