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叶与洛霖来到邻街香市,这自是人来人往、热闹鼎沸之处,摊点首尾相衔,一眼望去根本无从落脚,七叶挑了几个面相看着和顺的摊主协商能不能挪点地方给他们,但都吃了瘪,无奈只能往街尾去,指望着那里的摊位能松动稀疏些,虽然人气远比不上中心位置,却也顾不上那么许多了。到了地儿,七叶扫了一圈,这里虽不那么拥挤,要找个稍好点儿的地方也不容易。  “姐姐——”正寻觅着,只听得一脆生生的女声响起,循声望去,是一个年岁大概十五、六岁的姑娘,正蹲身守着摊点,白净的脸上露出胆怯之色,旁边早就让出一小块空地。  七叶大喜,赶忙道了谢,与洛霖摆出香盒,一边吆喝、一边与那姑娘搭着话。方知她叫季妤,今日是第一次独自出来摆摊,难免有些生涩艰难,家贫的孩子早当家,向来如此。七叶见她面善,倒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又忠厚乖巧,行事端正,心生好感,便也帮衬着她拉揽生意,忙碌间看见对街巷口一小厮打扮的人探出头往她们这里瞧,七叶觉得有些不对劲,脑中飞快地转着圈,感觉快要有答案冒出来的时候被询价的买家打断,便将这事抛之脑后,一心一意做生意了。  不多时,一身着锦衣的男子被几个随从簇拥着大摇大摆走来,七叶冷眼瞧那男子虽着华服,举止却猥琐,眼中闪着贼光,四处打量着稍有姿色的女子,知他是个横行霸道的纨绔,默默低下头,余光扫到一行人从他们面前走过,正轻吁口气,又发现那男子忽地停住脚步,似是想起什么,后退几步,不想停在了身旁季妤的摊前。“呵!嫩了点儿,不过小爷我喜欢!哈哈哈哈……”一阵□□响起,不堪入耳,七叶不得不抬头,见那人正用手捏着季妤的下颌,仔细打量着她,季妤用尽力气摆脱了他,畏畏缩缩躲在七叶身后,“七叶姐姐——”声音充满恐惧,身子瑟瑟发抖。  七叶挺直了腰板,挡在季妤前头,冷冷地对那男子说:“这位公子,光天化日,还请自重!”  那男子这才注意到七叶,登时眼前一亮,“呦!生气了是怪爷没注意到你?”他惊叹于七叶的美貌,眯着眼打量着她,根本移不开视线,说话也愈发放肆起来,大笑着对左右随从说:“这个更好,还没见过这样的呢!不枉本少爷逆了家中那老东西的意出来这一趟!哈哈哈哈……”说着转向七叶,“美人!你叫什么名字?放心!跟着小爷我不会委屈了你,保管你吃香喝辣、穿金戴银!”说着便动起手脚来,七叶一把将他的臂膀反别在身后,随后将其推倒在地,那男子正面倒地,狼狈不堪,一边起身,一边嚷道:“不识好歹的东西!知道爷是谁吗?洛香城知县是我爹!哼!等回到府里,小爷叫你好看!来人,带走!”随从们得了令,都动起手来,七叶正想叫洛霖与季妤躲避,回头却发现已不见季妤踪影,心下狐疑,不及细想,只得叮嘱正欲上前帮忙的洛霖不得妄动。七叶对付几个家奴倒是绰绰有余,三下五除二便打倒一片,那纨绔见这架势,正数落随从无用,突然捂住左胸口,表情痛苦狰狞,口吐鲜血,直挺挺倒地不起,一家奴前去查看,霎时变了脸色,“少爷—杀、杀、杀人啦!少爷!”七叶看那伤口,知那纨绔是被暗器所杀,明白自己中了圈套,却想不明白为何戚之仁要如此大费周章,想杀她,他有的是办法。混乱中,七叶只来得及对洛霖叫了声“快走!”便被赶来的衙役带走。  日影西斜,阴沉的天边挂着灿烈的烟霞,或浓或淡的一抹胭脂红夹杂着烟灰色的薄云,映照着香气袅袅的洛香城,街市人群四散,静谧无杂,这是夜幕降临前难得的安宁时刻,真正的喧嚣即将来临。  洛霖正在慕元珣下榻的府邸前徘徊,满面焦虑之色,早先眼见着七叶被带走,他心急如焚,思虑再三,觉得回去通知洪伯太耽误时间,况且这种情况下洪伯恐除了劫狱外别无他法能救七叶,最终决定来找慕元珣,怎奈他从日中等到日落,都没见到慕元珣的影子,期间也潜进去探了几次发现他确实不在府内,索性在门口等着,门口的侍卫见他默不作声,只来回踱步,都自动忽略了他。  