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夫人被孟菲菲一番含笑开导,心里也有些暗笑自己当真是关心则乱,这几日总胡思乱想,情急之下倒真是在下人和王爷面前失了礼度。    “嗯,我们这就去。”孟菲菲含笑应道,侧眸向身后的两个丫鬟微微一扫,眼中含义不语自明。  两丫鬟心里虽不忿,很想将小姐在新婚之夜所受之苦一一向夫人阐明,请老爷为小姐做主,但此时见孟菲菲眼神示意,也唯有委屈地将不甘之心强抑下去。    孟菲菲本就没打算让孟府出面为自己做主,毕竟王爷之心难以揣度,且那凌玉燕乃左相之女贵妃之妹,如今正是烈火烹油之时,又岂是孟府能抗拒万一的?    但她却是知道两个丫鬟的心思,如今见到了孟府中的亲人,这种亲情让她万分珍惜,她自不会让他们知道孟菲菲曾经受过的苦楚让他们担心,更不能让孟父为她而陷入困局险境。    看来失忆这件事情也不能让孟府中人知道,她得尽快熟悉孟菲菲的曾经了。    入了大厅,见秦展鹏和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坐在椅子上交谈,秦展鹏随意坐在椅子上俊脸含笑,而那男子却是威严肃穆,他坐姿端正一丝不苟,一眼便能看出这是个肃穆严谨刚正不阿之人。    不用多想,他一定就是孟菲菲的父亲孟逸韧了。    孟菲菲走到孟逸韧身前,躬身施礼道:“父亲。”    孟菲菲此时很懊恼怎么就没有先向丫鬟打听孟菲菲的为人喜好,以及平时是如何和孟逸韧他们交谈的,她此时完全没有概念,只担心说多错多,和孟逸韧打完招呼后,便移步侧身,站在原地垂首扮乖乖女。    “嗯,听王爷说你这次回来要多住几日,这是王爷的恩典,但你毕竟已出嫁,出嫁从夫,要牢记你如今已是王爷侧妃,所作所为当以王爷的意向为念。王爷,午时已到,请到饭厅用餐吧。”孟逸韧扫了眼孟菲菲后,站起转身抬手,请秦展鹏去饭厅。    眼神虽只是微微一扫,但孟菲菲从中看到了温暖和煦的流光,暗道这个父亲看起来虽严厉肃穆,但对于子女却是慈父。内心对于守护珍惜这份亲情的决心更坚定了。    “女儿谨记父亲教诲。”孟菲菲后退数步,让秦展鹏和孟逸韧、韩焉先行,然后再牵起孟非云的手跟随在后。    饭菜虽不是什么稀奇之物倒也丰盛,秦展鹏似乎也没有王爷的架子,饭桌上他依然笑意吟吟,偶尔还夹些菜肴放在孟菲菲面前的小盘子里,气氛倒也融洽温馨。    看得韩焉暗中点头不止,连两个本对他颇有微词的小丫鬟也看他顺眼许多。    饭后大家又移步去了大厅稍坐,喝了几杯茶后,秦展鹏略带歉意起身告辞道:“本王还有事待办就不多留了,侧妃还请孟大人多多照顾,待她想回府时着人回府说一声,本王会命人前来接迎,告辞,留步。”    留下本要送他出府的孟逸韧后,他转身笑吟吟地看着垂首不语的孟菲菲,嘴里说要走的人,脚步却是不动。    韩焉见这小两口之间很是依依不舍,心照不宣,笑道:“菲菲,你代我们送送王爷。王爷放心,菲菲过几日我们自会送她回王府,多谢王爷体谅我们刚刚嫁出女儿的父母心,容她在家小住几日便可,怎可随她想住几时便几时呢!”    “王爷请。”孟菲菲也不多言,只是抬头向秦展鹏绽露笑颜,跟在他身后保持三步远的距离向府门走去。    大厅是在主院,穿过主院是一个不算大的花园,花园的中央有个亭子,四面都各有一条碎石小径,南方是孟府大门,东方在树荫的间隙间露出还算精致的屋檐瓦角,应该是孟菲菲曾经的闺阁,北方则是一通低矮屋檐,应该是仆人的住所以及厨房之类。    秦展鹏没有直接走大道,而是走向了花园中的亭子,他站在亭中背着双手,孟菲菲慢慢走到他身后站定,他不语,她便也不开口。    “看你和你父母亲相处倒是不错,这样很好,我也放心。”半响后,他突然转身看着她,脸上的笑依然温暖,只是那眼神中带着明显的探究。    “不管失忆与否,他们都是我的家人。”孟菲菲看着园中景色淡淡道。    “我也是你的家人。”    “是么?”孟菲菲侧头看向他凝视自己的眼眸笑了,“家人是什么呢?”    “家人是什么?”秦展鹏被她的话问得一愣,怔忡间不由自主地跟着念,心里一阵恍惚疼痛,一时间被这个问题问得隆起了眉峰。    听到孟菲菲的笑意识到她笑声中毫不掩饰的讥讽,心里突然怒火升腾,却又在她嘴角的讥讽笑意中逐渐淡了下去。    