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一天,段柏文陪着曲光雅去了一趟天一中学,办理退学手续和向李珥老师辞行。 退学手续办理得很快。曲光雅一直都是成绩优秀的好学生,老师们听说她要直接出国,都是不停地惋惜。毕竟,天一中学这是少了一个可以考入重点的学生。 办理完退学手续,他们来到了李珥老师的办公室。这个时间点李珥老师刚好在办公室内批改作业,看到段柏文和曲光雅来了,有些意外。 她还不知道曲光雅要出国。 “光雅,你身体怎么样了?”招呼两人坐下之后,他们开始交流。李珥老师那天知道她流产了,曲光雅年纪小,她还是很担心她的身体的。 曲光雅对李珥老师笑了笑,“老师,我已经恢复好了,医生说没事了。” “这就好……”李珥老师看到曲光雅面色红润,心想的确是恢复得不错。她的眼神在段柏文身上停留了一会,又接着问道:“还有半个月就要高考了,你是不是该回来上课了?” 听到李珥老师这么问,曲光雅摸摸头,说道:“老师,我和我哥这次来,是来办理退学手续和向你辞行的。” “退学?辞行?光雅你在说什么啊?”李珥老师一脸不解。 曲光雅回答道:“我决定去国外学习,所以来向老师辞行。” 原来是要出国留学。 这年头不参加高考直接出国留学的中国学生不算少,李珥老师之前带过的学生里也有这么做的。曲光雅的父母虽然早早离世,但是她的家境优渥,负担她出国留学所需要的花费根本本就绰绰有余。只是,曲光雅出国的时间点…… “怎么之前没听你说过啊?”李珥老师这句话虽然是问曲光雅的,但眼神却是看着段柏文的。 段柏文看着李珥老师,眼底一片淡漠。 曲光雅仍是微笑着回答道:“我一直都想去读艺术史专业,哥哥知道我喜欢,就给我申请了加拿大的学校。” 果然是段柏文的主意! 李珥老师那天在医院隐晦的猜测似乎得到了证明,她知道段柏文和曲光雅二人的父母离世以后,兄妹俩一直相依为命。难道是长久的家里只有两个人,才让他们的感情发生了变化? “也好,专业还是要学自己喜欢的。目前中国的大学对艺术史这个专业不重视,也没有特别好的,你去加拿大学习也好。”既然已经办理了退学手续,李珥老师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更何况,李珥老师一直都知道曲光雅喜欢艺术史。她是个以学生为重的老师,不会为了追求升学率而去阻止她出国留学。 从段柏文和曲光雅走进办公室以来,只有李珥老师和曲光雅的谈话声,段柏文始终不发一言。李珥老师知道这个学生性格孤僻,倒也不会怪他。只是他安排光雅出国,这到底有什么目的?李珥老师有些担心。 “柏文,光雅去加拿大留学,你呢?”李珥老师终是问了出来。 段柏文波澜不惊地回答道:“我陪着她。” 曲光雅看哥哥如此惜字如金,接着说道:“哥哥也去读书,我去读大学,他去读硕士。” 是的,段柏文也申请了维多利亚大学的硕士,主修历史学。 “这也好,你们兄妹俩彼此有个照应。”李珥老师低声说道。 说着说着,下课铃声响起了。曲光雅记得下一节课是李珥老师的,遂站起来说道:“老师,我们先回去了,您等一下还要上课,就不打扰了。” 李珥老师点点头,没说什么。等他们快要离开办公室时,李珥老师突然说道:“柏文,好好照顾你妹妹!” 段柏文回头,“我会的!”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李珥老师盯着办公室的门,半晌没有回神。 晚饭是在于池子家吃的。今天是周三,本来于池子晚上是要去学校学习的。但是于家父母知道女儿舍不得光雅,便向学校请了假。不过一晚,也耽误不了什么。 晚餐是六点半开始的,餐桌上的菜肴很丰盛。于家父母这么多年来一直都跟照顾好朋友过世留下来的孩子,早已熟知他们的口味。他们的口味都很清淡。 餐桌上于池子不停地给曲光雅夹这个菜夹那个菜,口里还说道:“外国那个吃的东西,哪有我们中国的好吃啊,光雅你快多吃点,出了国你可就吃不到了!” “好了好了,你看我的碗都快堆成一个小山了!”