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婿

王琼真生的讨喜，一双大眼黑而有神，整个人耐看讨喜的紧。王奉就她这么一个孩子，真是捧在手里怕冷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若非亲娘还有几分理智尚存，时时管上几分，王琼真说不准就活成了人见人嫌、狗都不待见的纨绔一姐了。　　“真真，猜猜爹带了谁回来？”　　王琼真拿着九连环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两颗做挂饰的硕大东珠随着她歪头的动作滚到了一起，面上努力做出一副思考模样：“莫不是珊瑚？”　　王奉那张肉乎乎的脸上挤出了一条眼缝：“猜错了哟！是个小姐姐！她以后就留在咱们府里，与你做个玩伴，怎么样？高兴不高兴？开心不开心？”　　“小姐姐？”王琼真一脸的惊恐：“难不成爹你有了外室？娘知道了会打死你的。”　　王奉正招呼着被仆从从门外轻轻推进来的王琼英：……　　王琼英生的类母，秀丽修长，才十岁的小姑娘，瘦瘦弱弱，如弱柳扶风。又因为双亲乍然离世，眉宇间添了几分愁绪与无助。看着怪让人心疼的。　　“胡吣什么呢！”王奉牵着女儿站定，指着一身素服的王琼英道：“这是为父兄长的独女，之前你也没见过，但也要喊一声姐姐的。”如果说王奉是个守业的，那么王春就是个拓业的。在王奉还守着祖上分来的产业，兢兢业业的，不求多，只求不少的时候；王春已经在宁波成了一方商业大佬，进出奴仆成群，结交的要么同是大佬、要么就是官员。去年通信的时候还隐隐透露已经搭上皇商的门路，谁知不过短短几月夫妻双双殒命于倭寇之手，只留下偌大的家财和一个十岁的女儿。兄弟两个虽然□□年没见过面了，但也是彼此唯一的兄弟，血脉相连。王奉接到消息，就急去奔丧；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保下小半家财和兄长独女。　　王琼真很有些个爱美之心，当下便拉着王琼英的手：“原来是姐姐！常听父亲说起叔叔与姐姐来，只是不曾见面。原来姐姐生的这般俊俏！”　　王氏给院子屋子安排好就赶了过来，才到门口就听见自家的宝贝女儿又在撩拨小女生：……　　王琼英抿着嘴角，攥了攥素白的衣袖，头上戴的白花颤了颤：“比不得妹妹”。　　王氏到底老练的多，拉着两个小姑娘手搭到一起：“本就是一家子的姐妹，无需见外。刚刚收拾了一间院子，就在真真隔壁，你们两个正好做个伴”。　　王琼真自小也没什么玩伴，很是怜爱这个新来的、长得又好看的姐姐；只是她自己本就不是一个耐得住性子静坐的人，勉勉强强陪着王琼英绣了三天花，就耐不住性子跑去跟隔壁小伙伴爬树掏鸟窝，下水摸鱼，投壶射箭等等，反正除了读书绣花之外她几乎样样在行。　　比起天天浪的不想回家的王琼真，乖巧文静的王琼英就更惹王氏的喜爱了，兼之怜惜小姑娘失去双亲，以往累积的母爱那是泛滥成灾状态。穿衣吃饭，事事过问。当真也不比亲生的差了。平日里带着绣绣花，喂喂鱼，聊聊私房话，看起来倒是比王琼真更像是亲生的。　　只是王琼英性格使然，又是依附别人存活，难免活的小心翼翼。外面再好，终究不是家；亲人再好，终究不是父母。　　再说王春夫妇殒命，留下的家财却是动人心；而承继这些的却是一个年方十岁的女孩子。不少人的算盘已经打的噼里啪啦作响，只等着一顶小轿将王琼英纳进家门。娶了人家的女儿，这些财产自然毫无疑问都是嫁妆了。　　他们在这里争斗着、僵持着，哪里想到突然冒出来一个王奉，要接了王琼英去教养；若真是兄弟情深，这些年为何也没见双方往来？除了这个，那自然也就是打着钱财的主意了。想接走王琼英独占好处，自然是不能轻易让他得逞的！几方为难，强龙也难压地头蛇。王奉只得当场就散尽了兄长的大半家财，才如愿带走了王琼英；亲自将王琼英送到家中，这才放心的回去宁波继续处理事务。　　王奉好不容易将事情处理完，不仅人瘦了一圈，头发都掉了一堆，隐隐有秃顶之势。心急火燎赶着回家让王氏给炖汤补一补；总不能女儿还没长大出嫁，她老子就成了个秃头吧？！路上又顺便搭救了一对被劫匪抢的只剩下裤衩的父子。星夜奔驰回了衢州府。　　还是家乡好啊！王奉叹道！进了门就让人唤了王琼英过来，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通；觉得事情都处理完了，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见王琼英垂着头不说话，只得又道：“宁波太远，伯父实在鞭长莫及。金银财物现在都已经整理了拉回来了，铺子有些折现了，有些转租了，账册上面都有写的明细，你有空闲就瞧瞧。这些，伯父暂时代你保管着，都算作你以后的嫁妆，随你带走。伯父的添妆另算。”　　王琼英行了一礼：“琼英谢过伯父。”　　王奉抓了抓自己快要秃干净的头顶，深感责任重大：“你就安安心心的呆着，伯父这里就是你的家；出嫁了，那也是娘家。如果你想坐产招夫，到时候伯父也支持你另立门户。”　　王琼英又谢了一回。　　王奉喝了补汤，安安心心的的睡了一觉，再醒来就懵了。　　还记得路上捡的那对父子不？父亲萧煜认真道：“奉公大恩，无以为报。小儿资质尚可，模样清秀，合该与你做个半子。”　　王奉：天上掉下个女婿来？　　还处于卖萌阶段的萧雅，板着小脸严肃道：“萧雅暂时还别无所长，但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王奉：……　　萧煜：“我们萧家有个老祖宗定下的规矩，男子年满四十而无子，方可纳妾。男子此生唯一发妻，不离不弃，一心一意，否则族规处置。若有幸结为儿女亲家，我儿此生定然唯一妻，绝不出异生之子。”　　王奉有些心动：“万一女方不能生育呢？这也算数？”这是给后路都断了，万一女方不能生，岂不是断了香火传承？虽然他并不在乎香火不香火的，也不觉得女儿不能生，但凡是有个万一呢？现今的人，都注重子嗣传承。其实按照他的话来说，就算你此番生了儿子，能保证儿子还是生儿子？能保证孙子还继续生儿子？总有一天，还是断了所谓的香火的，纠结有没有生儿子，毫无意义！　　可这世上大多数人都不会这样想的。　　萧煜严肃道：“自然！君子一诺，胜于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