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杏向我表白了。 她说,自从我把她从恶少手里救出来,她就下定决心了,今生今世,非我不嫁。她说,她不在乎我穷,不怕跟着我受苦,她愿意粗茶淡饭荆钗布裙,一直伺候在我身边。她说,她老家里还有两亩薄田,等我还完债,我们俩就回老家去,用她攒的钱买上一头老黄牛,我俩好好过日子。她说,只要我点一点头,她就是我的了。 小杏没有回头,没看到小江站在她后面,一双眼睛红红的,噙满泪水。 我一脸的苦笑,快要憋出内伤了。 小杏两眼满含期待地看着我,俏脸绯红。 我看看小江想杀人似的目光,很没种地逃跑了。 一连好几天了,小杏这孩子还真是个情痴,一大早天还不亮就守在我门口堵人,害得老子只好从后窗爬进爬出。 这天不巧,我才刚从后窗里猫着腰爬出来,顿时就看到小杏铁甲女金刚似的站在那里,小脸一扬,非要我给她个答复。大中午头的不好好睡觉,旁边竟然还围着一圈看热闹的,手里还抓着把瓜子,嗑得不亦乐乎。 我咳嗽了一声,笑得一脸尴尬。 小杏问我到底什么时候娶她。我说我要给掌柜的做十年工,没有钱拿。小杏说她不怕,她愿意等我十年。我说我不喜欢她这样小巧玲珑的,我喜欢前凸后翘身材火辣的。小杏说没关系,她可以天天啃鸡爪子。我说我小时已经定亲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可改。小杏说没关系,她愿意做小,只要能跟我在一起。 他XX的!难道非要老子说自己不行? 小江站在旁边凉凉一笑,磨着牙齿说道,小五哥想答应就答应吧,不用不好意思。 隔这么老远,都能听到小江磨牙的声音,恨不能将我生吞活剥一样。 我豁出去了,把额前发丝一甩,挽了个兰花指说道:小杏,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其实我喜欢的是……男人。 众人的下巴顿时咣当一声掉了一地,我趁着小杏发愣的时候,连忙脚底抹油溜出去了。 在大街上逛悠了一圈,我转到西大街上,在一个小茶摊坐下来。看茶摊的余老头年纪六十多岁,老伴早去了,两个儿子也各自成了家立了业,用不着他操心。余老头闲不住,便在街旁摆了个茶摊,旁边石桌上架着棋盘,整日和一帮棋友杀得天昏地暗的,好不尽兴。至于这茶摊,随便谁喝都行,桌上摆了个罐子,有钱就放几文,没钱就算了,大家凑到一起就是找个乐呵。 我只在罐里投了两文钱,却天天来白喝茶,余老头也不嫌弃我,兴致好的时候还要和我下上一盘。我把余老头的棋艺着实地恭维了一番,声称自己再练十年也不是他的对手,顿时就把余老头夸得脸上笑开了花。以前我也热衷过下棋,后来因为棋品不好,又悔棋又耍赖的,就连最疼我的四师兄都不愿跟我下棋了,甚至说我是“顶风臭十里”的臭棋篓子。为此我恼了他好长时间,声称再也不下棋了。 余老头正和棋友对战正酣,边上围着一群观战的,好不热闹。我也端着一大碗茶站在旁边,接连看了三五盘棋,我打了个哈欠,眼睛开始不时地瞄向前面大街。据我多日观察的经验,现在这个时辰,李言默应该办完了公,该从宫里回来了。 前面大街是直通到午阳门的官道,朝中大臣们散了朝会或是在衙门里办完公,都要从这条路上走。而李言默总是走得最晚的,别的大臣们的轿子呼啦啦过去了好一阵子,才看到他那顶半旧的靛青色轿子慢悠悠地从那头转出来。 碗里的茶水已经凉了,我放下碗,一抬头就看到那顶靛青色轿子正往这边晃来,依旧是四个轿夫一个随从,就和平常一样。我转头看向棋盘,眼角的余光却仍旧瞄着路边,没想到那顶轿子越走越慢,颤了几颤,竟然停下了。我的心头顿时一跳,两手暗暗握紧。 看下棋的人也注意到了,顿时都扭头看向路边。只见那轿帘轻轻一掀,走下来一个身材清瘦的男子,沈腰潘鬓,面相温和,看上去大约三十五六年纪,头上帽子已经摘了,身上着一袭绛红官服。 众人顿时慌乱起来,连忙俯首跪地就要行礼,我也跟着低下头,心下里却惊涛骇浪一般翻滚起来,难以平静。跟踪李言默这么久,第一次距离他如此之近,我的心情有些复杂,两手握得有些颤抖。 余老头似乎和李言默颇有交情,一看到他下了轿子,连忙走上前去行礼,朗声笑了起来:“丞相大人多日不见了!” 李言默伸手扶住他下拜的身形,微笑道:“老爷子近来身体可好?这一阵子事忙,很久没和你下棋了。” “托丞相的福,老头子我好得很呐!”余老头心情颇好,拉着李言默到桌边坐下,“大人肩担着国家社稷,自然是公事繁忙,日理万机,但也要注意保重身体呀!” 李言默笑着点头:“今日天色尚早,不如陪老爷子下上一盘如何?” 余老头一听就乐了,连忙摆开棋盘,又冲了碗热茶端到李言默桌边。 围看的众人也不惊讶,似乎这是很平常的样子,但都带着满脸的敬畏站在一步开外,规规矩矩地看他们两人对弈。或许是我的目光太过刺寒,李言默若有所觉,竟向我这边看过来,我连忙换上和众人一样的崇敬表情。李言默淡淡扫了我一眼,复低下头去落子。视线相触的一刹那,我浑身都打了个激灵,一种痛心彻骨的冷意又从心底蔓延上来,我努力维持平静,却还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我低下头看棋盘,努力装出一副着迷的样子,虽然我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但也不难看出,余老头和李言默两人棋艺都很高。两人你来我往,不一会儿就摆开局面,渐渐到了考验真功夫的时候了。只见李言默时而捻子沉思,时而落子如风,他从不皱眉,偶尔抬头看余老头一眼,一双清亮而深邃的眸子里带着隐隐的笑意,平静又深沉。 站在李言默身后的随从似乎也被棋盘吸引了,抱着双臂站在那里,看得聚精会神。我悄悄扫了一眼,只见李言默遇上一处险境,正捻着棋子敛眉深思。我心下里突突直跳,忍不住一个大胆的想法冒出来——只要我出手够快,这就是李言默他下的最后一局棋了。 紧忍住有些急促的呼吸,我低着头不动声色,手下里却悄悄摸出了一柄薄刃,冰冷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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