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回

距离紫霞和林悠这件事不过四天，夙卿便带来一个消息，说晋王、林圃一干人等被处斩了，监斩官则是本该卧病在床，需好生修养的林悠。对于这样的消息，杜晓七并不惊讶，依林悠的性子，恐怕他还想亲自拿起大砍刀当一回刽子手呢。　　　　林悠生性凉薄，大义灭亲根本不是什么过不去的坎，加上紫霞的事，他更是恨不得能亲手处理了晋王等人。　　　　夙卿问杜晓七有何感想，杜晓七单手托腮，瞧着对面铁匠铺门口，一脸羞怯地冲着卖胭脂的春花笑的铁牛，兴致缺缺地回道：“能有什么感想呢？反正这事已经跟我们没什么关系了，不是吗？”　　　　夙卿倒有些意外，不过这一单委托牵扯了太多麻烦事，加上他们还被强制请去了齐王府，杜晓七能兴致勃勃才真是见鬼了。“对了，有件事我不是很明白。无忧尘可知另一方的所有情况，就算林悠当时已昏死过去，也不该不知道啊？”　　　　杜晓七收回视线，扭头看向夙卿，道：“卿卿可知忘忧？”　　　　夙卿一愣，半晌，眼眸睁大，道：“你对紫霞用了忘忧？”　　　　杜晓七点头，道：“忘忧、无忧尘和殇无泪都是那一人所发明的术法。忘忧是唯一可让施无忧尘的这一方无法得知被施无忧尘那一方情况的术法。在紫霞做出让林悠活的那一刻，我就决定对她使用无忧了，唯有那样，林悠才能如紫霞所愿活下来。”　　　　夙卿沉默半晌，问道：“你又怎知林悠会随紫霞一起死呢？”　　　　杜晓七道：“林悠很聪明，聪明到性子已经近乎冷漠的地步，如果要拿动物来打比方的话，林悠就是冷血动物。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难倒他，也没什么可以让他太在乎，除了紫霞。若紫霞死了，林悠绝对不会独活。”　　　　夙卿道：“是吗？”　　　　“卿卿，一个人若在这世上寻不到可以活下去的目标，那么他就算再厉害，也是会死的，而且会死得很快。”杜晓七轻叹一声，接着道：“林悠说我没有爱过人，说我永远都不能体会他的感受，这句话他说得或许是对的。这两天我一直在想林悠这句话，细想了一番才赫然发现自己似乎还真没爱上过谁。我喜欢铁牛哥，也仅喜欢罢了。铁牛哥拒绝我的时候，我会伤心难过，却没有那一种撕心裂肺，好像整个世界都抛弃了我的感觉。果然，我对铁牛哥还没有到爱的地步。” 　　　　“卿卿，爱太沉重了，而我……只是胆小鬼。”生怕受到丁点伤害，只想保护好自己的胆小鬼。　　　　夙卿看着她，没有说话，两人面对面沉默了良久，她半垂眼眸，忽转移话题问道：“那宁公子是怎么回事？这两天总见他在缘楼附近溜达。”　　　　这茬不提还好，一提杜晓七立即想起自己还有一桩正事需办，于是她一拍自己的额头，道：“差点就忘记这茬了。”连忙起身，提着裙子就往外跑。　　　　看着杜晓七风风火火的背影，夙卿忍不住摇头，叹道：“……还是没个定性。”　　　　杜晓七一路小跑直冲北苑，还未到达北苑，她便瞧见了一幕堪称惊悚的画面。　　　　那就是这个世界的男主角只缺一个莫凌霄全部都到齐了。　　　　假如杜晓七知道她可爱的小白是莫凌霄的话一定会吼一句还差一个女主角就能召唤神龙之类的话。　　　　从崔京回到云乡镇的第二天，杜晓七才知道前段时间住在他们酒舍的那位萧公子并不姓什么萧，而是姓穆，全名穆萧然，紫竹山庄少庄主，林殇雨的后宫之一。而林殇雨的另外一个后宫，妙云谷谷主齐静也不知何故出现于此，还住在紫霞之前住的那间厢房。　　　　呵呵，暂时凑齐了一桌麻将，再过来一个，直接能去西天取经了。　　　　来到北苑门口，杜晓七双手环在胸口，出声道：“宁公子，麻烦你出来一下。”　　　　宁睿烆抬头看去，见是杜晓七便笑眯眯地起身朝她走了过来。　　　　秦楚熙奇怪杜晓七来这里竟是寻宁睿烆，而穆萧然和齐静惊讶的是宁睿烆竟会笑容满面地听杜晓七的话走过去。按他过去的性子，怕是一击毙了杜晓七还差不多。　　　　莫凌霄坐在秦楚熙边上，见杜晓七找宁睿烆，眉峰下意识皱了起来。不知何故，自回酒舍后，宁睿烆对杜晓七的态度让他有那么些不爽。跳下石凳，莫凌霄迈着小短腿跑了过去。　　　　已经习惯莫凌霄想做什么的秦楚熙默默看着莫凌霄朝杜晓七跑了过去。　　　　感觉自己师父自从返童之后，所作所为全特么是黑历史。　　　　知道师父那么多黑历史，他以后的日子会好过吗？！　　　　“寻我何事？杜老板。”宁睿烆来到杜晓七面前笑问道。　　　　“跟我来。”