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

段柏文瞒着曲光雅流产的事，原本是不想让她伤心，但他没想到曲光雅竟然说要给他生个孩子。　　事情，有些超出段柏文的掌控。　　　　段柏文今天下午没有课，待在图书馆写论文。他摇摇头，想理清自己的思绪。　　一直以来，大家对国外的大学都有一种误解。以为不用用功就可以很轻松的毕业，其实不是这样的。　　曲光雅是本科生，每天忙着上课看书，忙着准备教授布置的课业。段柏文是硕士生，虽然不用每天都上课，但是需要做课题写论文，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图书馆里。他现在也不接画稿了，连工作室都很少去。　　敲完最后一个英文单词，段柏文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把一篇论文写完了。　　图书馆的窗外，太阳已经落山，夜晚正悄悄来临。　　段柏文把论文发送给导师之后，收拾好书本和电脑，出发去教室接曲光雅回家。　　　　段柏文来到教学楼前，没等他进去，曲光雅与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女孩走了出来。　　是Louis。　　Louis是来自西班牙巴塞罗那大学的交换生，来维多利亚大学交换一年，学习政治学。　　前些日子，Louis心血来潮去艺术史专业蹭了个课，没想到碰到了曲光雅。Louis认出她是那天跟着段柏文一起去蛋糕店的女孩，于是就下定决心要跟她混熟。　　曲光雅倒是对她没什么印象。那时是夏天，在蛋糕店Louis戴着黑框眼镜穿着波西米亚风格的长裙，而今已经是深冬时节，大家的衣着打扮早就不一样了。而且，她们也只有一面之缘，曲光雅根本就没看清Louis长什么样，更何谈记得。　　Louis性格外向，非常健谈，找曲光雅说了很多话。同时，她的知识面也非常广阔，帮助曲光雅解决了不少问题。　　一来二去，曲光雅和Louis成了朋友。　　　　“哥！”曲光雅看到段柏文来接她，朝他喊了声。　　段柏文应了她一声，同时接过曲光雅手里拿着的书。　　Louis听不懂中文，以眼神询问曲光雅。　　曲光雅察觉到她疑惑的目光，解释道:“他是我哥哥。”　　原来是兄妹啊！那她还有机会。　　Louis松了一口气。原本那天的情况，Louis还以为他们是情侣。　　段柏文不记得Louis。　　原因，和曲光雅一样。　　Louis已经被曲光雅打击过一次了，这次倒是没什么反应。她重新向段柏文介绍了自己，“你好，我是Louis。”　　“你好，我是Kevin。”段柏文淡淡地说了句。　　Louis心想这人还和之前一样，真是挺冷漠的。　　“你是Lily的哥哥？”Louis想再确认一下。　　“嗯。”段柏文依旧淡漠。　　“哥，她是Louis，是从巴塞罗那大学来的交换生。”曲光雅有些开心地朝段柏文补充道。　　段柏文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走吧，咱们该回家了，等会天就要黑了。”现在已经没有了太阳，空气中的温度明显有些下降，段柏文怕曲光雅受凉，催促他回家。　　曲光雅听着段柏文的话，朝Louis说道:“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下次见。”　　Louis笑着问道:“你们住在哪里？”　　“我们住在玫瑰街区。”曲光雅回答。　　“巧了，我也是！咱们一起回去吧？”Louis依旧微笑。　　“呃……”曲光雅没有立即答应。　　一直以来，她和哥哥都是一起回家，没有人跟他们一起回去过。她早就习惯了如此，Louis的要求让她有些不舒服。　　段柏文看着曲光雅有些错愕的脸，对Louis说:“抱歉，不太方便。”　　这是直接拒绝了。　　“为什么？”Louis询问出声。　　“不方便。”段柏文的声音有些冷硬，带有明显的疏离感。　　Louis也是有脾气的，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让她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那我先走了。”她脸上笑意勉强。　　曲光雅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她不会处理这个情况，往段柏文身边靠了靠。　　段柏文朝她递去一个安抚的眼神。　　“再见，Louis。”曲光雅轻声说道。　　Louis脚步微停，“再见，Lily，还有……Kevin。”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曲光雅有些奇怪，“她好像有些伤心。”　　段柏文觉得Louis莫名其妙，不过他还是对曲光雅说道:“也许她有心事吧。”　　