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栀一直候在外头,外面雨势那么大,她是听不清屋里面的声音的,只知道过了好久姑娘才出来,现下姑娘像是受不住的样子,她很担心:“姑娘,您和晋王殿下在厢房里都说了些什么,怎么这么长时间才出来。”

谢婉宁有些失神:“祖父和父亲都在牢里,我方才是在……求他。”

山栀一向缜密,接着问:“晋王殿下答应您就老爷他们出来了?”

谢婉宁缓缓地摇了摇头:“没有,就算是他也没有这样大的本领,他应允我会在牢里保全祖父和父亲。”

山栀心思一向转得快,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家姑娘的意思,她越发心疼,偌大的谢府,竟是要靠姑娘来撑着,因着下雨,马车里燃了一支蜡烛,满室昏黄的光,她清晰地瞧见了谢婉宁小巧下巴上的红痕,看着颇有些触目惊心的味道。

山栀看到这里猛然就低下了头,晋王可是王爷,那样的高高在上,如何能答应一个落魄小娘子的求助,她一直在怀疑,直到看见了谢婉宁脸上的红痕才确定……山栀轻轻地用簪子挑亮了烛火,纵然她心疼自家姑娘,也没有办法。

晋王府的厢房里,管事低垂下头:“王爷,您不应该应了那姑娘的。”

窗扇没有关,微凉的雨丝打在赵彻的身上,他负过手:“此事就这样了,你不要再过问了,”他何尝不知道不应该,可是一看见她荏苒的脸,他就什么都忍不住了。

赵彻又上前一步关了窗扇,彻底隔绝外面的雨,他想他要慢慢等,等她走投无路的时候……她会嫁给他的,她别无选择了。

管事的姿态很低,又小心的问了一句:“王爷,那您何时成婚……陆大姑娘已经自女学结业了。”

赵彻皱了眉,良久才慢慢道:“再过一段日子吧,”他也别无选择,不是吗,为了那个位子,这都是注定要舍弃的。

……

杜氏整日里都在忙活着,自然没有发现自家女儿出府去了,整颗心都扑在这件事上,人一下子就憔悴了好多。

谢婉宁只觉得累极,她回来什么都不想再做了,洗漱一番就上床歇息。

她又做梦了,梦里面是个偏殿,上面有个匾额,房屋中央的案桌上放了一对龙凤喜烛,窗户上也贴了喜庆的窗花,竟是个喜房的模样。

谢婉宁最后收回视线,才发现自己竟坐在喜床上,被面是大红色的,绣了交颈鸳鸯,好不缠绵。

谢婉宁有种说不出的慌乱,她怎么会在喜房里,她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的竟是喜服,大襟右祍交领的喜袍,上面绘制的图案栩栩如生,忽而觉得视线受阻,头上竟是缀满流苏的凤冠。

她又细细地看了这偏殿的布置,越发觉得熟悉,过了会儿才想起来这竟然是她前世的寝殿。

谢婉宁站起身,她四处走动,最后确定这就是前世她嫁给赵彻的寝殿,怎么会这样,她怎么回来了这里,还穿着喜服,而且这喜服是粉红色的,妾室不能着正红色,一切都和前世一模一样,她一定是在做梦,她绝对不会再嫁给赵彻的。

这时却听见了脚步声,她转过头就看见同样穿着喜服的赵彻,他身材高大,又穿着红色的吉服,显得很是俊朗。

他一步步凑近谢婉宁,一贯冷峻的脸上竟然带了笑意:“你怎么不等我就自己揭了盖头,”他说完就牵了谢婉宁的手往床榻上走。

直到坐在床榻上,赵彻靠近,他侧过脸去看她皎白如玉的耳朵,轻轻呵气道:“谢婉宁,你终于嫁给我了。”

他滚烫的呼吸打在她的脸上,谢婉宁浑身僵硬,这是怎么回事,她已经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了,如果是梦的话,怎么会这么真实。

赵彻轻笑,嗓音微哑:“我等了你那么久,终于等到了,你开心吗,我好欢喜。”

谢婉宁甚至不敢动弹,她不开心,这是她最绝望的事,最恐惧的事,他所谓的爱都只是他的自我欺骗而已。

这时候忽然又有脚步声响起,谢婉宁和赵彻同时回头,前面立了个穿着竹青色衣袍的男子,他面容俊秀,眼神冰冷:“谢婉宁,你怎么能骗我……”

谢婉宁大吃一惊,陆起淮怎么出现在这里了,她什么时候骗他了。

赵彻此时却拉过了她的手:“婉宁已经嫁给我了,”目光里是势在必得的决心。

谢婉宁的力气太小,她挣脱不开赵彻的手,她才不要嫁给赵彻。

陆起淮的背脊挺直,他看见她们二人相握的手,很是受伤,然后看向谢婉宁:“你忘了……你竟然给忘了。”

谢婉宁只觉得头疼,她几乎受不住陆起淮的目光,她忘了,她把什么给忘了。

忽然间画面旋转,昏暗的马车内室里,只有一盏昏黄微弱的灯火,她跌落在陆起淮怀里,陆起淮眉眼俊秀,灯火在他的脸庞上投下了长长的阴影,然后轻笑:“我听见了,你说你要等我回来娶你。”

她没有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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