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的田庄离的不远,走了一个时辰便到了,田庄依山傍河,村子里的人大都靠给谢府种田为生。 田庄附近的山上到处都是花,谢婉宁她们来的时候还遥遥看见了一条瀑布,虽说不大,却也足够了,秀致得很。 谢婉柔从青布小轿上下来,她今日穿了件漂亮的曳地水袖百褶凤尾裙,走起路来宛若莲花绽放,用手指了一棵树道:“表哥,你看这棵树,上面挂了好多红绳,好漂亮。” 谢婉宁也看到了,那大槐树一看就有很多年头了,树身上有了灰褐色的裂纹,树冠却很广阔,枝丫上面挂了许多红绳,随风飒飒,很是漂亮。 顾绍点头:“这槐树粗壮的很,必是姻缘树了,却不知这么个小地方如何有姻缘树。” 一个中年男子走过来,气喘吁吁的,显是走得急了,胖胖的身子晃了晃,“早些年前这地界曾有个尼姑庵,香火旺盛,也是有许多知客的,这大槐树也就渐渐成了姻缘树,只不过这些年渐渐人就少了,尼姑庵也就没落了,现如今是一个人也没有了。” 那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接着就打了个诺,对着谢嘉泽说:“大少爷,奴才来迟了。” 谢嘉泽忙扶起金管家:“金叔这是哪里的话,倒是金叔常年在这庄子才是辛苦了。” 金平早年是谢府的小厮,后来就被派到这田庄做了个庄头,这田庄收成很好,谢婉宁看他穿着不错,显是有许多油水。 顾绍忽然开口问:“金庄头,你先前说的那尼姑庵在哪里。” 金平就笑:“表少爷竟是对那尼姑庵有兴致,只不过那尼姑庵早已破败了,却是没什么好看的。” 谢婉柔哼了鼻子:“你说在哪里就好,我们来这里就是来游玩的,哪里轮得到你来置喙。” 谢嘉泽就呵斥了谢婉柔,对着金平抱拳:“我那妹妹一贯就是这个性子,金叔勿怪。” 金平连忙回礼:“大少爷说的哪里的话,只不过那尼姑庵实是破败了些,就在那座山脚下,”说着指了指远处的一座山。 谢婉宁瞧了瞧,隐约只看得见屋檐上的青瓦闪出的一点光,确是有些远,不仔细看实是看不出来。 金平接着就引谢府众人往田庄里走:“少爷小姐们也别急,等一会子用了饭再去也不迟。” 路程并不远,走了一会儿就到了,一溜儿青屋小宅,连墙壁都是竹子扎的,很是清幽,内里打扫的也很干净,别是一番清幽风味。 谢婉宁看了很是满意,其余人也连连点头,金平一看谢家人的神色就知道是满意了,神色更加恭谨:“午膳也快预备好了,您们先歇着,小的就不打扰了,”说着就退出去了。 宅院里屋子不少,谢婉宁喜欢旁边有秋千的一间,里面窗明几净,墙上还挂着些竹子做的小玩意儿,很是清幽,谢婉宁点了点头,心里很是赞赏。 山栀和紫芝显然也是高兴极了,东看看西瞧瞧,谢婉宁躺在竹子做的摇椅上,晃来晃去的,看着外面的青山,舒服极了。 一路上也算是舟车劳顿,谢婉宁收拾好了就去正屋用膳。 田庄里仆妇的手也巧,并没置办什么大鱼大肉,只弄了些清粥小菜,出人意料的好吃,谢婉宁都多用了一碗饭。 谢婉柔就提议:“表哥,不如我们一会儿就去那尼姑庵瞧瞧吧。” 顾绍自然是毫无异议,谢嘉泽也随着附和,谢婉宁也只能跟着一起去了。 尼姑庵离的有一些远,到底是娇养的小姐,谢婉柔走了一会儿就说累了,一双眼水汪汪的看着顾绍,日光下他愈发的俊秀,看得她很是悸动,“表哥,你可否慢些等等我,我实在是有些走不动了。” 顾绍停下来:“二表妹,怎么你却一点儿也不喊累,怕不是平日里吃的多了些吧。” 谢婉宁无语,怎么什么事都能扯到她,她看见顾绍的眼睛里全是笑意:“邵表哥说的正正对,这些日子里叫我母亲养胖了,力气大了些。” 谢婉柔就拧了拧身子就往前走,凤尾裙曳地,沾了些尘土,这裙子真是不适合山路,谢婉宁感叹。 一行人在尼姑庵里直待了一下午,直到晚间才会了田庄。 谢婉宁收拾停当后就在竹床上歇息了,窗外月光皎皎,很是清亮。 不过却有些睡不着,忽然间就听到紫芝叫她:“小姐,”还一连叫了好几声。 谢婉宁假装没有听见,紫芝见谢婉宁神态平和,安稳的很,转身就轻步走了,过得一会儿,谢婉宁就披了件轻薄的青缎掐花对襟外裳,轻轻跟了上去,虽说正值夏日,但山中夜凉。 谢婉宁不敢跟的太近,就跟紫芝离的有些远,紫芝脚步匆匆,左右来回地看,显是有些慌张。 谢婉宁很是好奇,她是知道紫芝贪财的,又暗中昧下了许多金银首饰,只不过在这京郊的庄子里,紫芝竟还认识人吗。 