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生祠（2）

白布揭下的那一刻，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这尊神像看起来是菩萨的模样，却通体黝黑，非但没有菩萨庄严平和的面容，反而目光阴冷，嘴角上扬，似笑非笑，让人看着就觉得不舒服。　　　　揭开白布的男生摸了摸自己冒起鸡皮疙瘩的手臂：“我从没见过这么诡异的神像……”　　　　“你还是把布盖回去吧！”有女生受不了，朝他喊道。　　　　男生想了想，也不逞强，喊了同伴扶住他就往桌案上爬，准备把现场恢复原样。　　　　“绫双。”秦双双在心里呼她，“你知道这神像是什么来路吗？我总觉得……”　　　　她抿了抿唇：“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唔，这种荒郊野岭的野生祠，还是注意点比较好。】　　　　“野生祠？”　　　　【就是一些地处偏僻，不知何时立起的庙宇祠堂，这些地方早就没了供奉香火，而且——】她顿了顿，【当中供着的，也不一定是正路的神佛，很可能是一些民间说法的野路子神仙。】　　　　“这样不好？”　　　　【或许不全是不好的，但很大一部分……都是我们观念里的邪神。】　　　　秦双双一下子紧张起来：“它会害人吗！？”　　　　【换成是你，性格本来就不善良，又饿了几十上百年，你说你会不会脾气暴躁，想弄死个把个人呢？】　　　　卧槽！　　　　秦双双忍不住想爆粗口。正受着惊，那边就听到爬到桌案上的男生一声惊呼，身体像炮/弹一样结结实实地砸了下来！　　　　她猛地转头，看见下面的人冲上前手忙脚乱地接住他：“你小心一点啊！”　　　　“一个大男人，爬个桌子都要摔！”　　　　被众人嘲笑的男生喘着气，面色发白，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隔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我才不是站不稳！”　　　　“那是什么——你肾虚！？”其他男生浑然不当回事，依旧“哈哈哈”地打趣他。　　　　“神像在对着我笑！”男生一声大吼，微微收缩的瞳孔颤动着，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气氛瞬间凝固，或许是他的模样实在骇人，隔了许久，才有一个男生笑得有些僵地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大概……是光线太暗你看错了吧……”　　　　“是啊是啊，你昨晚没睡好眼花吧？”　　　　“这可是雕像，怎么可能对你做出什么表情？”　　　　其他人纷纷你一言我一语地出声，在阴暗潮湿天气的映衬下，那一张张脸上的神情都显得有些勉强。　　　　秦双双心中不妙的感觉越来越强：“绫双，我总觉得又要出事了。”　　　　【那恭喜你啊，你表现的时候到了。】墨绫双语气轻松而欣慰。　　　　能不能别说风凉话？今天时宴不在，她心虚啊。　　　　【你又不可能一辈子把他拴在裤腰带上。】墨绫双鄙视道。　　　　她也知道自己早晚要独当一面，可她现在还是个新手菜鸟……“万一有事，你要罩我。”　　　　【看心情。】　　　　“……我刚刚爬上去拉布的时候，就看到它往我这边看了一眼……真的！它是真的在盯着我看！”那边的男生还在试图让人相信他看到的一切。　　　　可惜，没有人相信他。　　　　或者说，就算心里面泛起了嘀咕，至少表面上，大家都是唯物主义的坚定拥护者。　　　　“同学们，学校已经在联系另外的车接我们，大家不用担心！”班主任满面笑容地打完电话走过来，察觉到有些奇怪的气氛，脚步顿了顿：“出什么事了吗？”　　　　大家的视线不约而同地瞥向那个男生。　　　　男生顶着这么多的目光，张了张嘴，最终苍白着脸低下了头：“没事。”　　　　插曲很快平息，门外淅淅沥沥的雨依旧没有变小的趋势，不过有了离开的希望，大家的兴致总算高了一些。　　　　“我、我想上厕所……”秦双双听到坐的离她不远的一个女生对着她旁边的同伴小声道，接着，两人便站起来悄悄从侧门出去了。　　　　这座小庙的后面有一个小棚，估计是以前的人搭起来堆放些杂物的，三面都围着，勉强能用来方便一下。　　　　秦双双并没有太在意这个看起来无比正常的小事。直到——　　　　屋后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　　　　这声音中饱含得惊恐到极点的情绪生生把屋里所有人的汗毛都唤醒起立！　　　　班主任第一个反应过来，紧绷着脸站起来便飞速地冲了出去，紧接着，其余同学也回过神来，一个个跟着跑出去。　　　　