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怀音对此又惊又怕,赶紧拒绝:“不用了……” “你别乱想,我不是要干什么。”池怀音还没说什么,他就开始撇清:“同学一场,怕你遭遇不测,仅此而已。” 季时禹难得“发扬风度”,非常自我。不理会池怀音的拒绝,强行抢走了她的自行车。 完全流氓小痞子做派,罔顾她的意志。 他推着她的车走在左前方,她慢吞吞跟在后面。目光始终落在他的后脑勺。浓密的黑发里几乎看不见头皮,只是隐隐看见头顶的旋涡,现出原本的肤色,十分白皙。 这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男生呢?简直比天气还难以捉摸。 从不循规蹈矩,把离经叛道当做个性。 和她,真的完全不一样。 虽然讨厌他,却又忍不住有些羡慕他。 做人如果可以完全的自我,肆意表达自己,那一定是一种很爽的感觉吧? 至少,她不敢。 “喂,池怀音。” 池怀音正想得入神,他突然回头喊了她一声:“你怎么走那么慢?没吃饭吗?” 池怀音小跑两步追上了他。 两人并排走在路上,中间隔着池怀音的自行车,车轮跟着他们的方向转动,发出机械的声音,在这条无人的路上回荡。 这一路说远也远,说近也近。一路不说话,也很奇怪。池怀音正想着要不要找点话题和季时禹说点什么,季时禹已经开腔,打破了沉默。 “曹教授这学期给你布置了什么任务?” “不同添加剂对铝电解阳极炭素材料氧化速度的作用。” 季时禹有些奇怪:“这不是曹教授两三年前的研究么?” 说到这个,池怀音也有些沮丧。她知道季时禹接的任务是曹教授去年到今年的重点课题,而她在重复曹教授已经发表的研究。 季时禹看了池怀音一眼,见她不说话,淡淡一笑。 “我记得,碱金属碳酸盐对炭有较明显的催化作用?是什么有抑制作用来着?” 听闻季时禹对这个研究几乎信手拈来,想来平时也是很认真的,轻松回答:“硼化物和稀土氧化物。” “嗯。”季时禹点了点头:“看来你没有混日子。” 池怀音这才意识到,他是在故意考自己,对此有些不服气了:“似乎我上学期排名在你前面。” 季时禹不以为然:“那是因为你操行比我高。” 说起这事,池怀音便想起系里传说的事:“曹教授手里有个课题,选中了“八五”计划重点攻关项目。这学期曹教授肯定会把我们分组。” “所以?” 池怀音挺发愁的,心想也不能和他说——我是怕被分到和你一组啊! 想了想只好说:“就是觉得任务重大,还是很担心的。” …… 两人一路这么走回来,竟然不知不觉就到家了。 “我到了。”池怀音从季时禹手上接过自己的自行车。想了想,还是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季时禹抬起头看着池怀音家住着的小楼,离学校不远,应该是学校给教师统一修建的家属楼。六层的楼房,白砖墙面,外墙上爬了半墙爬山虎。 季时禹抬起头四处打量了一番:“原来池院长住这里。” 他这不知何意的一句话让池怀音稍微有了一些警觉,她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非要送我,就是为了摸清我家?” 季时禹也跟着皱眉:“我摸清你家干什么?” “之前我爸惩罚你扫厕所……” 终于听懂了池怀音的意思,季时禹一脸不屑地看了她一眼。 “呵。” 留下一声冷笑,“再见”都没说,头也不回就走了。 池怀音见他有些生气,一时也有些内疚,难道自己错怪他了? 他见天色晚,一路把她送回家。 想来,应该也不是一个坏人……吧? ***** 季时禹有点想不通,池怀音这女人,脑子怎么长的?总不吝啬以最坏的想法来揣测他,要不是看她是个女的,他的拳头早忍不住了。 等他回宿舍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没想到舍友们不仅没睡觉,宿舍里还挤满了很多其他宿舍的人。 季时禹将外套脱下,随手搭在椅子上,推了推人堆,终于走了进去。 整个宿舍里乌烟瘴气的,走道里搭了张破桌子,四个人围着桌子在打牌,旁边都是围观的,什么观牌不语都是扯淡的,看牌的比打牌的还激动。 季时禹找到赵一洋,将他从人堆里拎出来,拉到走廊里。 赵一洋被拽了一通,瘫软着靠着墙,手上举着一瓶啤酒,身上也有几分酒气。 “怎么回事?”季时禹紧皱着眉头。 赵一洋嘿嘿一笑:“院长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他指了指宿舍里:“以后周末,我们宿舍可以提供给同学们消遣。不存货了,每次都当天消耗,总不能再抓我了吧!” “消遣?”季时禹想到宿舍里那乌烟瘴气的样子:“你要开赌摊啊?” “别说的这么难听啊,这不是让同学们有更多机会切磋么?” 季时禹眼神如刀:“几点了,老子要睡觉,赶紧散了。” “你以后周末就去约会啊,回宿舍干嘛?”赵一洋知道季时禹的性格,立刻开始耍无赖:“我要找对象,我这不是手里缺些票子嘛?得自己赚啊!” 季时禹不太相信赵一洋的鬼话,怀疑的目光看向他:“你上哪找对象?” 