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思白很是苦恼,他是不介意一生无子,然而兄长不知为何迟迟不肯娶妻,他要是没孩子这定国公一系岂不是绝了后?他身为人子,怎能如此不孝!母亲的催促和妻子的不满让他有点心力交瘁,媃儿还是太任性了啊,叹了口气,却没有去两个妾侍那里,虽然母亲崔得紧,他还是希望妻子能接受的时候再说。    穆棉如今才明白,自己过去对爱情和婚姻的认知完全来自于电视和小说,没有任何经验,对古代的婚姻太过自信,缺乏考虑,这是她的错。    好久不曾出声的智能系统却说:“我早就说了,任务一结束,就应该脱离这个世界,爱情是童话,可生活不是,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美好。”    穆棉没有出声,但她不后悔,如今,只是失望罢了,对这个时代,对这个制度的失望。  她不可能接受自己的丈夫有别的女人,这是原则。    当晚,秦思白并没有去那两个侍妾房里,依然与她住在一起。只是穆棉却转过身,背对着他,一夜无话。    秦思白很累,由于南方犯水灾的缘故,他最近很忙,一天还睡不上三个时辰,像此刻明明知道妻子很不高兴,然而他并不知该如何劝起,也只能沉默。    第二天,穆棉在回廊处遇见了六年未归的秦思琼,他好像刚回来。穆棉默默行礼,正要擦肩而过时,他叫住了她,说:“弟妹,我要成亲了。”    所以,即使没有孩子,你也不要为难,我会有孩子的,母亲还是明理的,定王府有后自然不会再为难于你。    可是这句话却没有说出口,因为穆棉只是轻飘飘说了一句“那就恭喜大伯了”便离开了。    崔惜媃,你知道吗?我最不想听到的,就是你的恭喜,那些话,犹如穿心之剑,蚀骨之毒,让他痛苦的喘不过气来。    傍晚,细心的给最后一个病人开了药方,穆棉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回了定王府。    秦思白还没有回来,据他派来的小厮回话,说南方继水灾后又起了瘟疫,好多流民造反,事务繁忙,请娘子担待。秦思白任工部尚书,灾后重建工作够他忙的,如今添上了瘟疫,更是忙的脚不沾地。    瘟疫?    或许是借机脱离这个世界的好时机呢。    穆棉次日进了皇宫去见皇后。皇后很喜欢她,或者说,很感激她。因为太子曾经被暗算,惊了马后被太医诊断不良于行,一国太子不良于行,简直就意味着宣布了从此与皇位无缘,却被穆棉医好了腿。    如今,皇帝年老,整日与皇后待在一起,把国事都交给了太子。    穆棉向皇后说她想去解决这次的瘟疫,让她带点药材和略通医术的人。    “你确定?惜媃,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皇后担忧的看着穆棉说。    穆棉笑着点头,“请皇后娘娘成全。”    皇后知道她的性子,她知道眼前的女子虽然看着柔弱温婉,其实内里最爽利固执不过,哪怕她拒绝,这丫头肯定也会自己偷偷一个人去南方的。犹豫了一会,去找皇帝与太子了。皇上自是同意了,穆棉在民间的名气极大,已经被神化,有她镇着,至少灾民心里不慌,不愁灾区不稳定。    穆棉回去后,当日就得到了圣旨,让她收拾行装,次日与平乱的军队一起去南方。  回府后,听穆棉说要去南方救灾,老夫人皱眉:“那地方如今那么乱,你一个妇道人家怎么能去,不安全。”虽然语气不好,但依然有些关心的感情在其间,她是不怎么喜欢这个不生孩子的儿媳妇,但这并不代表她不感激她。    穆棉想起了孙思邈说的名言,便借用了:“人命至重,有贵千金。儿媳身为医者,在百姓需要儿媳的时候,自当义不容辞。”  定老太君叹了口气,她老了,如今就盼着国公府有后,免得以后去了地下无颜见夫君,其他的她真的没精力管了:“也罢,随你去吧。”    这时,听闻消息的秦思白匆匆忙忙的,带着一身倦意回来,他怔怔看着穆棉,他知道妻子一向固执,一旦下了某个决定,就不会更改。义诊是这样如今奔赴灾区也是这样,谁都劝不回来,他最终只能说:“要当心身体”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当初亲如一体的夫妻,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呢?    穆棉“嗯”了一声,“你也是”,掩住泪意,转身去了药房打点行礼。    秦思白应了一声,眼睁睁的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渐渐的升起一阵不安,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即将失去一样,这种突如其来的感觉让他出口想留下她,想要叫住穆棉,她的背影却早已经消失在拐角处,她最近还在生他的气,不愿搭理她,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应该是错觉吧,媃儿医术那么好,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  第二天。    穆棉没想到,这次受命镇守灾区的将军竟然是崔乖。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年他一直没有改名,一直顶着这个一点都不威严霸气的名字到现在。