“果然出事了……”秦双双沉默地跟在人群后面，面色有些凝重。　　　　有一个角已经有些坍塌的小棚破败不堪，唯一没有遮挡的棚口跌坐着一个女生，瓢泼大雨浇到她身上，她却像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发生什么事了！”班主任冲过去扶她。　　　　女生煞白着脸，颤抖地手指着小棚里面：“有、有鬼！”　　　　“鬼！？”众人面面相觑。　　　　“嘉嘉……嘉嘉！”女生突然崩溃地大哭起来，“嘉嘉还在里面……不，她不见了！她被鬼带走了！”　　　　虽然她说的语无伦次，但班主任的脸色还是一瞬间变了：“还有人在里面！？”　　　　他立刻站起来朝黑漆漆的小棚里看去，但因为天气关系，暗淡的光线下一片模糊——真的有人吗？　　　　“老师……”一个弱弱的女声响起，“确实有两个人，我看到她们一起出来的。”　　　　是秦双双，她看到老师的目光瞥过来，举起的手条件反射怂了一下。　　　　如果真的有学生不见，那事情可就严重了。　　　　班主任瞬间沉下脸，掏出手机打开手电，朝里面走去。　　　　“老师会有危险吗？”秦双双紧张得嗓子发干。　　　　【你以为邪神会管你是学生还是老师？】　　　　“那——”　　　　【跟进去。】　　　　班主任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光与暗的交界处，她回头望望一个个面带惊惶手足无措的同学，一咬牙，转身跟了进去。　　　　“又又！”身后传来晨晨紧张地呼喊，她头也没回：“你们在原地等着！”　　　　苏晨怔住。　　　　就在刚刚那一瞬间，那个从小到大的好朋友竟然让自己感到了一丝陌生，就像那个晚上一样……　　　　等等，那个晚上——她脑子里为什么会冒出这样的念头？似乎曾经有哪个晚上……发生过什么事一样……　　　　秦双双已经跟上了班主任的脚步。　　　　对方听到声响回过头来见是她，脸上顿时显出怒意：“你来干什么，快回去和同学一起等着！”　　　　“老师。”秦双双打断他的话：“您就让我跟您一起吧，或许……我能帮上忙。”　　　　刚想回她“你能帮上什么忙”的班主任对上她诚恳中仿佛含着些别的意味的眼神，原本要脱口而出的话顿时噎在了嘴里，半晌，他挥挥手：“好好跟着。”　　　　这个小棚看着不大，走进来却挺深，两人的脚步声回荡在空落落的棚中，班主任眉头越锁越紧，因为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已经飘到了两人鼻中。　　　　秦双双心沉下去：“绫双，她是不是已经出事了……”　　　　没有回答，显然，不需要她的确认，答案已经很明确了。　　　　脚步停在最深处的棚壁拐角，灯光晃动起来，是班主任举着手机的手在颤抖——　　　　大片大片的血迹染在灰扑扑的木棚上，几分钟前还青春洋溢拉着自己朋友的女生毫无生气地坐在地上，她的头颅就被她自己静静地捧在怀里，而本该安放着那张清秀面容的地方，和小庙里白布下神像一模一样的脸朝着两人露出阴冷而又诡异的笑容。　　　　她被换了头。　　　　*　　　　窗外的阳光灿烂美好，连带着人的心情都变好了。　　　　雷霆哼着小曲从屋外走进来，看见寂林在翻看着自己面前的一沓资料，他凑过去：“看什么呢？”　　　　“别唱了，难听。”寂林的声音隔着围巾闷闷地传出来，他的嗓音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奇特韵味，说出的话都仿佛能看到宛如有生命一般灵动的声波在舞动。　　　　雷霆翻了个白眼。他虽然长着社会大哥一样鼓动着肌肉力量的外表，但其实他有个很少女的爱好——唱歌，还是充满着恋爱气息粉红粉红的那种。　　　　“这不是容城栖山那一带的地图吗？”看了几眼，雷霆“咦”道：“怎么了，这里有什么问题？”　　　　“这段时间接连有几宗案子暗中报上来，那边似乎有些什么，已经死了好几个。”　　　　雷霆来了些兴致：“怎么，已经严重到要报给我们的地步了？”　　　　“那倒不是，闲着也是闲着，拿来看看而已。”寂林不爱说话，只有对着雷霆才会多上几句。S级执行组几乎不会有全体出动执行任务的情况，通常就算有事，也是两人作为一个小组外出，他们两个便是搭档。　　　　“栖山……咦，我怎么总觉得这两天听谁嘴里提起过？”雷霆挠了挠头。　　　　“——栖山怎么了？”门外传来淡淡的声音。　　　　两人转过头去：“老大！”　　　　时宴走过来，雷霆拿起桌上的案卷递给他：“我们在说栖山这几天出了点事……”　　　　话还没说完，却见时宴脸上淡漠的神情忽地一凝，不等他们反应，时宴已经大步朝外面走去：“雷霆，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