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 我说不要

翌日醒来，天光大亮，叶未希刚起床就收到两个好消息。　　　　第一个是小姨打来电话，说外婆恢复得很好，今天下午就可以出院了。　　　　第二个是她爹打来电话，说他已经借到钱，勉强可以把那几个讨债的打发满意，不必再飘泊在外面东躲西藏，不日就可以回家了。　　　　叶未希很高兴，整日愁云密布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颜。　　　　陈姐见她心情似乎不错，笑着问道：“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我外婆可以出院了。”　　　　“啊，那可真是好事。”陈姐感叹道，“老人家有福啊。”　　　　叶未希点点头，继续帮陈姐择菜。　　　　将到中午的时候，付大少赶着饭点起床了，一个电话把叶未希叫到他房里，支使丫鬟一般，让她叠被铺床，让她把牙膏挤好，还让她洗袜子。　　　　“你脸上那是什么表情？”付言翘着二郎腿坐在小沙发上，“花二十万把你买回来，让你洗个袜子就委屈你了？”　　　　叶未希忍着没搭理他，默不作声到盥洗室去洗袜子。　　　　“少爷，下来吃饭吧，已经备好了。”陈姐过来敲门。　　　　付言应了一声，站起身往外走，临出门前又吩咐道：“还有鞋柜下面那几双皮鞋，都落上灰了，挨个给我打上鞋油。”　　　　等他走了以后，叶未希使劲翻了个白眼，将袜子晾到衣架上，然后起身去找那几双皮鞋。　　　　付大少的衣帽间很大，里面颜色花花绿绿的，简直比女人还要臭美。　　　　靠西边的鞋柜有十多层，最下面几层都是皮鞋，一双双都油光锃亮的，根本看不到哪里有灰尘。　　　　叶未希随便拿出两双皮鞋，从抽屉里摸出刷子和一管黑色鞋油，坐到地毯上开始打鞋油。　　　　她知道这些皮鞋根本不需要保养，付渣渣不过是找个借口来戏弄她罢了。　　　　她不想和他起冲突，只要他不过分，最好的办法就是听之任之，让他挑不出错处。时间久了，他自然便会觉得无趣。　　　　在哲学上，曾经有位学者说过，一个人对新鲜事物的兴趣不会超过七天；一旦超过七天，兴趣就会自然减退。　　　　所以等到七天之后，等到付大少对折磨她失去新鲜感以后，自然不会再这样连续不停地找她麻烦……了吧？　　　　两双皮鞋擦完以后，付大少也吃完早午餐回来了。叶未希没急着起身，依旧坐在那里，装出一副十分仔细的样子擦着皮鞋，确保要让某人看到她没有偷懒。　　　　付言端着胳膊靠在门边，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慢悠悠道：“你以前也这样吗，一天到晚都不说话？”　　　　叶未希手上顿了一下，半晌，她抬起头，淡淡道：“如果我不是你买来的，如果我和你地位对等，也许我会和你多说几句。”　　　　说完她低下头，继续擦皮鞋。　　　　眉梢向上一扬，付言问道：“假如你和我地位对等，那你会和我说什么？”　　　　叶未希没搭理他。　　　　“喂，问你话呢。”　　　　叶未希头也不抬地说道：“没有假如。”　　　　付言一脸傲慢：“我说有就有。”　　　　叶未希抬起头看着他，依旧淡淡道：“那就等我和你地位对等那天，我再告诉你。”　　　　“志向很远大嘛。”付言搓着下巴，笑得嘲讽。讽了一会儿，见叶未希不搭理他，他又不耐烦地说道：“行了，起来吧，别在那里磨洋工了。”　　　　叶未希依言将皮鞋摆好，正要悄悄溜出去，结果又被叫住。　　　　“过来。”付言走到套间里面。　　　　“付少爷，还有什么事吗？”叶未希站在门口，不想进去。　　　　“你说有什么事？”他在那里摆画架，“我要画画，你没看到吗？”　　　　叶未希脸色一沉，画什么画？又要画她？　　　　“还愣着干什么？”付言摆好画板，斜眼看着她，命令道，“把衣服脱了。”　　　　叶未希紧咬着嘴唇，满脸血色上涌。　　　　见她站着不动，付言不耐烦道：“快点，没听见？”　　　　压下满腔的怒火，叶未希冷冷道：“我不要。”　　　　“你说什么？”　　　　“我说不要！”叶未希满腔激愤，“你没这个权力这样命令我！”　　　　将画笔一丢，付言站起身，冷笑道，“是不是我这几天对你和颜悦色的，你便觉得自己长能耐了，不用怕我了？”　　　　叶未希咬着牙，硬声道：“那位宋先生，即便我没设计他，没摔断他的腿，你也不可能拿到他的投资！你那个叫万松的朋友是怎么说的，我也不是傻子，什么‘上亿投资没了’，根本就是你在恐吓我！我只不过欠你十万块钱，我可以为你打工，帮你干活，但是绝对不包括出卖身体和受你的侮辱！”　　　　“你只不过欠我十万块钱？”付言眯起眼睛看着她，嘴角浮起一个阴森又残忍的笑容，他重新坐到椅子上，一字一句慢慢道，“宋明辉那一条腿，你知道花了多少钱吗？乘坐私人飞机去美国，来回两趟是十八万。在美国最顶尖的医院住最好的病房，一天护理费是两万，他要住一个月。断腿接骨的手术费，四十万。他腿上那条航天材料制成的钛合金钢板，一百五十万。另外他还向我索赔精神损失费，一百万。你说你只不过欠我十万块钱？”　　　　瞳孔骤然收缩，叶未希听出一身冷汗。她不知道他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但是宋明辉的医疗费这事，确实是她算漏了。 　　　　宋明辉的腿是她弄断的，若要赔偿医疗费，的确应该算到她头上。况且宋明辉那种有钱人，去美国做手术也肯定是有的，各种花费肯定少不了。至于究竟花了一百万还是几百万，对此时的她来说，都是一笔难以想象的天文数字。　　　　“付少爷……”叶未希脸色惨白，“是我错了，您别生气。”　　　　“我不生气。”付言重新拾起画笔，冷笑道，“现在知道该怎么做了？”　　　　叶未希没有说话，她失魂落魄地低下头，抬手抓着衣扣，却始终不想动手。泪水不知何时模糊了视线，她的脑海里一片混沌，不知道那些上百万的钱，她要还到什么时候？　　　　两行眼泪不停地滑落，宛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跌落到地板上，滴答，滴答。　　　　付言抿着嘴角，看着她脸上的泪水，忽然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烦躁。他冷着脸呵斥道：“别哭了，哭丧啊你。”　　　　叶未希连忙抬手擦眼泪，可是泪腺却好像坏了一样，怎么都擦不完。　　　　付言又抿了抿嘴角，压下心中那股莫名的情绪，虎着脸负气道：“不画了，真扫兴！”　　　　说完他站起身，随手将画笔一扔，气呼呼地走了。　　　　听到他下楼离去的声音，叶未希终于松了一口气，她浑身无力地靠到桌边，一低头却看到桌上摊着一幅画。　　　　画中的少女明眸皓齿，姿容秀丽，身上穿一件金黄色连衣裙，美得仿佛初升的朝阳。　　　　擦干模糊的泪眼，叶未希看清楚了，画中人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