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走来的。”苏贾不甚在意地回答。 包媛自然不是问的这个，也不知苏贾是有意还是无心，然他这般说了，她倒不想细问了。 “你可见到淑媚了？”包媛还记着孙淑媚。 苏贾摇头。 “左右她有下人陪着，你不必担心。” “话是这么说......”包媛点头，又摇头。 “早上还信誓旦旦会照顾好你，才不过几个时辰人影都不见了，让这个没心肺的自己急去吧。”苏贾是铁了心不管了，拉着包媛就走。 说话间天空又现了几多烟花，包媛不自觉多抬头看了两眼。 “好看？”苏贾拉她到了个视野好的位置，也不放开手，就这么故作浑然不知的模样。 包媛却是没再抬头观望，而是转了方向。 苏贾此刻正仰着头，认真地望着那时有时无的烟花。 她是记得孙淑媚说的话的，初听到时的震惊乃至愤怒让她恨不得立刻跑去同苏贾质问一番。 然她现下冷静下来，却又不知如何是好了。 细想来，苏贾何错之有？他又未同自己一般有着这独特的记忆。 她想扣他一个坏人姻缘的名头，却又觉得不大人道。 “总望我做什么？”苏贾觉察到了包媛的注视，疑惑地看过来。 包媛随即垂下眼，躲避得极其自然。 “只是在想......你为何娶我？” 苏贾约莫是没想到她会突然发问，明显一愣。 “什么为何？自然是欢喜你。”转眼他勾起嘴角，答得云淡风轻。 包媛不为所动，微启双唇。 “那若是别人也欢喜我，便也可以娶我。”她顺着苏贾的话陈述了一个歪理。 “胡说什么。”苏贾笑了，期冀用笑能缓解此刻怪异的气氛，“媛媛可是想吃些什么，我们去买几个糖人可好？” 包媛没理会苏贾的顾左右而言他，只是摇摇头。 “便在此处待着吧，这里挺好的。” 灯光下能瞧见苏贾咬起的腮帮，四周人声鼎沸，不会有人顾及他俩在想些什么。 待着又一束束烟花在头顶炸裂，苏贾身子一僵。 他听见身旁那自以为被掩盖的软糯声音。 “可没人问我欢喜不欢喜。” 她不欢喜老天自作主张将时光流转，也不欢喜一夜之间失了平常生活。 苏贾僵着身，劝告自己不要扭头看，然头却仿佛不听使唤，执拗地转了过去。 他身旁的小姑娘不知在看什么，眼里尽是落寞。 包媛不知现下自己又起了什么大小姐脾气，只觉无望的委屈。 她定是被惯坏了。 她记得过去，却又记不得全部，想过当下，却又不知如何过当下。 便当这一切是个极长的梦，是梦的话……总会醒的，对吗？ “淑媚同我说......”包媛缓缓出口，似是刻意般地停顿。 苏贾听闻不自觉握紧拳，话里却未透出分毫波动。 “说什么？” 包媛头一回主动，一手拉过他紧握的手，轻柔地替他抚平。 “说你为了平息那些杂言碎语，四处奔走，打点了不少。前些日子我看你总那般忙，可是为了此事？为何瞒我呢？” 苏贾仍旧绷着身子，说得却是格外和缓，“媛媛听说了。” “嗯。”包媛不看他，兀自摩挲着他的手。 一下一下的，直挠他心底。 “你听了也是涂增一人烦恼，我不想你心烦。”苏贾说得真切，也无被说穿的窘迫。 包媛停了手上动作，随即抬头莞尔一笑。 “那这样说来，事情都结束了对吗？” 苏贾被这笑迷了眼，恍惚了一会才点头。 “那便好。我方才走来那处有个很好看的灯笼，能否陪我一道去看看？”包媛是问苏贾，然并不打算让他回答，说完便拉他往里走。 这回包媛主导着，双手抓着苏贾的手和衣袖往前大步走。 虽说是大步，对苏贾而言仍是迈两步停一步。 看着前头包媛呼呼地走，头上簪末的小珠子随着步子晃来晃去，他忍不住想要去扶住那簪子，扶住包媛的发，然手伸出，簪子如提前知晓般突然坠地。 包媛未察觉，仍兀自走着。苏贾眼见着簪子落地，两人即将迈过的时候，他想出声提醒，然嘴张了张，终了是没出声。 便是人潮涌动，天也算不得最好，他并不想停下。 “宋郎你瞧！”包媛看不见他所想的，到了铺子前停了下来。 她指着面前那个纱灯，笑意盈盈，自己都没发觉叫错了人。 说完她便松了双手，好方便提起灯儿木柄，摆到苏贾面前。 苏贾感到手心一空，一小股凉风穿透手心，方才的暖意瞬时没了。 他只得缓缓握紧双拳，似这般便能抓住那快速流失的暖意。 “好看，媛媛选的灯自然好看。”却只是一瞬，苏贾松了手，上前与包媛一同握住那纱灯，笑着赞同她。 “红纱配着黑酸木，还有瞧这花样，都是上好的，你再瞧旁的镂空......”包媛约是真的高兴，抬高了嗓子叽叽喳喳说了一通，“比前头的铺子里的都要别致......” 包媛无知无觉地说着，苏贾不忍说什么，含笑点头。 这一听，便是一路。 “鱼糕好吃得紧，那云酥也不错......”包媛手里还捏着吃食，边吃边评价。 她一说话便生出一团雾气，起了玩心，一路在刻意吹气。 苏贾替她提着那盏明灯，望着包媛调皮行为，眼里浸着柔情。 “可宋郎你说......”包媛话出口了一半，戛然停住了。 包媛听见自己心似是停跳了半拍，也忘了吞下方咬下的吃食。 “说什么？”苏贾接话，听不出是何情绪。 她与苏贾此刻已走离人群，四周清静，苏贾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她本想着，若梦会醒来，那今日灯火通明，她要先替宋定好生看看，连带着两人的份。 是她想得过头，忘了分寸。 “我是说，苏郎想不想吃。”包媛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指着手中吃食编着再假不过的谎话。 “媛媛。”苏贾停了脚步，惹得她也不得不停下。 她有些慌张，暗里祈求苏贾未听到她先前说岔的。 苏贾似是刻意的，他定定地立在那里，微微低头看着包媛，明明一副有话说的模样，却许久也不开口。 “若不想吃，我们能不能回去了，我有些乏了。”包媛受不住这眼神，一低头紧盯着地上，讨饶一般说。 她不知晓苏贾是什么神情，却终于听见他出声。 “媛媛方才，唤我宋郎。”苏贾不紧不慢地道出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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