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是因为孟逸韧的缘故,也未曾见他向父亲有过什么请求之类,腿一万步来说,孟逸韧作为一个言官,即便深得皇帝老儿信任,想来作为也有限得很。    难道,他一直以来的温润多情并非做戏?    难道,他是真喜欢孟菲菲的?    难道,初见时他没有亲自将她抱起送回房间,是因为苦涩自责,懊恼没有保护好心爱的女人而惭愧?    难道,他当时不能明明白白对孟菲菲好,是担心孟菲菲日子更难过?    难道,当晚凌玉燕发飙他是真的不知道,或者有苦衷?    想来也是,毕竟,王妃的家世明明白白摆在那里,谁敢对她假以辞色?    秦展鹏不受皇帝待见,而她的家族如日中天,权势逼人,王府中人谁敢违逆她的意思?    她想要秦展鹏醉倒,在她掌控的后院中想要瞒过他的眼睛,实在太过容易了。    他事后为了孟菲菲,罚凌玉燕在佛堂反省诵经,不知他对凌夷如何交代?是否被凌夷为难了?  想到这里,孟菲菲看秦展鹏的眼光充满了复杂的探究。眼中的冷硬逐渐消融。    众人回了王府,秦展鹏亲自把孟菲菲送到菲雨苑,交代环儿服侍孟菲菲换上早就命人送来的侧妃服饰,转身回了他的朗宇轩换上朝服。    王妃凌玉燕此时早在大厅等候,见秦展鹏换好朝服至大厅时,轻移莲步含笑迈向秦展鹏,柔声道:“臣妾给王爷请安,王爷,妹妹可回来了?自大婚后便一直无缘得见妹妹,臣妾可想念得紧呢!”    她这话里话外无非就是孟菲菲眼中无皇权无王爷更无她这个王妃,新婚回门就在娘家呆到丈夫三崔四请的新嫁娘真是见所未见。    她这些日子耳闻眼见秦展鹏对孟菲菲的纵然宠溺,而她则在佛堂不得出,十天前才解除禁足的处罚,心里酸涩愤怒嫉妒已快到临界点了。    心里暗恨,小贱人,上次看来还是我太善良了,才致使你敢如此张狂!若当初就弄死了你该多好!    她却不知,这一切,都是秦展鹏刻意为之。    若不是秦蔚云下旨召见,他还不会接孟菲菲回府!他还要等,等到凌玉燕再也忍不住时方才让戏子归位!那样才更有趣些不是?    秦展鹏对凌玉燕温润一笑,握了握她的肩柔声道:“她身子不好,不在王府让王妃费心不是更好么?”    凌玉燕心里一凌,偷眼见秦展鹏笑意吟吟温润如昔,终是放下些心思,挽起秦展鹏的胳膊强笑道:    “她如今是王爷侧妃,也就是臣妾的妹妹,先前是臣妾想法不周,道妹妹初入俯,臣妾作为王妃,需要和她增加感情彼此熟悉了解,为和睦相处,早日为王爷开枝散叶才去找她,不想下人挑拨,才致使臣妾做出错事,王爷,如今我们都是一家人,还说些什么见外的话语让人笑话?照顾好妹妹,打理好王府后院,让王爷无忧欢喜才是最要紧的。”    “一家人么?还要照顾我?这倒是真不敢当,菲菲有礼,多谢王妃好意招待。”    孟菲菲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狠毒女人,踏进大厅就听了她这番话后忍不住出声讽刺。    只见凌玉燕一身华丽粉色宫装,宽袖笼纱,略飞的眼角此时熏上一点点淡金,额头绘着蓝金的樱彩,与她的衣饰相配,格外明艳,长发绾出蝶髻,垂下两缕翅尾飞在肩头,髻上插了一只黄金飞凤展翅,美艳不可方物。    只是眼尾飞斜,明艳中又多了几分厉色,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    而孟菲菲一身鹅黄宫装,也是宽袖纱笼,腰两边携粉紫蝴蝶飞带,头发束三环流云,两侧结小细辫子,一动步子,极是飘逸,眉目如画,明眸皓齿,只淡淡添了些许妆容,身子娇小纤柔,却是飞花逐月一般玲珑动人。    不过短短二十天的调养,她整个人与初来异世时简直判若两人。那神采光华,自信淡然,清冷绝世,是以前柔弱温软的孟菲菲完全没有的。    秦展鹏见了盛装打扮的孟菲菲,眼神一凝,微微拢眉,好半响方才舒展开来。    这个人,的确与以往大大不同,但究竟不同在何处,他一时间却又说不分明,只因当初他对孟菲菲就从没真正关注过。那一丝不同也只是感觉罢了。    但他一直相信自己的感觉,就如相信孟府与凌府一旦相遇相撞,就定能撞出让他满意的火花一样!    