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乡镇,姻缘酒舍。    掐着面容稚嫩的青年的脖子,姻缘酒舍的掌柜媚娘久违地露出了当山贼时的气势。一把匕首直对着坐在紫霞房里的青年的眼前,媚娘阴着脸,问道:“小子,你最好给我老实点,我再问你一遍,这房里的姑娘呢?”    青年穿了件翠竹绿的外袍,里面是天丝缎的衣衫,一头漂亮的长发垂在背后,只用一根翠绿色的系带随意扎了一缕。明明被掐着脖子,又被用匕首对着,可青年脸上却未出现一丝一毫的慌张和惧怕,反而很淡定地看着媚娘,微微一笑道:“这房中一直只有在下一人,何来什么姑娘?”    媚娘狞笑道:“呵,你当我傻啊?”将匕首更加往他的眼睛递进,当匕首只离青年的眼睛一丁点距离的时候,媚娘目光森冷,道:“再问你一遍,房中那位姑娘在哪里?你又是谁?”媚娘也是修真者,修为在金丹八阶,今年二十岁,以她这个年龄修到金丹后期,实力本就不容小觑。    媚娘心里挺怄的,大早上过来想看看紫霞如何,谁料推开门就看到紫霞房内坐着个陌生的青年,而紫霞本人早就无踪影了。杜晓七和夙卿前往崔京前就嘱咐她好生照料紫霞,岂料竟会出这岔子,媚娘怎能不急?    青年长得挺好看的,气度不凡,一身灵气也不加掩,修为稳稳妥妥是他们酒舍内所有人之上。假若杜晓七还在,还能与之比比,如今杜晓七不在,这酒舍内恐怕也没谁能对得上青年。当然,客人例外。    明明修为在自己之上,可媚娘却压根不怕青年,她现在只想从对方口中得知紫霞的去处。紫霞若出了事,她估计等杜晓七和夙卿回来,她就该以死谢罪了!    脖子上那只手的力道加重了,青年眯了眯眼,嗓音淡淡道:“这就是姻缘酒舍的待客之道?”    “待你大爷!”作为一个兢兢业业的前山贼,媚娘在威胁人方面也是能手一枚。“我告诉你,最好给我说实话,否则我就把你做掉,你信不信?”    这是青年第一次被人威胁,在过去还从未有谁有这个胆子敢威胁他的。以青年的身份和地位,整个修真界也没哪个脑子有坑的敢来威胁他。头一次受到威胁的青年饶有兴趣地盯着眼前这个对他来说不过是金丹期修为的小姑娘。    “你可知我是谁?”青年淡淡问道。    真没见谁被威胁的时候还是这态度的,媚娘二话不说收回握着匕首的那只手,反手一甩给了青年一个巴掌。    被结结实实打了一巴掌的青年:“……”活到现在还是第一次有人敢打他的,而且还是被打巴掌!?    “你打我?”被打了一巴掌的青年隐隐有些怒意。    媚娘道:“废话,不打你打谁?你瞎比比什么呢?现在话语权在我手上,你一个闯入别人房间的小贼有什么资格在这边给我装|逼?”跟杜晓七混太久了,整个酒舍的人大多都会一些比较流行的网络用词,当然这些用词这个世界的人都不大懂。    青年:“……”装|逼是什么东西?还有谁是贼了!?    “萧某可替他回答媚娘的问题。”就在这时,一道声音自媚娘身后传来,扭头看过去,只见萧公子站在门外手执折扇,脸上挂着一抹似笑非笑。“这位公子乃妙云谷谷主齐静,而本该在这房内的那位紫衣姑娘在四更天的时候与一位公子一道儿离去了。至于齐公子为何会在紫衣姑娘的房内,这件事就要问贵舍的小二了。”    “你说这房内的姑娘四更天的时候走了?”收起匕首,松开掐在齐静脖子上的那只手,媚娘疾步来到房门口盯着萧公子确认道。    萧公子点头,道:“昨夜萧某在外听到些动静,出来一看时看到的,当时与那位紫衣姑娘一道儿离去那位公子穿了见黑色的衣服,不过在下并未看到对方的脸。”    媚娘眯了眯眼,抓起侯在门外的来杰,阴恻恻问道:“昨夜谁当值?”    来杰抽了抽嘴角,回道:“三喜当值。”     松开来杰的衣襟,媚娘道:“让三喜到老三房里来找我!”    “嗳!!”哪敢不马上回答,来杰转身麻溜地就跑了起来,毕竟媚娘正在气头上,谁现在惹她,就是在给自己找死!    崔京,鹤楼。    自杜晓七被柳夫人请去柳府后已过五天,这短短五天,崔京内发生了一桩大事。上柱国林圃携权六曹尚书李卫,太长卿朱元天,太中大夫柳韩生等好几位大人一同密谋造反,准备拥晋王篡位这件事闹得可是十分大。    谁会想到林悠和景言帝不玩则已,一玩就玩那么大发的,简直把整个崔京差点都掀了。连番落马的臣子算算都能组个足球队了。篡位之事发生的第二天,小皇帝正式下旨,命林悠、齐王、镇国大将军洧南为主审官,彻查这次篡位之事。这篡位的晋王既然输了,自是被许多人倒打一耙,一些墙头草还没用任何手段就不该说的全部一股脑儿都说了,一点儿骨气都没有。    自小皇帝登基到现在已有八载,他年少登基,最早政务都是把持在自己母亲和几位老臣手里,如今长大虽说政务归还,可那些老臣总不把他放在眼里,当他这个皇帝是假的。现在,他以雷霆之势拉下那么多人,那些个不把他放在眼里的老臣们一个个估计悔得肠子都青了。    