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那姨娘刚走,那边洛雪便往佑王府去找红樱,“兵部侍郎杜令之是个什么底细?”见了面,她便直问道。 “杜令之是大皇子的人。”红樱知她定是有事,直言道。 “那兵部尚书呢?”洛雪问。 “兵部尚书陈大人刚正不阿,在朝中颇有威望,也是支持太子的。只是近年来身体状况不佳,连连上书陛下要求告老还乡。那杜令之便一直蠢蠢欲动,想着补陈大人的缺,只是陛下实在看中陈大人,一直未准,杜令之便未能如愿。” “杜令之祖籍哪里?”洛雪再问。 “泽乡。”红樱回道,不知洛雪有何发现。 洛雪低头,沉吟道:“泽乡,在汝南西北,这便没错了。”她猛地抬头,兴奋地扶住红樱的双肩,眼睛发亮,“这杜令之便是突破口。” 见红樱一脸茫然,洛雪继续说道:“他借扶灵回乡为由,实则去了汝南一带。” “你确定?”红樱迟疑道。 “嗯,今日他最宠爱的小妾到我铺里来,说他新送了她一盒苔合香。” “那又如何?”红樱依旧不解。 “你有所不知,这苔合香最重要的配料便是苔草,这草只长在汝南一带的红沙地里,因这草必得就着红沙烘烤才出香,所以在别地买不到,况那丫鬟今日也说这香是他绕了道带回来的。”洛雪细细给她分析道。 红樱点头,“那得赶快给殿下递消息才行。” “嗯,我今早方得了他的信,正好要给他回信。”洛雪道,转而一想又否定道:“事关重大,路途遥远,我怕中途出岔子,还是你派人专门去一趟,即刻出发才好。” 红樱点头,依言行事,问她可有什么话捎去的,她赧然,想了想说道:“我还是飞鸽传书好了。” 从佑王府出来,洛雪便转道去瞧宇文邺,他伤得有些日子了,时好时坏,如今还只能躺着,况且还不知得躺倒什么时候,且去消遣消遣他。 刚进门,便见管家引着两位着异装的人出来,瞧着应是北燕人,临别时还同管家小声嘀咕着什么。“明日我等便进宫觐见,请放心。”低低的声音飘到她耳中,洛雪只扫了眼便不再多看,恰巧今日宇文邺精神稍济,洛雪到时,他正半靠在床头,脸色苍白,发丝凌乱,憔悴得紧。“你说你这是何苦呢?”洛雪道。 “我如今这样,你可劲笑吧,又不能奈你何。”他说不到两句,便微喘起来。 “唉,堂堂宇文公子,也有如此狼狈、形象尽失的时候。”洛雪叹道。 “嗤——”宇文邺动作幅度不能大,只轻笑,即便这样,还是牵扯到了伤口。 洛雪听着他“嘶”的一声,沉默片刻方说:“你想让宇文邵替你,可还行得通?” 宇文邺闻言,面露惊色,随之便有些愧疚,“你知道了?对不起。”他道。 洛雪摆手,“若我恨你,今日便不会来。” 他如释重负,“他出现在大殿上受封的时候我便认出了他,表面上他在暗、我在明,我本不想将他如何,可他恨意太甚,又太急,几次三番加害于我,如今更是盯上了洛霏。”说到这,他握了握拳,“所以计划只能提前了。” “这些年你趁着北燕朝政不稳,苦心经营,有了一定根基,此时回去也不算冒进。只是你要小心宇文邵,他被你将了一军,定恨你入骨。且不说他,便是齐帝,他钦点的驸马、紫萝公主的丈夫居然是北燕落难的皇子,心里定也是别扭的。如此错综复杂,腹背受敌,回朝才是一切的开始。”洛雪垂着眼,担忧着说道。 “放心,我们会小心。”他笑着应道。 “如此,我便只有一句话。”她对上他狭长的眼,“今后不管你们境况如何,一定不要负了霏儿。” “自然。”他一脸郑重。 “何时能走?”洛雪问。 “使臣已到,顺利的话不出十日。”宇文邺道。 “我自认识你,你便是温文尔雅的姿态,还没见过你冷冽无情的模样呢。”洛雪故作轻松,转移话题道。 “为了你,我也会的。”他淡淡道。 洛雪一愣,随即笑道:“这山高水长的,今后你同霏儿成婚,定要早早便告知我们,还有,生了孩子也得让我们去瞧瞧,好歹我也是孩子的姨娘不是?你们准备生几个娃娃?一个?两个……” “姑娘家的,也不嫌害臊。” “害什么臊,阴阳相合,天道之伦,多正常的事啊!” “既如此,你先告诉我你以后同慕元珣要生几个?” “……” 风吹清荷,曳曳作响,园内蛩声阵阵,窗上灯影幢幢,自屋中传出声声郎笑…… 距京城上千里外的汝南,正是刚刚从慌乱中平静下来的时候,自出了截杀朝廷命官这档事,当地一溜官吏简直乱了套,即便背后真凶能找到,毕竟是在汝南地界出了事,终归是难辞其咎,那县令更是在听闻消息时便当场昏厥过去,由此一场大病,连床也不能下。慕元珣一行到时,便是群龙无首、人心惶惶的状况,于是先着手厘清当地政务,随后才着手调查案情,正在稍微有点头绪的时候,红樱派的便到了,见到那人的时候,心中猛地一沉,料想红樱如此急急地派了人来,怕是洛雪出了事,待到听完那人禀报,才放下心来。 这晚,他刚处理完事情,回驿馆时便看见那只他一直隐隐期盼的白鸽跌跌撞撞停在枝头,脑中便又浮现出她生动的脸来。将信笺展开,扑面而来一阵清香,她在信里絮絮叨叨讲了许多,除了告诉他她在他不在的时候都干了些什么,便是宇文邺即将回北燕的事。 说是宇文邺伤后,便上书燕帝,称伤势过重,且反复不得好转,朝中有人提议将这个多年在外的皇子接回,燕帝为此同太后起了争执,又在此时传回当年丽姬所生的七皇子宇文邵还活着,满朝震惊,太后便筹谋着左右不能让那宇文邵回朝,不如借此机会让他替了宇文邺,反正宇文邺是个好拿捏的,即便回来了,也不能掀起多大浪来。 如此,北燕派出使臣,向大齐递交国书,那齐帝心中作何感想尚不得而知,总之,宇文邺便要回北燕。她还在信中感慨道:“信中寥寥数语,不知个中经历了多少曲折艰辛。” 慕元珣看了许久,方才郑重地将那信笺叠好,夹在一旁的书册中,嘴角噙着一抹柔和的笑,不为她说的这样那样的事,只为她在信中写的那句“但感别时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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