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军中也办宴会,只是规模还比这兰州军的东院宴会大得多。而他作为主帅也习惯是最后到的一个。所以习惯性地,华承煊今天来的也晚一些。  宴会筵开三十多席,除了首位四个单席外其余都是双席,并列排开。  三司新进的人都将被派往兰州所辖的七个县协理地方军务,今晚既是欢迎宴又是践行酒宴,加上近日兰州各县军情要求一日一报,所以来将军府送文书的人马也多了许多。  华承煊来的时候,整个广场已经都是人。    首位上自然是高战云,紫袍虎带,这么隆重着装显得对今晚宴会的重视。他的两员心腹大将,也是结拜兄弟分别坐在两侧,左手边是“儒将”南宫淼,排行老二,右手边是罗致,排行老三。老三此人体格高大,魁梧强悍,密须浓髯,豹额虎睛,一看就是沙场摸爬滚打出来的猛将。  这三人可以说是兰州军最核心的权力人物,而他们之间以兄弟互称,陇右乃至大宁都流传着这三人堪比“桃园三结义”的美名。    三司的青年们还有是第一次见到盛名远播的高战云,心里激动不得了,纷纷上前又是施礼又是问好。高战云本就喜欢这样年轻充满活力的小辈,他记得每个人的名字和来历,一个个念出来,这些毛头小子们更加乐开了花,平添为这位陇右第一豪杰效力的豪情。    对于热闹华承煊没兴趣凑,倒更专注于帮雷俊这家伙找位子。经过人堆时能有意无意地听到“军中斗殴案”的议论,看来雷俊有一点说对了,他这位司法校尉炙手可热。  但雷俊说得也不全对,因为兰州军中真正算认识他长相的人不多,所以当他走进场内时并没有什么人要扑上来围观,只有江大海见了他偷偷往他身上瞄。华承煊便大大方方朝他招了招手。    对一句话就让自己换了位置的年轻人,这员武将立即跟兔子被老虎叼起来似的动也不动了。  这回应也是过分礼貌。  江大海有点惹不起又躲不起地咽了口唾沫道:“恵兄弟来了。”  华承煊问道:“你们骑兵和步兵还闹吗?”  江大海抓了抓头:“闹倒是不闹了,就是,呃——”  华承煊:“就是什么?”  江大海:“就是我们都尴尬着,我现在手下那些小子们都是曾经和我打过架的,但我现在是他们上属,他们既恨我又怕我,天天见面,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不过嘛……”    之前不是还拍着胸脯豪气干云地说“若我江大海一日当权定不会亏待你”,怎么现在变成了一副“求关照”,华承煊眉毛高高挑起:“嗯?”  能不能干脆点不要一句话掰成两句说?  江大海心领神会地连忙说:“不过我猜孟强那里也不会比我好。”说到这里,不由五十步笑百步地哈哈笑。  华承煊:“……”  就说这个?    他懒得应,抬头自顾看热闹,场上有精通儒术能于政事的文才也有熟读兵书善于战事的武将,熙熙攘攘人才济济。可见身处其中的中流砥柱似对高战云和兰州很有信心。  江大海讪讪站着,搜肠刮肚了半晌如何说话才不会被李惠嫌弃:“对了,老将军下了严令,斗殴案是我们触犯军规咎由自取,怎么罚都是应该的,决不可以向你寻仇。”  华承煊:“知道了……”  江大海有些没话找话说的不好意思:“不过惠兄手底下的那位程刚也是真厉害,我和孟强联手也根本不是他对手。”  华承煊满口应付:“你这意思是想寻仇也寻不了咯?”  江大海一惊,连忙摇头:“哪里哪里,绝不是这个意思……”  早知道就不这么画蛇添足说这句了。    斗殴案审理时,江大海和孟强的人马都动了拳脚,结果被程刚打趴,武斗不成来文斗,只好动嘴咒骂了李恵祖宗十八代。以至于许多年后,江大海成为大宁帝国最出色的骠骑大将,野史戏说都讲到他这一段。  当史馆史官拿着戏说的台本找到他勘误问他是否真有此事,是否曾对今上满口胡言,堂堂的骠骑大将军当场发了飙,把台本撕得粉碎,还不顾身份地大骂这些民间野史“狗屁不通”,说你们这些史官是不是有病,这种事也拿来求证吗!  当然,同时还外加咒骂编造传闻的人祖宗十八代。  最后,骠骑将军怒消,方拨着杯盖眯着老眼,以他的修养竟出口成章地向史官描述了真实情况:“末将微时,君入兰州,耳提面命用礼法教训,为申明约束,对调两兵校尉职务,降伏我等,以徇三军。为解兰州之危,惠王行军勒兵,寝不安席,食不甘味,用阵法行威,大破龚贼。”    不过这些都是很多年后的事了。眼前再鲜活再激动人心的人和事,很多年后都无可避免地落为“陈年往事”。    华承煊终于用目光“锁定”了一个适合他的位置,方转头正眼看江大海,一套骑射服配马靴俨然是骑兵校尉了:“那天我听你讲骑兵训练有眉有眼,你对骑兵懂得不少?”  江大海眼睛一亮:“没吃过猪肉,也天天看猪跑。”说罢好像觉得哪里不对劲,挠了挠头。  华承煊点点头,看见程刚原来已经坐在席位上等他了,他赶着过去,因随口道:“骑兵之要是力量和速度的配合,我看你手上的功夫就不错,只练练如何与马匹的冲击力相辅相成。骑兵和步兵不同,上了战场,你们有马,行动更快更灵活,目光也该放远一点,不要只顾眼前几个敌人,要顾着擒贼先擒王,瞄准敌方将领取其首级。很快就有一场硬战打了,到时立个军功,你手下那些小子们自然就服你。”  很快就有一场硬战打了?  这番看似随意的话虽然听得似懂非懂,但江大海还是不住点头,对这位仁兄有种宗教似的迷信。    华承煊本来抽身要走,又忽然回头,努努嘴问道:“对了,坐在高将军左侧的是罗致吗?”  江大海:“嗯?”  华承煊:“为什么他一直瞪我?”  江大海一愣:“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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