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北早就想做月饼,不仅仅要给李家送礼,他还想顺道卖点钱。这个时代的人们经济属于自给自足型,百姓日子又过得节省,做出东西来并不好卖,但一到年节都不一样,大家比往常大方许多,过节前,做小生意的最高兴最忙碌的时候。张小北就想凑凑热闹。 胡氏一是因为尝了做小生意的甜头,二是要给李修文送节礼,所以张小北并没有太费劲,她就答应了要做月饼,但对于怎么做月饼她仍是心存疑虑。跟上次一样,她一咬牙又买了一块月饼,一家人凑一起研究。 张小北不负众望,有板有眼地瞎扯:“这种月饼很好做的,跟咱们做的糕点差不多。你看看这馅是红豆的,里面有糖和油还有糯米粉。” 张小枝提出其中的关键性问题:“那外面这层皮是咋做的呢?我看不出来。” 其实张小北硬看也看不出来,不过,没关系,这点小事是难不倒一个资深吃货的。 他记得冰皮好像是用牛奶、白糖和玉米油做的,那就变通一下,这儿牛奶不好弄,但羊奶肯定有,不过得用茶叶去膻味,然后再买些白糖和菜油。没有冰箱冷藏也没关系,放井下。因为没有烤箱,所以他们只能做最简单的月饼,不过,这也够了。 胡氏听了张小北的忽悠,去镇上买了糯米粉、粘粉、菜油,还想办法从别的村里弄了小半桶羊奶。红豆和绿豆家里都有,不用买。 张耀祖呢,仍然做他的木匠活,张小北在旁边指挥他做月饼模具,做坏三个之后,终于做出了一个勉强能看的月饼模具。 而那边,张小草张小枝她们又开始行动了。他们家又添了一口锅,现在有了两个锅了。这样就可以分开行动。张小草负责煮红豆和绿豆弄馅料,张小枝一边跟弟弟唠嗑一边摸索着做冰皮。 冰皮是用煮好的羊奶掺上白糖和菜油拌好,倒进大瓷碗里,再倒进一些糯米粉和粘粉还有淀粉,搅拌,过滤,最后在碗上包一层大苇叶,省得水气进入碗里,然后放锅里蒸小半个时辰,蒸好拿出来放凉后,再吊到井里吊一会儿,好歹能有些凉气。 冰皮做好,绿豆和红豆也煮好了,捞出来开始用滤网和勺子压豆沙。压完豆沙再干炒些糯米粉。这时候,就可以拿出冰皮来,把冰皮擀成剂子,像包包子似的把馅料包起来,不留褶子,最后用月饼模具一按,一个月饼就出来了。 “爹,娘,你们快看,月饼做好了!”张小枝和张小草一起激动地喊道。 胡氏和张耀祖走过去看,脸上笑呵呵的。 第一个月饼被全家分着吃了,张小北和张小花吃得最多。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红豆馅、绿豆馅、枣泥馅、蛋黄馅的都做了。她们越做越熟练,越做月饼越像月饼。做了有十来个月饼,胡氏决定明早拿到镇上去试卖一下。 不过,张小北很快又想到一个问题:“娘,天气还不算冷,这种月饼怕是放不长。” 胡氏想了想说道:“那我就告诉买的人,尽量放到井里去冰着,反正这天夜里也挺凉了,放个两天应该没事吧。” 接着,大家又商量怎么定价的问题,平氏算了一下买材料的钱,核算了成本,发现这一块月饼的本钱就在两文钱以上,因为白糖、油、糯米都是贵玩意儿,羊奶也不便宜。本钱不便宜,但卖得还不能太贵了,以为毕竟没有人家点心铺做的好看好吃,还不经放。思来想去,胡氏决定每块月饼定价在五文钱。 次日一早,胡氏就挑着凉粉和豆芽以及月饼糕点出门去了,早上去,晌午就回了。 她一进门就嚷道:“早知道过节生意好,没想到这么好,就跟东西不要钱似的,到那没多久人就涌上来,早知道我早做些了。” 张小草忙安慰道:“咱们下次就知道了,多做些去卖就是。” 从这天起,母女三人就没闲下来过,从早到晚的忙碌着,月饼生意非常好,做多少卖多少。 眼看着离中秋就没两天了,胡氏就跟张小北商量带些月饼和果子再到李家去一趟。胡氏还记着菜种的事,从东邻西舍那儿要来了一些蔬菜的种子和菜苗,像萝卜白菜芥菜之类的时令菜蔬都有。然后她又从村中种果子的人家买了石榴、大梨,葡萄之类的水果,再加上月饼和糕点也够看了。 东西准备好,母子俩穿好衣裳,便熟门熟路地去了花莲村。 上次是李修文在家,他母亲不在,今日刚好是反着来,他母亲在,他不在。一问才知道是去访友了。 李夫人约有四十来岁的样子,身材纤瘦,面容清秀,脸色有些苍白,有一股文秀气质,年轻时应该是个美人儿。 