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剑

那白衣青年本已转过身去，听得白衣男子说见过落香姑娘，脸上嫌恶的表情这才放松下来，停住了脚步，自己也暗暗的自嘲：“原来是个姑娘。”　　心中却是一动，再度转过脸来看着眼前二人。　　“谢谢你刚才帮助那位小姑娘。”十指紧扣的二人分开，名叫落香的女子走近打抱不平的青年，轻轻地向他点头致谢。随即又回身，再度牵起白衣男子的手，十指便又紧紧扣在一起。　　一股若有若无的白梅香气飘忽隐约，转瞬已经闻不到了。白衣青年蓦然抬头。　　“请等一等。”十指又重新紧扣，这一对璧人正待离去时，却听到了身后白衣青年的声音。　　落香和龙无情转身，询问地看着他。　　“既然同是武林中人，相请不如偶遇，难得在这路州的大街上相遇，却是缘分。武学技界不分男女，听闻落香姑娘剑法高深，出道以来从无败绩，在下萧水楚怀玉，想向落香姑娘讨教一二，共同切磋一番，不知姑娘可否方便？”　　白衣青年看着落香，又看看她悬在腰间的长剑，最后目光定在落香的脸上。　　落香抿嘴一笑：“楚怀玉？”　　“正是。”　　“楚怀玉？”白衣的男子眉头微皱：“原来是萧水楚家的怀玉公子，果然是人中俊才！”　　白衣的男子轻轻地张口，却是对着落香说话。　　落香转过头看向身边的男子：“你认识他？”　　“虽无缘会面，却是久闻大名。放眼武林，有谁不知道江南武林逍遥双璧之名？”白衣的男子淡淡地说着，眼神依旧慵懒淡漠，似是对眼前的挑战者完全不以为意。　　“逍遥双璧？”落香再度怀疑地看着龙无情。　　“恩，江南武林四大世家之一萧水楚家的大公子楚怀玉，和另一世家银城白家的公子白少卿，并称为江南武林逍遥双璧。”无情淡淡地解释，他虽然神情是慵懒淡漠的，对身边这个白衫女子却很有耐心。　　“好，既然如此有名，那我便接受你的挑战。”落香浅笑，放开牵着的白衣男子的手走了过来，在楚怀玉眼前站定，郑重地说：“我同意和你切磋武学之道，时间和地点随你挑选，怎么比，也由你来定。你若是空手，那我也空手，你若是用剑，那我也用剑。”　　她的腰间悬着一把长剑，淡紫色的剑鞘，剑柄上拴着一个浅紫色的坠子。　　剑鞘是陈旧的，坠子却是极新，显然配上去不久。　　“好！”楚怀玉似是有些兴奋。　　“好，无情，你来给我们做证。我若赢了，便证明我落香比逍遥双璧之一的楚怀玉强。”落香看着身边的男子笑了。　　“恩，好。”龙无情淡淡地点了点头。　　“若你输了呢？”楚怀玉又问。　　“我输了？”落香一愣，似是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便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若姑娘输了，楚某只想借姑娘手中长剑一用，不日便可归还。”楚怀玉看着她手中紫色的长剑，也很认真地说。　　“原来你是想‘借’我的剑？”落香隐去浅笑，紧紧盯住楚怀玉的脸。　　“是的，借剑。我楚怀玉对天对地，用我萧水楚家的声誉，用我项上人头发誓，只是借用你的剑，用完定然归还。”楚怀玉说得诚恳之极。　　落香很认真地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忽然大笑，笑得灿烂之极。　　笑毕，她才缓缓道：“好，我答应你的条件。”　　语毕，她又扭头扬声对身边的人说道：“龙无情，既然你是这场比试的证人，你也得记得他提出的条件。如果他赢了，我便将这把剑‘借’给他；如果他输了，我要他昭告天下武林：江南武林四大世家之一的萧水楚家，败在我落香手下。”　　“恩。”无情又是淡淡的一声应答。　　“龙无情？？”楚怀玉看着后来说话的白衣男子，脸上有些疑问的神色。　　“你记住这次的证人，他叫龙无情。”落香微笑着补充了一句。　　“残梦居的龙无情？”楚怀玉的脸上显出些许不自然的神色，片刻又恢复镇静。他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人，握紧了手中剑柄。　　“是。”龙无情懒懒地应了一声。　　楚怀玉握着剑柄的手捏得更紧，几乎掐进肉里。　　如今武林，逍遥双璧的名号，没听过的人怕是不多。江湖中人都知道，萧水楚家的公子楚怀玉，银城白家的少爷白少卿，二人并称武林逍遥双璧。　　而他们二人的名头，就算加起来也远不及残梦居的龙无情这几个字来得响亮。　　