曲光雅笑着对于池子说。 于母制止了于池子,“光雅饭量一直不大,你以为她跟你一样能吃啊!” “就是,池子你快停手吧,光雅喜欢吃什么让光雅自己夹。”于父也劝道,又对段柏文说:“柏文你也吃,别坐在那不动筷子啊,跟我们还客气什么。” 段柏文今年二十二岁,去年他从大学毕业后就开始工作。说是工作,其实更像是打发时间。他在一家画室里教小孩子画画,每天大概就工作四个小时,其余的时间都是自己在画画。至于段柏文这个孤僻的性格为什么要去教小孩子画画,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小孩子简单,他不用废太多心思应付别的,只要教画就行了。周末他都在家,周六的下午和晚上只要曲光雅待在家里,他必定是要陪着她写作业做题的。 他们的父母生前都是跨国公司的高管,收入不菲,早就给他们办好了信托基金,还给他们留下来许多股票基金及不动产。所以两兄妹虽然失去了父母,但寻常的生活并没有受到影响。跨国公司的高管一向都很忙,两人的父母也只是在周末会陪着他们,更多的时候都是兄妹俩在一起,由保姆负责照顾他们的生活。但是这也很让段柏文和曲光雅很开心,毕竟有哪个孩子不喜欢父母陪着。小的时候,他们还不理解为什么他们的姓氏不一样,明明他们见过的兄弟姐妹都是姓同一个姓。后来长大了一些问了父母才知道他们一个跟爸爸姓一个跟妈妈姓,父母都说这是男女平等,不搞特殊。 “谢谢叔叔,我正在吃。”段柏文拿着筷子吃了一口清蒸鱼。 于父叹了一口气。自从父母离世,段柏文就变成这样了。礼貌疏离,除了对光雅,从不多说话。让于家父母很是心疼。 “明天几点的飞机?我和你阿姨明天去送送你们。”于父问道。 段柏文放下筷子,“不用了,叔叔阿姨明天还要上班,不能因为我和光雅耽误你们。” 于父知道段柏文的性子,没再多说什么。 餐桌上,于池子依旧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曲光雅也跟于池子交谈着。 一顿饭很快就吃完了。 “光雅,路上小心,明天我要上课,不能去送你了,你到了加拿大别忘了要跟我联系。”于池子送曲光雅出门,眼里含着一包泪叮嘱道。 曲光雅眼里也有些水汽,点了点头,也说道:“我会的,你也照顾好自己,别只顾着学习忘了休息。” 于池子曲光雅拥抱过后,段柏文说道:“叔叔阿姨池子,我们回去了。” 说罢,他朝于家一家三口颔首,牵着曲光雅走进了电梯。 回到家中,行礼早已经收拾好了。曲光雅被于池子离别的眼泪所感染,投入段柏文的怀中,哽咽着说道:“哥,我舍不得这里。” 曲光雅毕竟还不到十八岁,虽有对未来的向往,但更有对过去的不舍。尤其这座城市他生活了快十八年,每一处都留下了她的足迹。她的同学,朋友都在这里。加拿大虽好,可是除了哥哥,她不认识任何人。 段柏文抱住她,安慰道:“每年的寒暑假我们也都可以回来,你会再见到他们的。” 夜晚,曲光雅窝在段柏文怀里,有些睡不着。 “哥,明天大概要多久才能到加拿大啊?”曲光雅睡不着,开始找段柏文聊天了。 段柏文依旧闭着眼睛,“十几个小时吧,几年前我不是带你去过吗?你忘啦。” 曲光雅十五岁生日的时候,段柏文带她去了加拿大。 “这不是过了好几年我都忘了吗?”曲光雅小声说道,“这几个月我做题考试脑子都要糊了,不记得也是正常的。” 听着曲光雅的辩解,段柏文轻笑出声,“好好好,脑子糊了。” “你脑子才糊了呢!”曲光雅翻过身,不理段柏文。 段柏文看她离开了他的怀里,睁开眼睛重新从背后抱住她,“你脑子没有糊,是我脑子糊了……”他说话的气息正对着曲光雅的耳朵,让她觉得有些痒,她瑟缩了一下,像一只白兔子动了动耳朵。 段柏文看她如此可爱的反应,忍不住亲了亲她的耳朵,在她的颈窝处流连。 曲光雅被段柏文亲得有些情动,她翻过身来抱住他,嘤咛出声。 这声音拉回了段柏文,他停止了自己的动作。 曲光雅有些奇怪,抬头问道:“你怎么了?” 段柏文将她抱在怀里,闭上眼睛说道:“你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对不起。” “医生说我恢复了啊。”