凌玉燕冷眼看着孟菲菲那副妖精模样,再见秦展鹏微凝的眸光,牙齿几乎暗地里咬碎,抓住秦展鹏手臂的手用力到把秦展鹏抓得生疼也没有察觉,眉峰一掀,唇角微撇,扬声强笑道:    “妹妹终于回来了,以后我们姐妹相处的日子还长,说什么道谢之类见外的话,时辰已到,再不走就该晚了,王爷。”她娇笑回眸望着秦展鹏。    秦展鹏微微点头,众人在丫鬟仆妇的陪同下浩浩荡荡向马车行去。    日子还长么?的确,凌玉燕,你欠下的,我总会让你慢慢回还,加倍回还!    孟菲菲也笑意冉冉,缓步跟上。    将两人的神情完全纳入眼中,无声的火花四溅中,他似乎预见了期待中的东西。    有意思,这就要开始了么?秦展鹏笑得意犹未尽。    “皇上有旨,宣三王爷、凌王妃、孟侧妃觐见!”    孟菲菲站在秦展鹏和凌玉燕身后,心里虽对皇宫很是好奇,但在鸦雀无声的沉闷宫殿里却也不敢放肆,只是偷眼四处打量,见他们被太监引到一处宫殿外,那宫殿雄伟壮丽,雕檐刻壁,高高的两角朝天崛起,显得庄严肃穆。    片刻后里面传出一把细柔尖利的嗓子,秦展鹏抚了抚衣襟,端端正正走入屋内,凌玉燕随后,孟菲菲落后一步,待入了屋子,前面两人恭恭敬敬面朝上方跪下,孟菲菲心里虽不愿,奈何皇权压人,只得入乡随俗跟着跪下,小声跟着凌玉燕说道:“臣妾叩见父皇,父皇万福。”    “起吧。”上方传来一把中年人的声音,声音有些沉重,如锈铁一般,威严中含着沙哑,却隐隐让人心生惧意。    “谢父皇。”三人同声道谢,缓缓起身,静静站立。    “展鹏最近身子如何?听说前段时间又不好了?”    “回父皇,儿臣身子最近好了许多。”秦展鹏微微躬身恭谨道。却并没问及秦蔚云的身体状况。  他宫中的心腹每日都会将秦蔚云的一切细细禀告,知道秦蔚云旧患复发,而他年龄又实在太大,身体机能日渐衰弱,早不复当年。    皇帝最忌讳的就是被人探知底细,他自不会蠢到把自己的尾巴送到皇帝的刀刃上让人肆意切割。  他一直秉承说多错多的宗旨,本就极少有机会见到皇帝,如今更是连起码的问候都能省就省。努力让他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增加自保的机率,同时也为他暗中东山奋起奠定基础。    秦蔚云眼中闪过莫名的光芒,光芒闪烁间竟似有阴霾杀意!冷声道:“听说最近你几乎天天到孟府走动,想来身体是大好了。”    秦展鹏心里一凌,微微仰头看着秦蔚云,辗转思忖皇帝这次召见自己的心思。放在两侧的修长双手微微一握,又缓缓松开,眼中满含温润笑意,正要开口时,却不料身后传来一阵略略含着忐忑的声音。    “禀父皇,妾身因母亲身体不适,就在娘家多呆了些时日,想略尽为人子女的孝心,王爷体恤妾身,便随了妾身的意,王爷秉承天家慈悲孝道,妾身能嫁王爷入天家门楣,实乃妾身三生福报。”    孟菲菲虽一直不敢随意乱看,但殿中气氛却让她感到有些不妙,再加上这些日子从丫鬟和孟逸韧嘴里探听到的一些消息,知道这秦展鹏极为不得皇帝待见,此时听秦蔚云话语中隐含的冷意刀锋,一时间想到自己的亲生父母,竟对秦展鹏的处境有些感同身受,连想都没想便一时语快吐出这些话来。    话虽不全是事实,但也不存在完全欺君,她母亲的确身子不好。以皇帝耳目,自是明白。    “你就是孟菲菲?上前两步。”    孟菲菲缓步从秦展鹏身后走出,上前两步,恰与秦展鹏并肩。    “抬起头来。”    孟菲菲微微抬头,黑眸直直对上秦蔚云蕴含探究深沉的凛冽眼光。    只见秦蔚云依坐在龙座上,一身明黄龙袍,头戴明黄宝冠,浓眉大眼,挺鼻阔嘴,眼神虽有些浑浊却依然如刀锋一般凌厉,浑身上下透出一种长期身处高位的尊荣霸气。    容貌和秦展鹏并无一丝相似之处,暗想秦展鹏应该生得像他的母妃,他一个大男人都长得那样勾魂,真不知他的母妃究竟好看到何种程度?    只可惜红颜薄命,实在去得太早,听说当时他还不到五岁?    唉,生在帝王家也不是好事,母亲早死,父亲当他如垃圾,从小不被任何人待见,这几天从孟逸韧含蓄的话里似乎他还曾被人暗杀过,想来定是自小便活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虽锦衣华食,却不如乞丐来得快活自在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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