说起这事,赵一洋的表情立刻变得荡漾起来,他一脸兴奋开始讲述起来:“今天一报有话剧表演,我去早了,正好碰到池怀音那个室友,江甜,她练完舞出来,好像是五四汇演要上台。” “哎哟你可是没看到哟,江甜穿着跳舞的那个民族服饰,漂亮,真漂亮啊,那白皮肤,那细胳膊,那小腰……”仿佛在回味,赵一洋的眼睛里有光,说起那一幕,嘴角都是略带猥琐的笑意:“你都不知道,那帮男的,看到江甜一走出来,都快流口水了!” “所以,你也流了?” “笑话!我比他们厉害了多了!”赵一洋一脸得意洋洋:“我憋得住啊!” “……” 说起这事,赵一洋的表情就谄媚了许多:“我这回可是要追海城姑娘,你也知道的,海城姑娘漂亮又洋气,没票子怎么追?” 季时禹嫌弃地瞥了赵一洋一眼:“滚蛋滚蛋!” …… 虽然也知道赵一洋这个人不靠谱,但是毕竟兄弟一场,好不容易让他看上一个姑娘,季时禹不可能不帮。 季时禹对江甜不熟,人姑娘不是工学院的,和池怀音是室友,平时和池怀音除了上课,几乎形影不离。自从赵一洋要追江甜,就开始视池怀音为眼中钉,完全没有同学之谊。 实验做完,赵一洋跨小组跑到季时禹这边来,急得火急火燎的,跟火烧屁股似的。 “你说池怀音怎么回事,她难道没有一点个人生活吗?一天空余时间就那么点,她们俩上厕所都要一起去!”赵一洋又气愤又克制,虚着声音跳脚的样子实在太好笑了。 赵一洋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对季时禹说:“我不管,你得帮我。” 季时禹正在收拾试验台,头也不回:“我怎么帮?把池怀音打昏吗?” 赵一洋眼睛放光:“这主意不错啊。” 季时禹一记眼刀丢了过来。 “要不这样,你帮我去拖住池怀音。”赵一洋双手合十,一副祈求姿态:“兄弟的幸福生活就靠你了!你也不想每天看到我吧?我谈恋爱以后肯定最后一个回宿舍。” “……”季时禹仔细考虑了以后,觉得赵一洋描绘的这个蓝图,似乎还不错。想了想点点头:“我试试吧。” …… 池怀音最近其实比较清闲,教授交代的工作都做完了。新课题还没有分组,她每天在实验室里打晃一圈,也就没什么事了。 最近在实验室也碰到过季时禹,不过两人完全没有交流。不知是不是上次的事,她又小小得罪了他,他之后就有些爱答不理的。 所有人都喜欢聪明人,大部分人都慕强,池怀音也不例外。池怀音发现自己偶尔会不自觉找寻季时禹的方向。 很奇怪,这小痞子在实验室里的样子,和平日吊儿郎当的形象完全不一样。每次曹教授来开会,说到比较难的课题关键点,即便是再爱出风头的同学,也不敢轻易接话。 只有季时禹,总是能轻描淡写说出答案。 不过他不烦她也好,至少不再欺负她了。 收好了自己的笔记本和笔,池怀音重新绑了一下有些松散的头发。 晚上江甜说想去校外吃小炒,池怀音看了眼时间,刚准备走,就听见身后有人叫着自己的名字。 “池怀音。” 池怀音一回头,就看见季时禹收拾完试验台,这会儿正靠着桌子闲适地站着,身上还穿着做实验的袍子,上面印着森城大学的校徽和文字。 他微微偏着头,对她挥挥手。 池怀音一头雾水。 平时一个无意的眼神对视都要撇开,这会儿又是要干什么? “有事吗?” 池怀音站在他面前,能感觉到他的视线若有似无,不知道为什么,池怀音总觉得他是不是在谋划什么,有种没来由的不自在。 看了一眼实验室的时钟,她抿了抿唇。 “我约了室友去吃小炒,没事的话,我就走了?” 季时禹淡淡眼风扫过来,平静而缓慢地问她:“你周末有空吗?” 池怀音看着季时禹,他目光没有闪躲。 “嗯?” “我们计划周末去海边,你可以带上你的室友。” “啊?”池怀音见他若无其事说着这些,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你该不是要我们和你们一起去海边吧?” 季时禹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不可以?” 季时禹这反常的姿态,不由让池怀音怀疑起他的目的。 他们并不熟,最近又有些结怨,她还被他欺负过,同学之谊都很勉强,朋友那更是谈不上。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池怀音仔细想想,自从季时禹发现她是院长的女儿,就各种不一样了。 上次送她回家,这次又…… 简直,诡异。 “我发现,自从你知道我是院长的女儿以后,就不正常了,献殷勤什么的。”攥着手指,想了许久,她还是忍不住:“我想告诉你,池院长这个人,公私分明,从小到大从来没有怎么照顾过我,我在森城大学读了这么多年,他连跟我一起回家和返校都不愿意,所以……你要有什么想法,对我下手,也没有用……” 池怀音这句话一下子戳中了季时禹的雷区。 季时禹目光笃笃地盯着池怀音,嘴角的弧度让人觉得后背发凉。 “池怀音,我就好奇了,在你心里,我到底能小人到什么地步?” 池怀音被他盯得有些害怕。 “那个……” 季时禹也有些不耐了:“去不去?一句话。” 池怀音咽了一口口水。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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