伸手扯了扯袖口,把本就没有皱褶的袖口扯得笔直,淡淡道:“我本不信你失忆,当时在柴房中见到你时,你虽浑身是伤异样狼狈,但那淡定从容的模样,冷静清醒的话语让人半点都不可能相信是个失忆的人。”内心冷嗤:说换了一个人还差不多!    “是么?”孟菲菲冷冷吐出这两个字,似乎不想他回答,接着反问道:“如果王爷有一天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浑身是伤,疼痛不堪还被绳索捆绑动弹不得,甚至连自己是谁为什么被人如此对待都不知道,更不知道接下来还将面对怎么样的迫害。此时突然有一个人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出现在你面前,你不知道他是谁,更不知道他是不是就是害你如此的人,你会向他伸手乞怜哀求救命,痛哭流涕告诉他你疼你伤你怕你惧么?”    秦展鹏随着她低声倾吐的话语,脑海中自然浮现那番场景,也不由得自问:我会么?自然不会!即便再伤再疼再怕再恨也只会遮掩,也只能遮掩!    心里突然有些理解她面对当时处境时的反应,自问我是不是对她这个弱女子过份了一些?  弱女子?!    对,我是男人,在那种情况下我自然不会让任何人看出我内心是如何的惊惧,我只会找机会逃出牢笼,再想方设法报仇雪恨。    但她不同,她只是个弱小的女孩儿而已!    这个女孩儿到底是如何的心性才会在当时有那样的反应?    不管是如何的心性,只要她当时也如我刚才推测的一般想要逃出牢笼报仇雪恨的话,那这戏就更有意思了,这样的心性才能达到我预期的效果,甚至比我预期的还要好!    转眼又想到她在马车中说的要休书,心里更是笃定了刚才的推测,因为那就是想逃出牢笼的证据!既然她如今知道逃不出,那接下来她会如何应对?    找机会报仇雪恨么?与凌玉燕血撕到底?嘿嘿,本王好期待啊!    孟菲菲,你放心,接下来我定会全力配合你的!想到这里,又思忖是不是对她的态度也要做些适当的调整?    嗯,一定要好好想想!    又想到她先前说的要银两,秦展鹏本只是随口应下而已,并没有如何认真,此时倒是上了心,暗自一笑,俊逸苍白的脸上瞬即浮起疼心神色,双眸含情,柔声道:    “爱妃,其实自你到了孟府大门,我看你的模样表情便已肯定你的确失忆了,心里很是担忧难过,又见你小心翼翼和你的父母相处,知道你害怕他们知道你的身子不适会忧惧难安,如今你要在家呆些日子,想来熬药不太方便,我会命杨奇把药改成药丸,还会送来紫荟冰肌膏,你要按时服用涂抹,那紫荟冰肌膏对于外伤很好,等你伤好后应该会连伤痕都消失的,这是三千俩银票,不够用了你就让你的丫鬟回王府找林管家拿,多少不论,我会吩咐下去的。对不起,我先前还有些不敢相信你真的失忆了,对不起。”    他嘴里吐出‘爱妃’这个称呼时孟菲菲浑身不适,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再见他柔声细细叮嘱,言词恳切深情,孟菲菲更是受不了,暗道现在又没外人在你还演戏给谁看啊!不过能看戏还能得银票这点孟菲菲倒是半点都没意见。    她毫不客气地伸手捏了秦展鹏手中的银票,不动声色地避开他伸向自己脸庞的手指,勾唇笑道:“多谢王爷关心,如果不够我会让丫鬟去拿的,好走不送。”    秦展鹏被她的话和动作弄得狠狠一怔,眉头蹙起又极快舒展,右手很自然的收回,抿唇间柔情万种:“好好将养身子,我等你回府。”    等我回府看你演戏么?孟菲菲陌陌一笑,淡声道:“好说,王爷慢走。”    如今两人算得上是把什么话都说开了,孟菲菲也不打算再在他面前扮柔弱,那样的扮演不符合她的本性,总让她别扭得发狂,再说她也算看出来了,要论演戏,还是秦展鹏高明一点,再有,她为自己定下的行走路线也不是软弱的人能行走的,早点在他面前暴露自己的本性也好,免得秦展鹏以后疑神疑鬼,想找机会抓她小辫子再把她拆解分析之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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