她显然听说过张小北母子俩,对他们有一种恰到好处的热情。 李夫人细声慢语地说道:“你们的事,修文给我提了。你这孩子别说他喜欢,我瞧着也喜欢。只是他的顾虑……” 胡氏忙说道:“没事的,这些李先生都给我们娘俩说了,我们就是先让孩子认认字,将来不至于跟我们两个似的是个睁眼瞎。” 李夫人点点头:“这倒也是,读书识字总归是好的。我就怕你们心里有太高的希望,我儿又能力有限,你们将来失望就不好了。” 胡氏道:“不会不会。老话说得好,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李夫人再次颔首微笑。这时,胡氏又说道:“对了,上次我说了要带菜种来了,这次刚好就带来了,还有些一些菜苗了,放久了怕会干死,不如趁着这个空闲我把菜种上吧?” 李夫人笑道:“这多不好意思,总是麻烦你。” 胡氏摆摆手:“没事的,我们庄稼人最不缺力气,这都是轻活。” 胡氏说着就把装菜苗的筐子掀开,又是松土又是浇水,开始种菜,李夫人也过来帮忙,张小北也帮着种了几棵菜苗。 刚才,三人间还有些生疏,这么一忙活下来,彼此也熟捻起来。李夫人主动说道:“既然你们不嫌弃修文才疏学浅,那就把孩子送来吧。” 胡氏一听那个激动,一瓢水险些浇在自已身上。 李夫人微微笑了笑,胡氏拉过张小北,激动地说道:“小北,快叫……叫、师奶。” 张小北:“……师奶。”这个称呼正确吗? 李夫人忍俊不禁,文雅地摆摆手:“叫什么师奶,就叫我奶奶好了。” 张小北一脸为难地道:“叫奶奶把你叫老了,可是不叫奶奶也不适合。” 李夫人道:“好啦,就这么说定了,以后就叫奶奶,本来也老了喽。” 胡氏迟疑了一下又问起束脩的事。 李夫人看样子早有打算,她稍一沉吟,道:“修文从未收过学生,也不知自己能力如何。他跟我说,束脩的事先不要提,等到一年半载后,看看他教得如何,你们再看着给吧。” 胡氏吃了一惊,还可以这样? 张小北想了想,李修文这人是有着读书人的清高性子的,而且古时候的很多读书人都羞于提钱,但他不能让李家吃亏。但是他也知道,一是他家里确实没多少钱,二是李修文可能会固执已见。要不,他也变通一下。 张小北考虑半晌,说道:“李奶奶,先生既然这么决定了,我们做学生的也不好不遵守,但是,我既然拜先生为师了,很多礼节就得遵守,束脩可以以后交,但过年过节的节敬我家得按照规矩交,要不然,我们会被笑话不通礼仪的,毕竟我以后也是个读书人了,被人议论会影响我的名声。”一般私塾里的规矩是学生得在每年的端午、中秋、春节给先生送上节礼,叫做节敬或是节仪,这是历来约定俗成的规矩。 李夫人看着张小北一本正经说话的模样不由得觉得好笑。 她稍一考虑觉得可行,便对胡氏和张小北道:“行吧,你们量力而行就可,不必跟别人攀比。” 胡氏连连点头,她感动得简直要哭了。本来她还打算要是钱不够,她就厚着脸皮去借钱呢。这下倒好,不但不用借钱,连家里的钱都用不完,她怎么能不高兴。不过,胡氏的高兴也只是暂时的,因为接下来李夫人还告诉她,张小北还要买一些蒙学的书本,笔墨纸砚等物,这都是一大笔开销。胡氏在心里盘算了下,家里的那些钱应该够买这些了。 李夫人最后说道:“你们回去好好准备一下,到九月初一来吧,修文也要准备准备。” 胡氏忙不迭地答应了。 张小北觉得他们应该告辞了,因为李夫人已有倦容。 临走时,李夫人还回了礼,是后院种的梨。她一口气给张小北装了七八个。胡氏推辞了一下见对方坚持也就收下了。 母子俩怀着轻松愉悦的心情踏上了归途。 胡氏揶揄道:“哎呀,我们小北从此以后就是读书人了。” 张小北也跟着笑。 两人边走边说话,走到半路时,张小北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在叫他:“张小北,张小北——” 张小北好奇地转过头,就见北面的小路上,一个胖墩墩的身影一颤一颤地向他跑来。那不是王世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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