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花

这样想着，她便寻思着要去浣花楼，向她姐姐英梦云讨教些赵宓往来各家的姑娘等，好做一个周详的准备。　　英谷雨计算着时间，这会儿英梦云应在小憩，她便打算先去前院看看，看看这两日天暖了前头可有什么花开。　　这厢罗缎脱不开身，英谷雨又嫌欣儿吵闹，只带着祝儿出了断霜楼。　　这样的安排使得欣儿敢怒不敢言，憋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生怕英谷雨一个不高兴反悔——不带她去太尉府，那可真是要她命了。　　英谷雨看她这副样子，也没逗弄她，反是安慰道：“欣儿好生记住规矩，我又怎会不带你去。”　　一旁的祝儿也是劝慰道：“姑娘何曾将你落下，就你瞎操心。”　　欣儿可不敢再追着英谷雨要什么保证，只委屈哒哒的说着：“婢子等姑娘回来。”　　英谷雨走了一段路，还能看到欣儿站在门口巴巴地看着。她与祝儿说道：“欣儿也是个实心的。”　　祝儿点头：“还是姑娘看的仔细。”　　主仆两个再无其他的话语，这就到了前院。前些天还有些萧条的园子，已经到了万物争春的时候。　　园中最最惹眼的便是东北边一小片的木兰，树有一丈多高，满树素装白玉，犹如阆苑仙葩。　　英谷雨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美景，她信步其间，流连在花丛之中。　　人在其中，举头是错落瓦蓝天空的洁白美玉，重重叠叠。明明是一样的蓝天和花树，却无一样的景致。每一朵木兰，都以独有的姿态从枝头起势，而张牙舞爪向着天空而去。　　英谷雨看重了一支高枝上的木兰，但她身量不足，纵使用上了踮脚蹦跳也未能如愿够到花枝。　　“祝儿，你过来，背我摘。”　　祝儿依着英谷雨的话，站到她指的位置半蹲下身子，而后将英谷雨背起来。祝儿的身量要比英谷雨稍微高一点，如今英谷雨半趴着左手支在祝儿的背上，稍稍起身伸出右手与那花枝恰还有一指的距离。　　英谷雨想将身子支得更高一点，不料祝儿背不住身子晃了晃，险些将英谷雨给摔下来。　　在这刹那，英谷雨竟是只想着借势摘下木兰，只看她左手一下撑直，纵起身身长右手愣是够到了花枝。　　就在她要折下花枝的时候，祝儿一晃，便将她的手与花枝分离开来。英谷雨试图抓住花枝，可偏偏只指尖抓到一点使不上劲，反刮蹭了指尖。　　感觉到指尖的疼痛，英谷雨也只微微回缩了右手，再次趴在祝儿背上。　　祝儿好不容易稳住身子，这会子腿肚子打颤的狠，更是心有余悸，她小心试探道：“姑娘，您还摘吗？”　　英谷雨望了一眼那求而不得的木兰，虽心里难受的很，但却也说不出口。她从祝儿背上跳下来，也只能低声郁郁道：“罢了。”　　英谷雨在树下又徘徊了一阵，似乎还没有放弃。　　祝儿不能理解英谷雨，她在旁小声嘀咕道：“还不是一样的花，摘哪一朵不是摘，偏就要那一朵。”没摘到还白费功夫。　　所幸这话没被英谷雨听到，若她听了，也许不会搭理祝儿，也许会回一句：那一朵自是我的。　　像英谷雨这样任性的小娘子，从小生长在物质极大丰富的环境，是不知道自己喜爱的东西可能得不到这样的现实。就像现在，别看她表面上已经妥协，可她心中却是耿耿于怀。可想而知，最让她不能释怀的不是喜欢，是为什么得不到，只是喜欢恰恰又放大这种得不到的心情。　　——真是天之骄女才有的心情。她可不认为她会得不到或是不属于她，那只是暂时还没有更好的法子，好让她将几乎触手可及的木兰花拿捏在手心。　　英谷雨刚刚熄灭的念想，在时间流逝之中，在权衡之下重新蓬勃滋长：她必须摘下这朵木兰。　　你看她的模样，本来都已经快走出木兰林了，可就在即将要出去的那片刻，她停下脚步。从她的脸上并看不出多少的表情，只是双眉紧蹙，显然是不甘心极了。跟在她身后的祝儿见自家姑娘停罢，一脸的欲言又止。　　英谷雨侧着身子，微微抬头，看着不远处那枝她心仪的木兰花，它尚在枝头恣意张扬。看在她眼中，似乎是叫向她叫嚣，示威着　　——一支花竟还活出了风骨。　　英谷雨从前常听人说风骨，可不知道却不知是怎么个样子。如今她模糊的意识这木兰花还有不堪折的风骨，也不见得她会喜欢这样的风骨，她只觉得可厌：真当她奈何不得了。　　她定定地看着木兰花，冷不丁说道：“前院的人呢，让他们都过来，斧子锯子也都拿来。”　　“这……”祝儿乍听前头半句倒没什么，可听到斧子锯子就按耐不住：难道姑娘摘花不成，还要将木兰砍了？可英谷雨的样子又不像是玩笑，祝儿又不敢违命，支吾说：“婢子离开，只留着姑娘一人在……”　　英谷雨没祝儿这么多的心思，她现在一心只想着折下花枝，听祝儿这样磨叽，她不容置疑道：“走吧。”　　祝儿这才六神无主一般，整个人跌跌撞撞地出了木兰林，去了昭文堂方向。　　英谷雨独自一人站在木兰花下，她已经想好该怎么将木兰花折下，暂且放任它在枝头叫嚣最后的得意。　　她已经有了极好的主意，心中自然也再没也之前的气恼。她再次有了赏花的兴致，开始这儿看看，那儿瞅瞅，好不恣意。　　英谷雨赏花的间隙，看到有四五人一行进了鹏举院，她当即疑惑。　　鹏举院是她大哥英实的院落，如今英实携带妻子在东边靠近吴国的南郡做地方官，没有调任令可轻易不能回京。　　不会是大哥，那几人又会是谁？他们进大哥的院子，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怪不得看他们的形迹可疑，鬼鬼祟祟。　　英谷雨好奇极了，觉得自己是必然发现了个不得了的秘密。她不作他想，赶紧提起裙摆小跑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