杜晓七冷冰冰说道。　　　　“小七姐姐！”作为一只小包子，腿过于短的莫凌霄跑起来也没宁睿烆走过去的速度快，见他们要离开北苑，莫凌霄连忙喊了一声。　　　　听见莫凌霄喊自己，杜晓七连忙蹲下，朝他伸出了双手。　　　　直接扑入杜晓七怀里，莫凌霄仰起小脑袋，可怜巴巴道：“小七姐姐是不是不要小白了，这两天都不来看小白。”　　　　小家伙一委屈起来总会让杜晓七心揪，一把搂住莫凌霄，杜晓七哄道：“对不起，小白，这两天小七姐姐有点儿忙。”　　　　“唔，我想跟小七姐姐一起。”把脸埋入杜晓七肩窝，莫凌霄死抓着杜晓七的衣服就是不肯放。　　　　宁睿烆盯着莫凌霄，嘴角抑制不住地抽了抽。认识莫凌霄数百年，他从来不知道莫凌霄是这般不要脸的家伙！说好的淡雅如尘，说好的遗世独立，说好的不同凡响呢？都特么是谣传吧？　　　　跟杜晓七一样半蹲的宁睿烆笑眯眯道：“小白乖哦，叔叔跟你小七姐姐有重要的事情要讲，能不能麻烦你到一边儿玩去？”　　　　莫凌霄一听宁睿烆的话，嘴巴一扁，抓着杜晓七衣服的手更紧了。　　　　拍了拍莫凌霄的头，本想说什么的杜晓七在感觉到自己肩膀有些微微湿润后，立马摆出狰狞的面容对着宁睿烆，说道：“喂，宁公子，再敢惹我们家小白哭，小心我揍趴你哦。”　　　　宁睿烆脸上的微笑僵住：“……”　　　　抱起莫凌霄，杜晓七懒得看宁睿烆一眼，继续哄着小包子，道：“小白不哭哈，咱们不理这个怪蜀黍！”　　　　宁睿烆：“……”　　　　“哎呀，咱们小白那么漂亮，在哭就变成大花脸，乖，不哭哈。”一手抱着莫凌霄，一手替他擦着脸上的眼泪，杜晓七语声温柔道：“小七姐姐带你去见月七姐姐，好不好？”　　　　莫凌霄吸了吸鼻子，道：“嗯。”　　　　拍拍莫凌霄的后背，杜晓七对宁睿烆，冷硬地说道：“跟上。” 　　　　宁睿烆：“……”这差别待遇。　　　　目送着三人离去，齐静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清茶，道：“秦楚熙，你这个小叔还真是黏杜晓七啊。”　　　　秦楚熙木着脸：“……”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自家师尊哭，虽说是假哭，但对他这个当徒弟的来说还是阴影挺深的。　　　　穆萧然笑道：“我比较好奇的是杜晓七找宁睿烆做什么？”　　　　齐静放下茶杯，不动声色地扫了眼穆萧然。　　　　秦楚熙继续木着脸：“……”反正不管什么事倒霉得总归是宁睿烆。以杜晓七现在的性格，谁都别想按常理来猜测她。　　　　纪郄坐在屋顶上，仰头看着天空，心想这天真不错……　　　　来到缘楼，上了三楼，杜晓七一进去就把小白放在了椅子上，让他坐着。而自己则继续朝里走，去看月七的情况，她没有醒，双眼闭着。这是月七的常态，大多时候月七都在沉睡，修生养息来保存力量，以防自己红线化得更厉害。　　　　“宁睿烆。”杜晓七冷声道：“你想问什么就问吧。”宁睿烆会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潜入缘楼一探究竟这事是她想简单了，只是杜晓七比较想不到的是宁睿烆竟然就是月七当年救的那个忘恩负义的家伙，而且因为他的身体里有着月七灵蕴的关系，使他可自由进出缘楼不受阻碍。　　　　这缘楼除了月七本人之外，也就只有杜晓七可带人进入。基本上，这个地方除了委托人和杜晓七之外，若无杜晓七引领，就算是夙卿也难进入此楼，更别提其他人了。宁睿烆就是一个变数，谁让他有月七的灵蕴。　　　　宁睿烆笑问道：“七娘觉得我该问什么呢？”　　　　杜晓七眸光微冷，道：“要不是看在这里还有孩子的面上，我现在就能揍趴你。”她顾念莫凌霄在此，动粗不大好，可说实话，宁睿烆的态度总让她想起初见月七时的模样。　　　　那时候的月七一点也不好，若没有她的相救，月七恐怕早死了。　　　　“宁公子，明人不说暗话，你的事小月儿之前就跟我提到过，所以无须打马虎眼，我又不是傻白甜。”　　　　宁睿烆眯了眯眼，抬起手，食指抵唇道：“本尊只想知道月姑娘到底是何人？”那夜，他和月七聊过，可每当他要问什么时，月七总有办法把话题绕到别的地方去，一夜下来，滴水不漏得让他无处下手。　　　　盯着前方，杜晓七闭了闭眼，移开视线落到还在睡的月七身上，忽问道：“宁公子，你可见过小月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