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替莫凌霄洗好澡，杜晓七用手指掐了一把莫凌霄软软糯糯的小脸蛋，道：“等小七姐姐洗完，咱们一起出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莫凌霄压根就没机会说个‘不’字。　　　　杜晓七捏完他的脸转身就走向那口热气腾腾的温泉。　　　　一室都氤氲着蒸腾的热气，模糊的人影在蒸汽中涌动，影影绰绰，莫凌霄眯起眼，依旧难以适应这样的朦胧，他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现在这个环境让他想起了上一世的魔境天，也就是杜晓七选择背叛他们，投身其中的魔族门派。　　　　就跟正道一样，他们魔族也分好多门派。如今，魔族中最大的一个门派当属宁睿烆的天魔宗，其次便是魔境天了。上一世，魔境天的宗主向云玺可是他们最大的敌人，他跟杜晓七合谋引发了正魔两道千年来最大的一次战争。　　　　思及那场战役，莫凌霄看出去的目光里多了一丝冷意。　　　　热腾的蒸汽之下，杜晓七愉快地在温泉里游来游去，莫凌霄的目光的确很扎眼，可在扎眼的视线被热腾腾的蒸汽阻隔着，自然没有半点用处。杜晓七根本就不知道刚才有那么一瞬，莫凌霄对她生了一丝杀意。　　　　没有在温泉里泡太久，杜晓七把自己洗干净后就从温泉里出来了。拿起挂在架子上的干净巾布，杜晓七用它将自己擦拭干净后，来到一个大大的多格木制柜子前，从靠近角落，柜门上刻着七字的一格柜内拿出了一袭橘粉色的交领大袖衣裙。　　　　这是一套十分飘逸的交领大袖衣裙，颜色粉嫩，特别好看，是杜晓七此前让绫绸坊的老板娘特意给她定制的。衣服上面的绣花全是老板娘莲心手工绣的，细腻灵动，拿到手的一瞬，杜晓七真想把自己的膝盖送给莲心。　　　　长长的发还湿着，换好衣服的杜晓七没有去擦自己那一头湿发，而是光着脚来到乖巧坐在椅子上眨着无辜大眼睛的莫凌霄面前，把他从椅子上一把捞起来，抱好道：“走，小七姐姐带你回去。”　　　　莫凌霄的头发也没有擦得多干，待在温泉室里，就算擦干了发，过一会儿也会潮掉的。温泉室氤氲着的水蒸气太多，在干燥的头发，只要在温泉室里待上一待，过一会儿也会变得湿漉漉的。　　　　一大一小从温泉室出来，不约而同打了个激灵。　　　　温泉室里很温暖，可外面却是凉飕飕的。　　　　抱紧莫凌霄，杜晓七缩了缩脖子，道：“我去，这天也太冷了吧。”刚才，她竟然能在那个亭子里待那么久而感觉不到一丝寒冷？果然是铁牛哥的拒绝带给她太大打击了。　　　　莫凌霄也觉得冷，他的胳膊正绕着杜晓七的脖子，因为迎面而来的冷风吹袭，脸下意识贴上杜晓七温暖的颈项间。　　　　等他做完这个动作后，身体下意识僵硬了一下。　　　　莫凌霄拧起了眉头，他并不认为自己是个会下意识向别人撒娇的人，刚才的行为，在他的认知里就是在对人撒娇，而且这个对象竟然还是那个杜晓七。　　　　杜晓七没有发现莫凌霄哪里不对劲，她抱着小小的孩童穿梭在长廊内，直往北苑走去。在去北苑的路上，她遇到了跑堂的牛幺，问他要了把油纸伞。一手抱娃，一手打伞，杜晓七走路生风的模样还挺男子汉的。　　　　望着远去的背影，牛幺挠挠头，喃喃道：“七娘咋不穿鞋呢？光脚多脏啊。”　　　　到北苑的时候，秦楚熙正站在廊口走来走去，看他那焦急的模样，杜晓七忍不住失笑道：“小白啊，你家大侄子还真怕我把你给吃了。”　　　　莫凌霄扭过头去看，就如杜晓七所言，秦楚熙看上去的确有些焦急。　　　　“楚熙。”他冲秦楚熙叫了一声。　　　　一听到莫凌霄的声音，秦楚熙立刻朝前看了去，当他看到一手打伞，一手抱着莫凌霄的杜晓七时怔了一下。　　　　杜晓七换了一身橘粉色的衣裙，长长的发还湿漉漉地搭在身上，她的脸上未施半点脂粉，干干净净的，恍若一朵沾了露水的秋水海棠。　　　　“杜，杜老板？”　　　　抱着莫凌霄走过去，杜晓七来到秦楚熙面前，将手里的莫凌霄抱到他面前，道：“我说不会委屈小白就不会委屈他半分，怎么样？是不是把他洗得干干净净，香喷喷送到你面前？”　　　　接过莫凌霄，盯着自家师尊身上穿得这一套充斥着暴发户家傻儿子气息的艳丽服饰，秦楚熙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秦楚熙是什么表情，杜晓七自然是看在眼里的，她伸手摸了摸莫凌霄的头，温柔一笑道：“明儿个若是天晴了，小七姐姐就带你出去买衣服，好不好？”　　　　盯着杜晓七唇畔边的笑，莫凌霄点了点头。“好。”　　　　“乖。”捏了把莫凌霄软乎乎的小脸蛋，杜晓七看着秦楚熙，道：“秦公子若是赏脸，明儿个一起吧。