晋王是小皇帝的叔叔,想当皇帝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本以为折了小皇帝的羽翼,就算再怎么闹腾也掀不起多少花来,谁料对晋王来说只是黄口小儿不足为惧的小皇帝愣是扮猪吃老虎,就待他这匹老狮子入瓮了。    杜晓七在媚娘发现紫霞不见的当日便收到了消息,对于紫霞随人离去之事,杜晓七一开始是有些不解的,可转念一想似乎明白了什么。当天夜里,杜晓七一个人就去齐王府寻林悠了。这些天为了彻查晋王篡位,大将军洧南和林悠等大臣一同留在齐王府处理此事。    放下手中卷宗,林悠轻叹道:“看来我还是小看了自己的父亲。”    一向敦厚温和的齐王看了眼林悠,道:“也不能怪你,毕竟谁会想到林大人他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上柱国是勋位,先帝亲赐,何等荣耀,谁料……人心不足蛇吞象,为了欲念还是做出了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长相英俊的年轻大将军洧南冷笑,道:“可惜了萧策,那小子站错了边。”    “我也觉得挺可惜的。”蹲在大敞开的门口,杜晓七两手托腮笑眯眯地插话道。    屋内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弄得纷纷一惊,当林悠发现出现在门口的人是杜晓七时,眼里是止不住的浓浓惊讶。“杜,杜老板?”    “林大人。”杜晓七抬手打了个招呼后,慢慢站起来,低头拍了拍自己的裙子。    就在她起身的一瞬,她的周围忽然出了好几位身着黑衣的青年,他们一个个手执长剑对着杜晓七,那架势只待齐王一声令下就可将她杜晓七就地正法。    见杜晓七被齐王府上的暗卫直指着,林悠连忙对齐王解释道:“王爷,这位是来自云乡镇姻缘酒舍的杜老板,并非什么刺客,请王爷明察!”    齐王和洧南都不认识杜晓七,前者有些好奇地打量着杜晓七,后者则戒备地看着她,毕竟杜晓七出现得太过蹊跷。不过待听林悠介绍之后,齐王似乎知道杜晓七是谁了,他摆摆手对门口的暗卫下令,道:“全部退下。”    那些个暗卫果然只听齐王的,一个个收回剑以迅雷之势尽数全部退下。    林悠朝齐王作揖,道:“多谢王爷。”说完,他扭头看向杜晓七,脸上是一丝狐疑,道:“杜,杜老板,你怎么会在这里?”杜晓七的出现,林悠是很惊讶的,毕竟这里可是齐王府。    杜晓七道:“来找你啊,你又不在府上,我自是来这里寻你了。”    “寻我?”林悠更诧异了。    杜晓七盯着他,唇角微勾,道:“林大人好本事啊,竟然派人将紫霞姑娘带走,还不知会七娘一声,是否太不将七娘放在眼里了?”能够让紫霞心甘情愿大半夜三更跟着走的人只有林悠派过来的人。    林悠知自己瞒不过杜晓七,也不打马虎眼,而是直接承认,道:“杜老板消息也是灵通,紫霞四更天才随我的人离开,杜老板就已经知道了,看来林某还是小觑了杜老板。”    杜晓七冷冷盯着林悠,道:“其实你要带紫霞走,我杜七娘无权干涉,那毕竟是你夫人。可她既已是七娘的委托人,那我自是要替她将委托的事办得妥妥当当。”    “紫霞所托之事就是想要再见林某一面,如今林某帮杜老板一起圆了这委托,难道有何不对?”    杜晓七定定地看着林悠,忽笑道:“殇无泪覆盖无忧尘,当朝国师的确有那么点本事,可林大人当真以为那样就能解决你与紫霞的困境?那位国师本没有说错,普通的殇无泪若是覆盖上无忧尘,的确可延两者性命暂时无忧,只要八年内寻到殇无泪的施术者,令其解除术法或是杀了对方即可解决一切。可惜啊,紫霞姑娘身上的殇无泪与普通的殇无泪不一样。本来,她只要好生留在酒舍内或许还能压制住她身体内的殇无泪,可如今……怕是她挨不到回崔京见你一面了……林大人,七娘真真没有想到,到最后害七娘委托不成,害紫霞死的人原来是你……”    杜晓七的话让林悠脸上出现了一丝震惊,他快步上前,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杜晓七的手臂,问道:“你说什么?杜老板,你说什么?!”    挣开林悠的手,杜晓七面无表情道:“她会死,而且一开始她就知道自己会死,只是她没想到你那么在乎她,竟然想要跟着她一起死。不多时,她就会死的,届时你会跟她一起死,虽不求同生,但求同死也挺好的,您说是不是?林大人。”丢下这句话,杜晓七也不管林悠是何反应,转身就走,走前她还不忘喃喃道:“好好的委托,竟然成这样,又他妈是赔本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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