于是,全国人民都知道穆棉取名水平不好了。    崔乖这些年在战场上很拼命,屡建奇功,如今已经是正三品的虎威将军,这些年来,只要不在边疆,逢年过节一定会拜访定王府,穆棉倒也算看着他成长。    休息时,崔乖来找穆棉。    “小姐,路上可还安稳?有没有缺的东西?”  这么多年了。在与她说话时,他依然称呼她“小姐”,好像她还是云城那个富家少女,而他还是她的护卫。    穆棉回了句“还好”便不知道说什么了,面对崔乖她总是心虚,穆棉这个人一向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然而到崔乖面前她总是不行,总是记着这人是如何算计死原主一家子的,但如今他又捧着一课赤忱之心在她面前,于是好也不行坏也不行,就这么僵着,如今还算好些,好歹能说些话。    崔乖挥退了护卫,穆棉见状也挥退了侍女。    崔乖说,“崔乖至今未娶。小姐要是不快乐,崔乖可以照顾小姐。”他知道她肯定不快乐,她现在都很少笑了。明明小时候的小姐古灵精怪的像颗跳豆,朝气蓬勃的怎么都安静不下来。他所求不多,只是希望她快乐罢了。    穆棉却怔住了,崔乖这么多年不娶妻原来是喜欢她?崔乖见她发呆,像想起了什么,又急忙说:“小姐要是不愿意,大可当今天没听过这些话,可别又赶崔乖走……”    穆棉笑着摇了摇头,“算了,多谢你的好意。你还是找个好姑娘,好好过日子吧。”  崔乖丧气的低下了头,“是,崔乖告退,小姐好好休息吧。”    见他那模样,穆棉就知道她说的话他丝毫没有听到心里去,无奈的摇了摇头。  一路快马加鞭,三日后,就到了受灾最严重的丰阳一带。    丰阳。    穆棉下了马车,眼前的景象让她不忍直视。房屋被连日的大雨和洪水浸泡过,如今摇摇欲坠,都变成了危房,墙角长着一堆一堆的霉菌,空气中都弥漫这腐烂的味道。灾民或躺或卧,见他们到来,健康的都挣扎的坐起来,渴望的看着他们。    还没见过眼前惨状的时候,穆棉只想借着这次机会脱离世界,可等她见着了,立刻便下定决心,一定要治好这些灾民。    穆棉下了马车,说:“我是崔惜媃,云城崔家的女儿崔惜媃,我来为你们看病。”    听了她的名字,有人喊了起来:“是小神医,是小神医,小神医看病从来不要钱,小神医来救我们了,我们有救了,我们有救了!”穆棉连年义诊,名气非常大,在百姓中已经被神化了,人人都相信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就不会有死亡。    一个妇人抱着一个幼童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神医,快看看我的儿子,他已经昏迷三天了。”    穆棉连忙诊脉,当即命人把患者与健康群众隔离,开了方子,找一个大锅煎药,并且命令随行的医者快马加鞭带着药材去其它的受灾地区按照方子煎药,自己给重症之人辅以针灸,只要还有一口气在穆棉都能救活。    穆棉在这边忙碌,崔乖安排好了救灾工作后,跟在她身后寸步不离,每次救灾都会生出些乱子,要么是抢粮食要么是灾民造反,他怕那些患病的灾民会因争吵伤害到她,可是没有,别说打扰和争吵了,连个插队的都没有。这样的情形是历朝历代都没有见过的。    他怔怔的看着她素白的小脸,这接连几日,她都没有休息好,此时眼圈乌青,很疲惫的样子,可是她什么话都不说,带着一众医生任劳任怨的治病,一句抱怨都没有。    也是啊,当年她才六岁时,对着他和小草那样脏兮兮的小乞丐都不嫌弃,尽心尽力的治疗,如今又怎么会嫌弃这些发自内心爱戴她的灾民?    ……    半个多月,穆棉几乎踏遍了所有的重灾区域,救人无数。    这一天,穆棉送走了最后一个病人,收了针,回到了暂时的住处。  怔怔的枯坐了半晌,她打开行礼,拿出这十年来编写的《医经》,其中有来自系统药膳、针灸手法和诊断手法等,也有她自己编写的药方,让人找来崔乖,把这本书交给他,托他推广一下。    毕竟来这个世界一趟,不留点东西也太可惜了。    今后纵然没有她,可这世间人才济济,总会有人钻研的透《医经》。人的寿命是有限的,可是知识是永恒的,这些医术将长长久久的传承下去,去帮助更多的人。    处理完最后牵挂的事,穆棉舒了口气,送走崔乖,又拿出宣纸,写了一封信,托系统君以很炫酷的方式带着金光和花瓣幻影凭空送到崔父崔母面前,大致内容是:爹娘,女儿我功德圆满要到天上当神仙去啦,在此与父母告别,好好保重身子,别告诉别人啊。她想离开,又不想父母牵挂伤心,这算是最好的办法了。    想了想,又写了封差不多的信放在桌子上,算是给崔乖一个交代。    于是崔父崔母面前以及其不科学的方式从天上飘下来一封信,信封上还闪着亮瞎人眼的金光。打开一读,是自家闺女万年写不好的丑字,读完之后夫妻二人不知道该哭还是该高兴,女儿成仙了!这个时代的人很迷信,说穆棉功德圆满成仙去了还真没人怀疑,因为她救得人实在不少。    因此二人在数日后听见穆棉的死讯,除了不舍之外,悲伤是真的没多少。    穆棉最后一次为自己整理好了衣衫,梳理好妆容,和衣躺在床上:“系统,脱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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