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场

东南西北的玩了一大圈回到北京，黄建军这阵子着实有得忙。近一个月的大假，再加上即将来临的新年，让等待他这个大老板处理的事儿堆成了山。拉着助理谢南山和秘书刘智彤足不出户的在办公室里窝了十多天，桌上的文件才算见了底儿。在怡雅庭院首期开发项目的资金划款申请文件上签下名字，放下笔，办公室里的三个人同时舒了口长气。　　“啊，终于完事了。五点一刻，南山，智彤辛苦你们了，想吃什么，今天我请客。”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看看同样忙得昏天黑地、满脸菜色的下属，黄建军大方地邀请两人。　　“总裁，您饶了我吧。您跟助理的工作算是告一段落了，我可还有一大堆善后没做呢。”把飘落到额前的长发抹向耳后，继续整理着桌上的文件，刘智彤头也不抬地说。　　“我也不行了，跟您比不了，我今天下班就得回家睡觉。真心抗不住。”一见工作告一段落，习惯性地摘下眼镜，谢南山也立刻举白旗投降。　　“那好，今晚上我请自己的客，先犒劳犒劳自己，明儿再犒劳你们两个。”　　“不行，”顾不上又飘过来把视线挡住的头发，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翻开随身的文件夹，：“差点忘了，今天晚上六点还有一个平面广告签约模特的选拔，这是最后一次，要定人的。黄总，原定您和谢助理都要出席，现在”刘智彤为难地看向黄建军。　　“去。”　　凯亚集团公司怡雅庭院平面广告男、女主角的模特选拔，定在当晚六点整举行。不到五点半，集团下属企业丽景酒店四楼多媒体会议厅里的候场席就已经被一大堆的经济公司和经济人给挤满了，谁都想替自己的模特儿占个好地方。　　站在酒店门口，七彩虹模特经济公司的负责人兼队长刘晓萍第N次看向自己腕上的手表，天哪，都快到点了，这个丝丝怎么还不来。再不来，这张合约不就又一点儿指望也没有了吗？也不知自己最近是倒了什么霉，今年几次大赛手里的模特该得奖的一个也没得，反倒弄了一个半调子丝丝连连夺冠，可偏这个丝丝最没水准，且不说什么专业精神，敬不敬业之类的话，她根本连最基本的职业道德都没有，昨儿还说好了要提前一个小时来走走场地，适应一下环境。到现在了，别说人影儿，连人声儿都还没听着呢。人还没红起来，腕儿的毛病倒先有了。　　“喂，丝丝吗？丝丝，你在哪儿呢，快点，”天，电话终于通了，：“什么，来不了？你？丝丝，丝丝，丝”从手机里传来的忙音让刘晓萍彻底失望了，得，彻底没戏。一阵阵的疲倦袭上已经在冷风中站了快二个小时的她，唉！气死了也累死了，真想索性坐在台阶上不起来，也找人耍个赖。她的合约，她那可怜的信誉。就这么着被一个姚丝丝全给毁了，也怪自己，“谁让你自己不先备一个别的人选的，活该！”拖着疲累的双腿走向停车场，刘晓萍止不住地埋怨。　　正要拿车钥匙，停车场前公交站牌旁边一个修长的身影让她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淳于！”听到喊声，正要上车的女孩回过头来。　　上帝呀!真的是她!!刘晓萍所有的精神头儿一下都蹦了回来：“淳于嫣！”　　“萍姐？”　　老天爷可真是帮忙，有了淳于嫣，麻烦解决了，弄不好广告都是她的了。 　　几个简单的关于各竞标团体的ppt实力展示和评分之后，最重要的项目—模特配乐表演既将开始。　　为了公平起见，这个项目中的音乐采取的是统一的宣传配乐，选手每个人上场时间二分钟，音乐循回播放。服装道具则由选手自行准备，因为事先知道怡雅庭院的建筑风格是以中国古典园林为主的高档别墅区，所以今天参与竟标的模特们都早早的准备好了旗袍、皮草、晚礼服等等与之相得益彰的服装道具。除了正等着刘晓萍借衣服回来的淳于嫣，因为姚丝丝的临时缺席，别说服装，她连最基本的化妆用具都没有。一个半小时不到的时间，萍姐又能借来什么。看着自己的防寒服无奈地笑了下，大不了就穿着这身衣服走吧，再富的人也有穿防寒服的时候啊。收回向门口张望的眼睛，淳于嫣这样安慰着自己，全没注意到评审台后一直注视着她的目光。　　从她走进大厅的第一刻起，黄建军就看到了她。深蓝色的牛仔裤、浅黄色镶边的羽绒服、一双刚刚过踝的深色绸面雪地鞋再配上那根用橡皮筋绑起来的马尾辫。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要靠身体换钱的女人该有的打扮。难道只是和那个姑娘长得像的人吗？不会，那尽管有点儿紧张却依旧漠然的眼神告诉黄建军她和上次车展上见过的姑娘只能是一个人。　　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一张脂粉不施的素色脸庞在一堆涂红抹绿的人群中显得尤其苍白，甚至苍白到近乎病态。