医生按照段柏文的要求,对曲光雅说她只是劳累过度,并无大碍,没有告诉她真实的情况。 “那也得好好养着,刚才是我不好。”段柏文一想到她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心里就难过,后悔自责更重。 “我是不是不仅仅因为劳累过度住院的?”段柏文反常的举动引起了曲光雅的怀疑。 自从父母离世以后,他们一直都睡在一起。起初只是因为曲光雅害怕,段柏文才陪着她,可是后来……后来两人也说不清了,总之他们一直睡在一起。虽然两人都有各自的房间,但曲光雅几乎没在自己的房间睡过。那间房,只有在于池子来的时候她们会在里面写作业。曲光雅的房间被布置得非常温馨,根本看不出来没有人住过。家里的保姆只负责除了段柏文房间外的所有清洁工作,所以根本就没有人知道这对兄妹的关系早就已经跟以往不一样了。 二人的祖父母早在兄妹俩还不懂事的时候就过世了,其他的亲人经过这么多年也早就没有来往了。父母的过世,让他们孤立无援,只能相依为命。也没有人来告诉他们这是不正常的。 中国的生理课程一直都很糟糕,老师们根本就不会正面地教学生什么。段柏文是个理科生,生物学得很好,他知道这些,也知道他们兄妹俩这个样子在外人眼里是不对的。可是外人怎么看关他什么事,他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难道他还要把他唯一的亲人推出去吗?这不可能。 至于曲光雅,她从父母过世之后,一直依赖段柏文,只要是段柏文说的话,她从来都是相信的。曲光雅虽不像段柏文一样性格孤僻,但平常也是寡言少语只知道学习。她只有一个朋友,就是于池子。只有在跟于池子在一起的时候,她才会说很多话,会笑。可于池子再好,那也不是她的亲人,她依旧也有很多事瞒着于池子。比如,假装自己睡过自己的房间。 曲光雅从小学习古琴及艺术史方面的东西,高中之后也是选了文科。倒不是说她选了文科学校就不教理科方面的东西了,但是她实在是不喜欢理科知识。上课从来都是神游状态,一句都没听进去过。理科知识一塌糊涂,高中会考经过段柏文的恶补才考了个高分通过,但是考完就忘得一干二净。也许她曾经觉得她和哥哥的关系不太正常,但是她自动忽略了。 “你别胡思乱想,你这几个月太累了。”段柏文亲亲她的脸,柔声安慰她。 “那你为什么不碰我?” 曲光雅从医院回来以后,虽然他们仍旧睡在一起,但是段柏文从来没有亲过她,只是还和以前一样抱着她睡觉。曲光雅的世界其实很闭塞,她单纯地觉得哥哥不喜欢她了。 “……”怎么向曲光雅解释,段柏文有些词穷。他不能告诉她流产的事,因为她还小,这件事她知道还不知道会引发什么后果。还有就是,段柏文一直在有意识地将曲光雅困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让她接触外面。流产这件事超出曲光雅的认知范围,他不敢赌。 思绪如同一团乱麻,段柏文将曲光雅压在身下,两只手按住她的手,让她不能动弹。他吻住曲光雅的嘴唇,辗转反复,双手也在她的身上流连。过了好久,曲光雅都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来气了,段柏文停止了他的动作。 “明天还要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咱们早点睡。”段柏文将气喘吁吁地曲光雅抱在怀里,柔声地安慰她。 经过刚才的一番动作,曲光雅有些累了,他在段柏文温柔的目光中点了点头,很快便闭上双眼睡着了。 床头的时钟刚到十点,窗帘外的世界仍是灯火通明,而房中的两人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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