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她死活不肯去医院,许清岩没办法只能带她回家。 她不去医院的原因很简单:一是怕花钱,二是痛经这种事你就是去了也看不好。 她的痛经史由来已久,从十二岁那年第一次来生理期就开始了,而且异常严重。 疼的起不来动不了吃不下饭那是常态,有时还会连带着头疼干呕偶尔还会发抖,她甚至还疼晕过去几回。 从小到大各种各样的偏方都试过,大大小小的医院也去过不少,专家也看过不少,药也吃过不少,却都基本上没什么用。 那天许清岩把她背回家的时候,她已经疼的昏睡过去了。 等她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她动了动感觉肚子上有个什么东西,她一低头看见她的肚子上放着一个暖水袋,可能是许清岩放的。 怪不得她睡着的时候感觉肚子上有点热热的。 肚子依旧疼着,就跟五脏六腑打了好几个死结一样。 她坐起来鞋子还没穿好,许清岩就进来了。手里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碗,散发着香甜的气息,勾引着她的味蕾。 “什么东西啊?”她问道。 许清岩把碗递给她:“红枣益母汤,楼下的那个大夫说这个治疗痛经很有用的!” 那个时候她们楼下住了一个来日本进修的女大夫,据说家里是中医世家,还很有名气。 这件事的真假没人知道,可她那里满屋子的中药,和她身上永远都带着的中药味倒是真的。 她刚来的时候刘洋还对人家抱有敌意,说什么一个中医大夫跑到日本来进修中医,开什么国际玩笑啊? 直到刘洋吃东西没注意,跑厕所跑到腿软被人家用一包药给治好了之后,才对人家改观继而佩服的五体投地。 后来她们才知道,人家来日本进修的是中西医结合。 她接过碗看着里面的褐色液体,红枣益母这两样东西她都没少吃过。 尤其是益母,她这个长期痛经专业户更是没少吃,可是却一点用都没有。 她就奇了怪了,为什么益母这个在中国流传了几千年并被广泛应用的,专业治疗痛经的中草药,到了她身上就愣是一点儿用都没有? 不管吃多少该怎么疼,还是怎么疼! 那碗药她其实是不想喝的,可是那是许清岩特意给她熬的。 她不忍心拂了他的心意,所以即使知道那个东西可能对她没啥大用,她也还是喝了。 “为什么这么甜呢?”益母和红枣没有这么甜啊? “我还加了点红糖!” 怪不得这么甜呢! 喝完许清岩给她煮的东西后,田橙起来坐了一会儿趁着这会儿肚子疼的没那么厉害吃了点东西。 又重新躺回了床上,慢慢的她发现肚子疼的没那么厉害了。 虽说也还是疼,但是却减缓了许多,不再是那种疼的她想立刻去死疼。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今天许清岩给她喝的东西起作用了? 那个东西有那么管用吗? 到底是不是许清岩给她煮的东西起了作用她不知道,但那天她却很难得的睡了个好觉。 她田橙活了将近二十年,第一次在生理期的时候不是疼的睡着。 “橙子,橙子,橙子……” 是谁在叫她? 田橙睁开眼睛,发现许清岩正拿着一个白瓷小碗站在她床前。 看见她醒了,许清岩说道“我给你煮了红枣益母汤,你快点喝了吧!喝了就不疼了!” 强烈的阳光透过淡绿色的窗帘照射进来,照在许清岩身上,明明灭灭的颇有些光影交错的味道。 就在那明明灭灭的光影间,田橙仿佛看见一张张带着青涩和稚气的脸庞,跟她说:“橙子,喝了在睡一觉就不疼了,我保证……” 那一瞬间觉得她仿佛又再次置身于,那个陌生国度的狭小公寓里,她们俩只有彼此可以依靠可以取暖。 那就是那一瞬间,田橙有些许迷茫,她有些分不清楚自己现在是十八岁还是二十九岁。 腹部的疼痛感再次传来,田橙的意识回笼,提醒她现在的她是二十九岁。 田橙从许清岩手里接过碗,一股脑儿的灌了下去。 然后脑袋里不受控制似得出现一些画面,曾几何时她也曾一个人无数次学着煮红枣益母汤,但可能是她真的跟厨房八字不和吧,她要么煮的一塌糊涂煮成一锅粥,要么煮的喝了一点儿用的没有。 失败以后她就常常蹲在地上捂着肚子哭,也不知道是因为太疼了还是因为什么原因。 你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啊,田橙? 所以,不要在想了,因为没有用! 田橙把碗递给许清岩,状似无意的问道:“为什么你煮的我喝了有用,我自己煮的喝了就一点用都没有?” 许清岩帮她把被角捏好,语气淡淡的:“可能是因为我加了姜片的原因!” “姜片?” “嗯,”许清岩点了点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笑的有些落寞:“你从来都不吃姜的,说受不了姜的辛辣味。所以那个时候我就没有告诉你里面加了姜片,还为了掩盖掉姜的味道特意加了很多的红糖。” 也就是因为当初没有告诉她里面加了姜片,再往后的很多年里每到十五号他都会想: 她要是再肚子疼怎么办?有谁会给她煮红枣益母汤呢?她会不会又疼的走不了路了?…… 怪不得她每次喝的时候,都会觉得甜到可以齁死人了! 田橙躺在床上只觉得心里乱糟糟的一片,连许清岩什么时候出去了都不知道。 她扭头看了看窗户窗帘没有拉开,浅绿色的窗帘遮挡住了强烈的太阳光线。 透过窗帘她可以零星的听见几声鸟叫,还有时大时小的攀谈声。 听着那些个声音,田橙想起半年前她去医院看望朋友时遇见了当初在日本进修的女大夫。 她的模样一如当年一样温婉干净,还有不变的一身中药香。 她一眼就认出了田橙,简单的寒暄之后她问道:“你跟你那个小男朋友怎么样了?” “小男朋友?”她什么时候有男朋友了,为什么她自己不知道? “就是那个当初在日本跟你住在一起的男孩儿!” 她无奈的笑:“那是我弟弟!” “是吗!”她的语气听起来有些遗憾:“那怪可惜的!” 说着她看着田橙笑了笑:“你怕是不知道,你在日本痛经痛的受不了那次,那个男孩儿特意跑到我这里来问我该怎么办?” “我当时正好也没事,就教他女孩子痛经的时候生理期的时候容易出现哪些问题,该怎么处理。说的时候我还在想,一个男孩子听这种事,肯定听不见几句就害羞的跑掉了。” “谁知道,”说道这里她忍不住笑了:“他就一直坐在那里听我讲,还听的特别认真,甚至还找了本子来记。最后我问他,你问这么多这方面的问题干什么,他说以后你在痛经难受的话他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说着说着她又想起了那个傍晚,那个脸红的可以滴血的男孩坐在那里,拿着笔和本子认真的记着生理期的卫生问题和注意事项。 她当时就想,他是要有多喜欢楼上那个女孩子,才会坐在这里听她讲这些。 只不过,她遗憾的看了看田橙,没想到居然是弟弟…… 田橙把被子拉起来盖住脸,眼角有液体划过。 不能在想了,在想她真的会受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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