残梦居存在于江湖已经数十年，却没有人知道残梦居到底是什么来路。　　只知道残梦居是位于江北的一所大宅子，听说面积比当今权势最高最得皇帝信任的七王爷的王府花园还要大。　　没有人知道残梦居的真正来历，只知道江北有一所大宅子，宅子的门口挂着一面玉质的匾牌，上书残梦居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　　有传闻那三个字是本朝的开国皇帝御笔亲题，却根本无从考证。　　残梦居的主人姓龙，长居于残梦居里的残梦楼。　　只是，从来没有人见过残梦居的主人。　　残梦居里有很多阁楼庭院，九曲回廊，院落一重重一进进，这些院落门口也各自挂有牌匾，却都与残梦二字无关，残梦居正中间有一座红色的小楼，只有这座楼才叫残梦楼，那里便是残梦居主人的住所。　　传闻残梦居是个神秘的组织，里面高手如云，尤其是近年来残梦居的主人龙无情，年纪轻轻就已经是残梦居的领军人物。　　有传闻残梦居是一个杀手组织，专门拿人钱财□□。　　上至朝廷的达官要员，下至江湖不知名的贩夫走卒，都有可能是残梦居的目标，只要你出得起价钱。　　也有传闻它不过是一个帮会组织，专门培养自己的势力，目的是为了称霸武林，一统江湖。　　不管江湖传言怎样，唯一可以确信的一点就是：残梦居的人个个都是高手，尤其是残梦居的这一代主人龙无情，更是高手中的高手。　　从来没有人看见过他出手，因为，值得他亲自出手的人，江湖中已是凤毛麟角，而见过他出手的人，都已经死了。　　只不过看现在这个样子，龙无情似是受了极重的伤，还未痊愈。　　他为什么会受伤？又有谁能把他伤得如此重？　　他为何会在西南幻花宫的地盘出现？　　他为什么和落香走在一起，而且，他居然是落香的丈夫？　　楚怀玉慢慢地镇静下来，再度握紧了剑柄。　　“残梦居？”落香奇怪地看了一眼楚怀玉，注意着他的表情，随即又看向无情：“残梦居是什么地方？”　　楚怀玉用更加奇怪的眼神盯着落香和龙无情，暗自戒备着，嘴里却道：“落香姑娘既然和残梦居的无情公子如此熟悉，怎么会不知道你身边的人就是残梦居的主人龙无情？”　　“哦，我明白了。”落香又是灿烂一笑，对着龙无情道：“原来你也是个出名人物，还是什么残梦居的主人。怎么不早告诉我？”　　“残梦居也不过是一所宅子罢了。”无情淡淡地看向天空，眼神冷清：“还不是和你住的回魂谷一样，只不过是个地名而已。”　　“是吗？”落香浅笑，看着龙无情的眼神渐渐变得严肃，认真地道：“等你伤好了，我也向你挑战，你一定要尽全力来打败我。”　　“恩。”龙无情也转向落香，默默地看着她，依旧淡淡答着，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难道落香姑娘不是残梦居的人？”楚怀玉惊讶。　　“她不是！她是我龙无情的贵宾，也是我残梦居的贵宾！”龙无情看着落香，语气忽然无比严肃无比认真，似是要说给楚怀玉听，也似是说给清风和明月听。　　说完，他转过头看向楚怀玉，语气又恢复平常，淡淡地道：“怀玉公子此时在路州出现，怕是要上幻花宫吧？”　　楚怀玉盯着龙无情，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看来传言是真的了。怀玉公子和少卿公子并称为逍遥双璧，又是表亲，怀玉公子上幻花宫也是自然的。”龙无情淡淡地点了点头。　　楚怀玉也不多言，只道：“既然有残梦居的无情公子作证人，那么这场比试便是绝对公平的了。三日后便是月圆之夜，我在城北夫子庙前静候二位前来。”　　“月圆之夜？”落香却是一愣，神情似是有些恍惚。　　“怎么，有问题吗？”楚怀玉迅速捕捉到了落香眼神刹那间的恍惚。　　“没有。”落香摇摇头，抬起头来平静地道：“我一定奉陪。”　　楚怀玉离去了。　　“你怎么了？”龙无情偏过头来淡淡地问着，似是有些许的关心。　　“没什么。”落香摇头，却显得有些落寞。　　“好不容易进城啦，该好好喝一杯了。万花客栈的红颜醉，向来都是很有名的。”龙无情淡漠地笑道。　　“谁说你能喝酒啦？伤成这样还想喝酒，是想让伤口再度裂开吗？”落香却瞪了他一眼，从他手中接过小白兔捧在自己手心里，自顾自地向前走去：“不准喝，免得到时候又说我的回元丹效力不好。”　　清风明月看看落香，又看看龙无情，都忍不住低头捂着嘴笑了起来。　　龙无情一脸无奈，跟在落香身后，却微笑着道：“那喝茶总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