和她的年龄是那么的不符，一个二十刚出头儿的姑娘难道不应该是健康红润的吗？或者是她的另一份工作过早地虚耗了她的身子？想到这儿，一阵厌恶又一次袭上心头，仿佛自己又一次被人背叛了似的难受。背叛？黄建军自己也被这感觉吓了一跳，哪跟哪儿呀，就凭她，配吗？挪开在她身上关注过久的目光，收回心神把注意力放在已经开始了有一会儿的配乐表演环节上。　　“萍姐，借着了？”接过一路又躲又闪，穿花拂柳地在人群中艰难跋涉过来的刘晓萍手中的大包，二个人急急向化妆间奔去。　　“那个”，与刚才的焦急不同，按住女孩急着打开包裹的手，刘晓萍刚才还火急火燎的表情来了个骤然急刹。　　“那个，你有点儿准备，衣服”　　“没借着？！”那这么一大包是什么？不是团了一大团子的废纸进去，这时候才来跟她开玩笑吧！　　“借着了，”吞了下口水：“就是不，不太好。”　　“萍姐”拉开她的手，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管什么好不好，总不能真让她穿着防寒服、雪地鞋，就这么清汤挂面的上去走吧。　　“嗯，”除了一堆还没开封一看就是才买的化妆品之外，包里只有一件牛仔连衣裙，篷篷袖的。　　“鞋呢？”居然还没有鞋，夏款牛仔裙配冬款雪地踝靴？不能这么开玩笑吧！　　“喏”指了指自己脚上的锃亮锃亮直反光的黑色亮面皮靴，：“阿玛尼新款，38码，你穿得了”　　“那个，这次机会是姐好不容易争取来的，要是连人都没有，下次这信誉就”这次是真的为难，退出不参加是可以的，但是要至少提前2天通知甲方，要是今天真的连个像样的人都不拿出去走一走，七彩虹这点儿好不容易才攒出来的名气就真得败得一点儿也剩不下了。　　“萍姐，别为难了”拆开化妆品的包装，“上妆，咱今天未必就不成”　　“成，姐姐给你上妆！”　　“C组9号，七彩虹模特经济公司。”　　身上别着 “C-9”的圆形号码牌，放下长发，穿上刘晓萍不知从哪儿临时弄来的牛仔松身及膝连衣裙和现从刘晓萍脚上扒下来的高腰皮靴，肘间搭着刘晓萍那条丝绸质地珍珠粉与浅宝蓝色相间的飘花长围巾。合着黄钟大吕奏出的庄严乐曲，在周遭一片窃笑声中，屏住气息，出场！　　脸上挂起恬淡的微微浅笑、脚下踩出柔和温婉的步子，淳于嫣尽己所能地演绎着乐曲传递出的辉煌，向观看的人们表达着雅乐中“哀而不伤，乐而不淫”的风范，眼波和着乐音流转，不疾不徐、张驰有度地向四周播散着那种蕴含在雍容大度中的宁静与安然。　　坐在评审席后，黄建军脸上混杂着鄙视与嘲讽的表情被这个年岁不大的小姑娘旁若无人的表演渐渐抹了下去，与在场的很多人一样，欣赏而又疑惑取而带之地换下了刚才还满是不屑的表情。怎么一个做鸡的也可以有这份从容吗？她不仅充分体现了乐曲的含意，还表现得那么自然而然，甚至贵气十足。居然牛仔裙也可以有这种风范！　　气定神闲，居然真的有这种人，只是神情变了就能另周遭的一切随之而变，黄建军都不得不赞叹，气质，可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乐声中，裙下那双修长的腿仿若习惯了某种庄严神圣的场合，在最最华丽的殿堂中也能一如往常地踏出恍若闲庭信步般的步伐。深遂的光芒从黑白分明的眼眸中射出，衬着那盈盈浅笑的脸庞智慧而又温和：那是一种难得一见的睿智，即聪明绝顶，又绝不伤人。这哪里是在比赛，周围哪有什么别人，她分明就是那个正站在典雅堂皇的大厅中央，如同一个君王注视自己领地般欣赏美丽家园的主人家。　　“黄总，黄总，总裁…”广告项目负责人鲁冒琛几声轻唤都没有得到回应，坐在黄建军身旁的谢南山在桌下用膝盖轻轻顶了他一下，“嗯？”　　“您看这是我们排出的候选名单，”鲁冒琛却没有注意到他的失神，递出了手中的单子，：“这几个画了重点号的是这二年在国家级大赛中获过前五名的模特，这个就是”指了下其中的一个，：“剩下的是进过前十的，22号还得过冠军。”　　“大家的意见呢？”浏览了一下，那个得过冠军的22号男模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小伙子看起来帅气开朗又阳光十足，风度翩翩的很配9号。　　“男模我们中意22号，至于女模，大家都倾向于9号，可她是替补七彩虹模特经济公司姚丝丝出场的，姚丝丝是今年华模的冠军，我们要不要再等一等，另约时间看一下那个姚丝丝。”　　“不必了，公司一向不欣赏不守时的人，这个9号不错啊。”　　“那，就定22号和9号，您看怎么样？”在事先准备好的文件上写下2个人的编号和姓名。黄建军留意了一下9号的名字，淳于嫣,不错啊，挺有意境的名字。　　“好吧，联系他们的经济公司，明天上午9点在公司签约。约那两个模特和经济人一起到楼下咖啡厅。”边走边说，话说完，带着谢南山，黄建军第一个走出了会场，淳于嫣，不错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