若是还不放心，秦公子可邀莫公子一起。”莫凌霄毕竟明面上是秦楚熙的小叔，纵使辈分高了些，可在外人眼里不过是个四五岁的小孩子。杜晓七想带别人家的孩子出去买衣服，怎么也得经过对方家长同意的。　　　　秦楚熙眸光微闪，道：“杜老板既然相邀了，在下岂敢不放心呢？”说着，他换了个姿势将莫凌霄重新抱好，道：“在下在这里先谢过杜老板了。不过，师尊近日有事，暂不出房。”　　　　杜晓七笑了笑，对于秦楚熙的感谢和莫凌霄不出房这件事一点都不在意，她将手中的伞举高了一点点，在秦楚熙和莫凌霄未明白她要做什么的时候，忽然弯下腰，凑近莫凌霄，在他软嘟嘟的小脸蛋上‘啪叽’一下亲了一口。　　　　亲完，杜晓七眨了眨那一双秋水般的翦瞳，灿烂一笑道：“那小七姐姐明天来接你哟~~”说完，杜晓七转过身，打着伞跟个孩子似的又蹦又跳地离开了北苑。　　　　杜晓七这一下可谓是让莫凌霄和秦楚熙猝不及防，尤其是莫凌霄，他根本不会想到杜晓七会如此大胆地亲他。就算他现在是一副小孩儿的模样，对方也太把他当孩子来看待了。　　　　脸颊上似乎还残留着嘴唇柔软的触觉，让他不经意间涨红了脸。　　　　秦楚熙：“……”自家师尊在短短一天中被自己曾经最讨厌的女人占了不止一次的便宜了。　　　　“师父……”秦楚熙低低唤了莫凌霄一声。　　　　“放我下来。”软糯的声音在这一刻变得冷硬起来，在外人面前，莫凌霄可以装成不谙世事的小孩子，可在秦楚熙面前，他依旧是他的师父。　　　　“是。”依言放下了莫凌霄。　　　　抬手摸上被亲的那一边脸颊，莫凌霄眸色深幽，道：“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明白吗？”　　　　秦楚熙点头，道：“是。”　　　　住在他们对面的宁睿烆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跟粗神经的杜晓七不同，他一眼就认出秦楚熙身边的小孩是莫凌霄。毕竟，上一世他可是亲眼看见莫凌霄变成那般模样的。单手支着额，宁睿烆轻勾唇角，忽道：“纪郄，明天我们去镇上逛逛如何？”　　　　在看魔文大典的少年一时没反应过来，等他有所反应时，脸上是懵逼的。“哈？”　　　　“明天应该会是个好天气。”宁睿烆眼带戏谑道。　　　　纪郄：“……”师父，最近好像总是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杜晓七离开北苑后就回自己房去了，来到房门前，一推开门就看到坐在里面的夙卿。夙卿沏了壶茶，茶香四溢，她瞧了眼站在门口的杜晓七，嘴角微抽道：“干嘛不穿鞋？”　　　　经夙卿一提醒，杜晓七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忘记穿鞋了。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杜晓七道：“哎呀，忘记了。”　　　　放下手里的瓷杯，夙卿起身，来到她面前，将她拉进屋，道：“别傻站着，我吩咐人给你打盆热水来。”　　　　杜晓七笑眯眯地坐在凳子上，等夙卿唤人给她打热水来。　　　　“那孩子呢？”夙卿唤来了柳丫头，吩咐她去打盆热水来后顺口问道。　　　　“我送他回北苑的秦公子那边了。”说完，她似乎想到什么，道：“对了，卿卿，明儿个陪我出去呗~~” 　　　　“去哪儿？”　　　　“我想带小白去买衣服。”　　　　夙卿挑眉，反问道：“怎么？准备换个对象喜欢了？”以往也没见杜晓七对谁殷勤过，现在听她说要带那个叫小白的小鬼去买衣服，夙卿私以为杜晓七是看上那个叫秦楚熙的青年了。　　　　杜晓七一听，脸上立马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你在逗我吗？就秦公子那样的，我眼瞎了才看得上他，好不好？作为一个始终如一的人，就算要换人喜欢也得喜欢跟铁牛哥一个类型的呀。秦楚熙那样的，我才看不上呢……”　　　　夙卿：“……”杜晓七的审美果然没救了。　　　　“那你干嘛对个小鬼献殷勤？”夙卿不明白了。　　　　杜晓七笑眯眯道：“你不觉得小白很可爱嘛，性格乖巧，长得也是剔透玲珑，那么可爱的男孩子是人都会喜欢的好嘛。”　　　　夙卿：“……”杜晓七看男人的审美是挺有问题的，可看孩子的审美倒是挺正常的，为什么会这样呢？　　　　“小白将来一定会变成跟铁牛哥一样出色的男子汉的。”　　　　夙卿：“……”还是放过那个叫小白的小鬼吧，如果在未来他真长成铁牛那一类型的，估计就是长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