终于,洛霖一眼瞥见了风姿卓然的慕元珣骑着白马而来,他那双黑瞳中立刻燃起希望之光,立刻迎上去,慕元珣远远瞧见是霖儿,赶忙勒马停步,见霖儿一脸焦急忧愁,心下一沉,思索着是不是七叶出了事,知道霖儿不肯说话,只得携他进府拿出纸笔,洛霖只急急地写了“知县公子死、七叶姐姐被诬陷”两句话,慕元珣见此剑眉紧蹙,双拳紧握,眼中充满狠厉之色,即刻出门,一骑白马,绝尘而去。  县衙大牢内,多少生死劫难营就了阴森诡谲的气氛,天色还早,牢内却早已点灯,如豆跳跃的火苗,和着四处弥漫的低低沉沉的苦痛□□之声,更有恐怖心惊之感。七叶被绑在木架上,才一会儿的功夫,就被折磨得昏死过去,浑身布满鞭痕,干涸的血水粘着残破的衣衫。一盆水从头上浇下,七叶幽幽醒转,依旧清亮的眸子盯着面前坐着的身着官服的刘知县,他正颓然地坐着,眼眸低垂,莫大的哀痛全写在脸上,看着倒比七叶昏过去之前又老了几岁,觉察到七叶醒了,他的眼中又冒出火光,那逆子虽不肖,但好歹是他唯一的子嗣,如今没了,就是拜眼前这贱人所赐!  “想好了没有?你招是不招?”刘知县声音暗哑,却透着浓烈的恨意。  “令公子不是为我所杀,刘大人让我招什么?嘶—”七叶虚弱无力,伤口疼痛难忍,耗费全身的力气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贱人!鸿儿与你有何冤仇,你要残害他!说!你说!”刘知县颤抖着手指向七叶,声嘶力竭地吼着。  “大人,你不想知道谁是杀害令公子的真凶吗?就算我屈打成招成了替死鬼,可令公子也会含冤莫白,你愿意见到这样的结果吗?”七叶不紧不慢地说着,说完粗粗地喘着气,大滴大滴的汗从额头滚落。  “你还狡辩!满大街的人都看见是你与鸿儿发生争执,还将他推倒在地……随即……”刘知县哽咽着道:“随即便杀了他……”  “大人,令公子行事孟浪,小女子才想着给他个教训,这个,想必那满大街的人也都瞧见了……”刘知县听闻七叶如此说瞬时一征,他的儿子如何他怎会不知。  七叶见刘知县并未喝止她,便强撑着说道:“我虽不喜令公子,只是想给他个教训,于情于理,我都不会杀他,他倒下之前,身前还挡着随从,试问我是如何隔着个人还给他使了暗器的?小女子怕是没有这个本事……敢问大人令公子是被何利器所杀,能在瞬间致命的暗器怕不是凡物,还请大人明察。”  暗器?是啊!刘知县渐渐冷静下来,思考着七叶的话,之前他被悲伤冲昏了头脑,只知道折磨她泄愤,如今细想确是疑点重重,面前这个女人说得不错,冤枉了她倒不值什么,可若是那样,他的儿子岂不是白死了……  正说着,一阵凄厉的惨叫声由远及近,“贱人!那个贱人呢?天杀的……竟然害了我儿子……呜呜……鸿儿啊……我的鸿儿啊……放心,为娘的一定给你报仇!”  只见一全身缟素的妇人直冲进来,后面跟着劝阻的下人,刘知县见此,皱着眉头低斥道:“成何体统?这里是大牢!你们不想干了不是?怎么能让夫人来这里?”  “老爷饶命!”下人们下跪求饶。  “啊!鸿儿……你怎么忍心丢下我跟你爹呀……我等着娘,娘这就去陪你……你这个贱人!我打死你!”妇人哀嚎着,把那刘知县刚刚生出来的那点理智给嚎没了,任由着她去闹去。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七叶脸上,七叶顿时觉得再难支撑,已然辨不清四周的任何声音,脑中一片混沌,耳边“嗡嗡”作响,头无力地垂着,冰冷的水顺着凌乱的发梢缓缓滴落。  知县夫人犹嫌不够解气,仇恨之光充斥着她的双眼,此时的她,目光涣散,癫狂可怖,四处打转寻觅,一眼瞧见了一旁的炭火,顺手操起那炭火中泛着红光的烙铁,眼中瞬间闪出快意的光芒,将那烙铁伸向七叶,正期待着从她嘴里发出一声声惨叫,却被人一把抢过那烙铁,只听得“咣当”落地的声音。  “是哪个狗奴才,敢挡着……”还未说完,便被知县捂住了嘴,她回头便对上了一双如鹰隼般锐利阴鸷的眸子,身子一僵,被刘知县拉着下跪,“三……三殿下!”知县颤抖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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