一路安静,紫芝一直走到了白天她们下马车的那个地方,站在石头旁,东张西望,显然是等着什么人。 谢婉宁顺势就躲在了那棵姻缘树下,那大槐树很是粗壮,几人合抱的粗细,谢婉宁身形纤细,躲在后头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谢婉宁敛声静气,她倒要看看紫芝要耍什么鬼。 忽然间紫芝就抬起了头,身子微倾,金平从另一头走了过来,二人神色如常,显然是认识了的。 谢婉宁在槐树后就瞪大了眼睛,金平怎么会认识紫芝,他们二人怎么会扯上关系。 紫芝就有些急迫:“正巧今日府上的哥姐儿要来,我就想了法子跟了来,也省了力气,免得还要出府去找人写信,”然后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什么人影,就道:“你先前说的事我都联系好了买家,到时候你可别出什么差池。” 金平像是变了一个样子,笑的奸险:“紫芝姑娘,这你可放心,我金平做事向来是人人称赞的。” 紫芝的嘴唇翕动,像是在下什么决心:“金管家,先前你说的红利我如今却有些不满意了,你再让我一成。” 金平就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紫芝姑娘,你怕不是在说笑吧,你也知道,这年头虞罗花看管的有多严,如今我在后山这头辟出这么一块地方来种着虞罗花已经是极限了,如今你倒要狮子大开口,我金平可不答应。” 谢婉宁心里着实震惊了一下,这虞罗花她也是知道的,虞罗花名字好听,实则是毒花,可以用来制成毒物来使人上瘾,到最后直是离不了了,形同废人。 大周朝也一直很重视,就算当今圣上沉迷修道,于虞罗花一项管制的还是很严的,重则掉脑袋,不过这也是暴利,一直有人为了钱财而冒险。 谢婉宁想不明白,紫芝不过一个闺阁小姐的丫鬟,如何能有这样大的心思,更别提认识虞罗花买家这样天方夜谭的事。 紫芝看了看金平狞笑的脸,心里实在害怕,可她又想起临走前她哥哥信誓旦旦的样子,说是走完这最后一单生意就好,身为一个大丫头,她的月银不少,她母亲又是嬷嬷,日子也算很过得去。 可谁叫她哥哥偏生吸上了这个东西,戒也戒不掉,她想起她哥哥犯瘾时候的样子,哭着叫着要虞罗粉,家底也一点点掏空,到现在还欠了好些银子…… 紫芝强笑道:“金管家,你也知道我就是一个传话的,哪里能有这样的本事,一切还要听我哥哥的,再说了,您再找一个买家也不容易。” 谢婉宁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原来是紫芝的哥哥,怪不得,她一直以为紫芝的哥哥在外头做声音,却原来做上了这等买卖。 正是想的入神的时候,谢婉宁忽然就感觉到身后好像是多了一个人,她的耳朵边的气息…… 谢婉宁心中大惊,下意识就要叫喊起来,身后的那个人忽然就用手紧紧地捂住了她的口上。 谢婉宁直接就狠狠地咬在了那人的手指上,唇齿间都已经尝到了血腥的味道,那人却浑然不觉一般,一动不动。 谢婉宁耳边的气息滚烫:“二表妹,你咬的可真狠,”隐隐还带了笑意,不是顾绍是谁。 谢婉宁就侧过头看,直接对上了顾绍眼睛,果然还带着些笑意。 顾绍就直直撞进了谢婉宁的眼睛里,眼尾微挑,明明瞪得大大的,却还是说不出的好看。 许是衣料的摩擦声,那头的金平好像听到了什么,大声喊:“谁在那里。” 谢婉宁就出了些汗,顾绍却一点儿也不慌张,手势不变,揽着谢婉宁在槐树下藏好。 紫芝毕竟胆小,这时间夜深人静,哪里还有人在,心里却不由得慌起来:“金管家,你想好没有。” 金平四处看了看,的确是没看到有人在,也下了狠心:“成,就按你说的来,”接着二人就走了。 顾绍的手却还握在谢婉宁的口上,谢婉宁又狠劲咬了口。 顾绍放开她,就看见手指上两排整齐小巧的牙印,而谢婉宁眼瞳里全是戏谑的笑意:“邵表哥觉得这样好不好玩。” 顾绍看见谢婉宁清澈的桃花眼,忽然就想摸一摸,然后按住了手指,觉得那里的血流的好快,真的有些痛。 他就收了笑容,郑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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