“有吗？今天上课的时候都是好好的啊……”曲光雅回想起今天上课时，Louis心情很好。　　段柏文摸摸她的头，“这是她的问题，你就不要去想了。”　　两人并排走着，来到了车前，段柏文将两人的书包和书本放到后座，之后便发动了车子。　　　　回到家，曲光雅瘫在沙发上，嘴里说道:“还是葛优瘫舒服！”　　段柏文将书包放好，听了曲光雅的话笑了一声:“今天上课很累？”　　曲光雅闭上眼睛，回答说:“好累啊！教授简直了，各种提问，各种要我们看书。哥你知道吗？教授今天给我们开了四本书！这就算了。可是他要我们一个月之内看完！这也算了，关键还要写读书笔记，之后做读书报告！天哪，我要死了……”　　“说什么傻话！”段柏文听到曲光雅说死字，眉头皱了皱。他看着曲光雅有气无力地倒在沙发上有些心疼，段柏文走到她跟前蹲下，说道:“你读多晚我都陪着你，”说罢又顿了顿，“要不要我给你写读书笔记……”　　“不要！”曲光雅睁开眼睛打断他，“我要自己写，我肯定读得完，也写得完！”　　刚信誓旦旦完，她就打了个哈欠，眼皮也有些打架。段柏文抱起她，“先去睡一觉，吃饭的时候我叫你。”　　曲光雅点点头，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段柏文将曲光雅抱去卧室的床上，给她换好睡衣盖上被子，下楼做晚饭。　　　　“叮！”　　门铃响起。　　段柏文正在炒菜，闻声去开门。　　“哥哥好！”Daniel的笑脸让段柏文晃了晃神。　　虽然有些不喜欢Daniel，但段柏文不得不承认曲光雅是对的。Daniel的确像个小天使。　　“你来有事吗？”段柏文没有请Daniel进门。　　Daniel没有因为段柏文没有邀请他进家门而生气，依旧笑道:“我来找光雅姐姐，”说完递上一个小篮子，“这是我奶奶做的松饼，送给你们的。”　　段柏文看了看那个小篮子，没有立刻接过。　　“我可以进去吗？外面有点冷。”Daniel说道。　　段柏文看他一个八岁的孩子待在外面的确不太好，就让他进了家门。　　室内开着暖气，Daniel觉得舒服多了。　　段柏文倒了杯白开水，放在Daniel面前，自己接着去炒菜。　　Daniel坐在餐桌旁边的椅子上，两只脚刚接触到地面。　　他喝了口段柏文递过来的白开水，盯着正在炒菜的身影打量。　　　　过完圣诞节，沃斯家族的人本来都要回意大利。但是Daniel说想跟爷爷奶奶住在一起，而且喜欢这里的环境，想留在这里。沃斯夫妇当然答应，其他人也觉得没什么不妥，都同意Daniel留在这里。　　实际情况是，Daniel觉得意大利的家太无聊了，他刚发现好玩的东西，当然不会回去了。　　家里开着暖气，温度舒适。段柏文穿着休闲装，外面套着件薄外套，脸上穿着拖鞋。他在厨房来回忙碌， Daniel觉得这个人身上有些烟火气，他有点喜欢他。　　段柏文炒好菜，脱下围裙，准备去叫妹妹下楼吃饭。一回头，看脸Daniel还坐在那。　　“你，不回家吗？”段柏文问道。　　Daniel回答道:“我想见光雅姐姐！她在睡觉吗？”　　“嗯，我去叫她吃饭。”段柏文解释完便上楼了。　　　　曲光雅睡得正沉。　　段柏文看她实在是累坏了，有些不忍心叫她。但是不吃晚饭会伤胃，他还是轻声地唤了句:“光雅，醒醒，该吃饭了。”　　曲光雅没反应。　　看来真是累着了。　　段柏文又俯身拍了拍她的脸，这下曲光雅倒是有反应了。她睁开朦胧的双眼，看到了哥哥温柔的面容，双手揽上他的脖子。二人本就离得近，这么一动作，脸和脸就贴上了。　　“好了好了，该起床吃饭了。”段柏文拉开曲光雅的双手，语气带有宠溺。　　曲光雅起身，伸了个懒腰，嘴里感叹道:“好舒服啊……”　　说罢起身，准备去吃饭。　　“等等，穿个外套，别受凉了。”段柏文边说着边给她穿衣服。　　　　这一切都落入门外的一双眼睛里。　　　　二人下楼，Daniel依旧坐在那。　　“Daniel！”曲光雅有些惊讶。　　“光雅姐姐好。”Daniel的脸上绽放出小天使般的笑容。　　用现在流行的话来说，曲光雅简直要被可爱哭了。　　“你吃过饭了吗？”曲光雅坐在Daniel旁边，问道。　　Daniel摇摇头。　　其实他吃过了。　　“那你跟我们一起吃吧。”　　“好啊！”　　段柏文将饭菜摆放好，他听到了曲光雅说的话，也给Daniel盛了饭。他还给Daniel递了个勺子。　　很细心。　　Daniel心想。　　可是我会用筷子。　　但是Daniel还是拿着勺子吃饭，他不想暴露太多。　　一顿饭多了个小天使，曲光雅挺开心的。　　吃完饭，Daniel准备回家。段柏文正在收拾餐桌，曲光雅送Daniel到门口。　　出门前，他将松饼篮子放到曲光雅面前，“这是我奶奶做的，送给你们。”　　“替我谢谢沃斯太太。”曲光雅俯下身子摸摸Daniel的头。　　“光雅姐姐再见。”　　“Daniel再见。”　　　　有趣。　　Daniel走出门，脚步轻快地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